第18部分(1 / 2)

>巩雪清走在我的右边,步子轻快的有些顽皮。

很奇怪,有时候,我总觉得她比我小。我能感到,她那层厚厚的职业盔甲下面,肯定是一颗依然清纯、依然新鲜的心。

走了一会儿,我们对看一眼,差不多同时,“咖啡?”

“好!”

她笑了,“那边有个超市,你不顺便进去一下?”

我莫名其妙,“干什么?”

“白糖、老陈醋,十三香,里面都有。呵呵,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鸡尾咖啡!”

快走到咖啡馆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不知为什么,那个陌生的号码突然让我心惊肉跳。

我赶紧接通了。

我妈颤抖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尹航,赶快,赶快,你爸出事儿了。你赶紧到市中心医院……”

挂了电话,我已经傻了。好像在梦游过程中突然醒过来,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最边缘。

“尹航,出什么事儿了?”巩雪清关切无比地问道。

我好像被提醒了,撒腿就要跑,“我爸脑溢血,已经进了手术室了。”

我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说真的,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仍然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虽然我知道有人会得脑溢血,甚至有人会得更严重的病。可是,我总觉得那些事情很遥远,好像不会发上在我们家人的身上。它们可以发生在新闻里,报纸上,电视剧里,可是,不应该发生在我父亲身上啊?

没道理啊?

巩雪清一把拽住我,“别慌,打车比跑快。”说着,她已经伸手在拦车了。

一辆出租靠过来以后,她拉起我就往里塞,“记住,别慌,你要慌了,你妈怎么办!现在她就指靠着你呢。”

我擦擦眼泪,使劲儿点点头。

“等我两分钟。”她使劲捏了我手一下,转身往那边的ATM机跑过去。

片刻之后,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一叠钞票塞进我的怀里,“只能取五千,估计手术押金什么的也够了。再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快走吧。”

她拍拍车顶,出租车立刻开动了。

到了医院门口我就要下车,出租师傅把我拦住了,“手术室在病房楼,我给你拉到楼前头。你从这儿下,还远着哩。”

我感激地,“谢谢师傅。”

他叹了口气,“唉,我老头儿去年做的手术。这东西,碰上就没法儿。”

我揣着钱,等不及电梯,一口气冲上四楼。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大厅,大厅里面有两扇关紧的毛玻璃门,上面有红字,手术室。

我刚进大厅,母亲迎了上来,眼睛红红的,但脸上没有泪痕,比我想象的要坚强的多,“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多亏院门口值班的那几个保安和咱对门的陈叔叔。

你爸买菜回来的时候突然摔倒在门口了。然后,还吐了。后来,就昏迷不醒。

保安赶紧就打120。你陈叔叔刚好下班回来,就跟着车一起到了医院。押金都是他垫的,手术一点都没耽误。

下班回来,你陈叔的爱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你的号,没法通知你。陈叔他们现在已经走了。我到了手术室,才想起来,得给你打电话,就……”

母亲颠三到四地说着,既是想向我说明情况,可能也是想趁机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说实话,来的时候,我非常怕,怕的手脚冰凉。

可是,一看见母亲,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再怕了。

她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神经质地揪着我短袖上的纽扣,可自己一点也不觉的。

她在我面前站着。我突然发现,原来,母亲比我矮的多!她的头顶还不到我的下巴。

小时候,我总觉得他们像天空一样高大、可靠。

可现在,天空开始动摇了。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的颤抖,头顶上没有染到的白发从表层的黑发下面露出来,好像是憔悴的白梅花。母亲一直在家里染发,都是由我父亲动手。

“……,儿子,怎么还不出来啊?你说,这个手术不难做吧?”

我强笑着,“妈,这种手术很常规。这个医院最强的就是脑外科了。听说在全国都是数的着的。放心吧,时间是长点,那咱不是赚了吗?反正手术费就那么多。”

母亲气的要打我,“你这个孩子,净胡说。时间越长,你爸不越受罪?”

