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每天都在做那些事,计划着对付旁的门派,杀人,阴谋,他说那些脏,却为了战门去做——然后把那些挡在自己身后,不叫我沾染。
前尘往事,回想起来就没完没了。
可,我现在,连回忆都变得吃力了。想完这些,我已经头脑发昏,不太清醒了。
决战还抱着我,他穿着十分单薄,只一个单衣,领口还敞开着。幸好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经常见他身着单衣的样子,现在也不觉得很别扭,不过就是容易脸红罢了。现在,我心口疼,没力气,忍不住的想昏迷,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授受不亲之类的了,既然决战揪着我,我实在没有一丝力气挪动自己的身子,就干脆靠在他怀里闭上眼。
他的身子僵的这一下太明显了,我都能感觉到。
决战的呼吸有些粗重。
我心里想着,挣开他。脑子里却混沌一片,动都动不了。
他把我晃醒:“你坚持一会儿,说清楚了再昏过去。”
我咳嗽两声,说话提不起力气来:“我困死了。”
他不再晃我了,只是喊:“顾青衣,醒醒。”
五师兄:“干脆给染染喝醒神汤,叫她醒着。”
决战的身子又是一僵,比刚才那下还厉害。
他可能是记起了回山庄的路上,为了逼我醒着,喂我醒神汤的事儿。
我心想,反正他硬邦邦的,僵与不僵,靠着都不'炫'舒'书'服'网'。
三师兄道:“那个法子用过了,二师兄疑心她中了邪,为了把她治过来,放到太阳底下了半天,才闹得昏迷了一个月。”
我听了三师兄的话,心里一悸,顿时又提起精神,睁开眼,问:“什么?”
决战低头,温暖的气息吐在我的耳边:“上次在路上,把你弄昏迷了的事。”
我没有力气,眼皮重的撑不起来,只勉强嘟囔一句:“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折磨我呢。”
说着,我就又眼前发黑。
决战又问我话,声音比刚才还温和轻柔:“你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自己是漂浮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
因为他的声音这样温柔。好像回到过去——温暖的阳光里,群山明亮,决战站在我身后,伸出手来圈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声喊我的名字。
我甚至记得山野里的沙沙声,风缭绕,好像我们能一生一也。
这样一想,就又是撕心裂肺的疼。
我回答他:“我困……”
决战对我说话,声音几乎是哀求,他说:“青衣,别睡。”
我像是曾经中过这句话。
——是在什么时候?
无数的光影在眼前交错而过,仿佛有一只手拉着我沉入深潭,那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要睡去,再不会痛苦。
在此刻,疼痛与昏沉之中,我终于记起。
那是在同周誓中成亲之前,我割了自己的手腕。
也是一片混沌,也是忍不住沉沦。
有人哀求我,他的声音里含着绝望和疲惫,仿佛历尽千劫,他也是这样抱着我,他也是说这句话。
原来,那个人是决战。
到了半夜我再醒的时候,当下就听见四师兄的声音:“万一她问呢?”
“她自己满嘴谎话,你也骗她就是了。”看样子,三师兄是对上次我装鬼的事念念不忘,“就说多吃一些补药,心脉自然会好。那股内力,是给她废了还是怎么办?”
是决战的声音:“不能废,给她疗伤,她的内力都会自伤心脉,如果废了,万一心脉跟着出更重的问题呢?”
决战向来格外多疑。爹爹曾经对我说,他这样胆大心细,是十分难得的。
我没觉得难得,我只觉得难应付。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决战听出来,就威胁要把我扔到房顶上去。我不懂轻功,上去除了哆嗦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要悠闲坐在下面,幸灾乐祸就够了。
决战亲口对我说,他把轻功学的那样好,就是为了将来能常常这样找乐子——我格外害怕高处,他有了轻功,折磨我方便。
我正恨恨的想着,就听到三师兄问:“留着也是伤她,废了也是伤,怎么办?”
四师兄答:“现在,染染也不止是一处受伤。在大漠里留下的内伤到现在还恢复不了,——奇怪了,既然染染有内力,她为什么不在挨打的时候用内力保护自己呢?”
三师兄说话间明显含着轻蔑:“她连自己有内力都不知道,还会用内力保护自己?司徒慕那个妖女还不知道用了什么 东西,染染看到刑具就先吓傻了——司徒慕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好奇,竖着耳朵听。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决战淡淡的说:“就那样了。”
这不是吊着我吗?就那样了是什么样了啊?
可三师兄听了,就不再追问了。
“她的内力,是别人给她输进去的。”决战笃定的说,“她连轻功都学不会,到哪里弄出内力来?该是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手。”
“那些人”是哪些人啊?
还有,我轻功都学不会,是因为谁?
这件事不是我冤枉他,决战是成心的。他教我学轻功的时候,就把我提到一棵十分高的树上,然后自己落了地,对着我抱臂一笑:“下来吧。”
我想跳下去把他砸倒,可又怕他真的被我砸到。几次三番,我就彻底放弃了学轻功。
决战为了这件事就贬低我的能耐,他也当真好意思。
“那就更不能给她废了。”三师兄沉吟,“如果是中毒受伤之类,还好办一些。现在这样,闹的给她疗伤也不行,放着她也不行,没个法子。他们究竟是怎么弄出这样邪门的真气来?”
决战快刀斩乱麻:“叫你的人加紧查。”
四师兄提出了一个问题:“那染染那个白天里睡夜里醒的毛病,该怎么办?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她就没个暖和的时候,房里的火炉都烤得人出汗,她还是冰凉冰凉的。”
房里一下子安静的不像话。
过了很久,我听见决战说:“那是……病吗?”
他问的十分迟疑,我能听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到决战有些不安,甚至是……害怕。
三师兄:“她出去一趟,尽弄些邪门的东西回来。”
四师兄一如既往的维护我:“怕不是染染的错,那不像是病。我查遍医书,也没见什么地方说到这样的病症。”
三师兄嘟囔:“她上次还装鬼,这回可真弄得如同女鬼了。”
我坐起身来,直直的望着三师兄:“我听见你说我是鬼。”
他被我吓的不轻。
我晚上有精神,格外想找事,就跟三师兄无理取闹:“你这是嫌弃我是不是?我就是脸色不大好,不大暖和,还兼而披头散发的,见了太阳就化了,到了半夜再出来扰人安宁,这怎么了?你就说我是鬼?”
三师兄一边向我的床榻走,一边貌似不经心的问:“你什么时候醒的?你听的不全。”
我认识他也不是一两天,三师兄随口说出的话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没好气的把棉被掀开,“刚醒,就听见你说真弄成鬼了,我就知道你是在说我。”
三师兄赔笑:“你多疑了。”
决战没有过来,在远处望着我。灯火一映,我好像回到从前,被人围着。
我直白的说:“我饿了,给我钣。”
四师兄习惯了夜里伺候我,马上就去拿湿棉布,三师兄却先把那放着饭菜的小桌子搬到床榻上来了,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来就要动手。三师兄摇摇头“啧啧,看看你饿的。”
四师兄端着漱口水:“你怎么直接把饭给她了?你给了她饭,她就什么都不管了,脏兮兮的,就要吃东西。”
我受不了他唠叨,从他手里直接把水接过来,漱口,吐了,又把脸擦一遍,开始吃饭。
其实,我不是那么饿。我就是想做出一副很饿的样子来,叫他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