但是,这么一来,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赶忙跟她聊点别的,比如手术后怎么给他做按摩,到那儿去针灸效果好,等等。慢慢地,她稳定下来了。

一直熬到九点多种,我突然想起来她肯定还没有吃饭,就苦劝了半个小时,让她到门口吃点东西,“……现在不去,等我爸出来更吃不成了。咱们吃不饱,怎么能把他照顾好?”

最后,她终于下去了。

她下楼以后,我走到大厅的角落里蹲下来,痛哭失声。

天哪,怎么会这样!!!!

站起身来,我给芳芳打了个电话。除了母亲,她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我刚好在附近,马上就过去。”

片刻后,她来了。

一见面她就紧紧抱住我,“好了,好了,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你爸肯定没事儿的。”她边说边轻轻抚摸我的后背。

我忍不住又哭了。

唉,我可能只有在她面前才可以流泪了。

她又安慰了我一阵儿,我也慢慢平静下来。

握着她的手,我心里觉得很暖和。

又坐了一会儿,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妈,她总共有多少钱?”

23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时候,我妈回来了。她拎了一个塑料袋子上来,“我不想在下面吃,买几个包子咱就在这儿吃吧。”

我接住塑料袋,芳芳赶紧过去扶住我妈,“阿姨,您可千万别着急,叔叔一定会没事儿的。”

她这么一说,我妈反而有点忍不住想哭的意思,“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知道,老头子肯定会没事儿的。”

我忍住眼泪,狠劲儿瞪了芳芳一眼。

怎么搞得,非要招我妈哭。

芳芳一边给我妈找纸巾,一边扭头悄悄对我说,“让你妈哭哭也好,老闷在心里会出毛病的。”

唉,也对啊。

过了一会儿,她不哭了,看我仍提着包子站着没动,就说,“儿子,吃吧。”

我提着包子,没有一点食欲。但母亲这么说,不吃又怕她着急。我要是急得吃不下去东西,她该怎么办?

“好!”我从里面抓起一个包子,干干地往嘴里填。母亲也拿了一个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这一生中,那是我头一次体会到味同嚼蜡的真正含义。

我伸脖瞪眼地吃着那个名叫包子的东西,好像多吃下去一个,父亲和母亲就会好受一些。

吞了那三个包子后,我心慌的想吐。

芳芳和我妈在说着别的,我妈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留意手术室那边的动静。

我趁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把精神再提一提。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我的心猛然一跳,大伙赶紧一起围过去。

一个戴着蓝色软帽的小护士拉开门轻轻巧巧地往外走。我妈赶忙用一种求雨的声调问道,“大夫,尹梦天怎么样了?”

护士莫名其妙地看了我妈一眼,虽然被直接提升为大夫,却也依然不为所动。她极快、极微小地摇了下头,然后趿拉着黑布袢带鞋,绝尘而去。多亏我2点0的空军眼,才分辨出来这是个否定的动作,不然,要和他们交流,还真得随身携带游标卡尺才行。

我们几个缓了口气,坐回去。估计这人不是上手术的。

说来也奇怪,这时候,我既盼着父亲早点出来,又对马上就要到来的重逢充满恐惧。

五分钟后,又一个穿白大褂的嘻嘻哈哈地走出来,出门的时候还回头喊了一句,“放心吧,都跟你一样,日子就没法过了。”我们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举动。只不过,这次发问的是我。

他看看我,晃晃脑袋,“不知道!”

然后,他也走了。

那门后,到底是怎样的构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道门隔着生死,也隔着希望。

那两个医护人员是否与父亲的手术有关我不知道。门后是不是只是一个通向许多手术室的走廊,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敢去扒在门缝上看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敢去看。

但是,我对他们如此漠然的态度却愤慨万分,恨不得当场痛揍他们一顿,好发泄一下我心中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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