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瘦。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为了我。
此刻万籁俱寂,我感到自己是心碎了。
“来世别再遇见我了——别再认出我,决战,不管有多少个下辈子,我都不会再爱上你了……”
他紧紧抱着我,仿佛要把我勒死在怀里。
这是我最爱的人的怀抱,可我只能远离。
“我们再也不会有结果了——决战,我就算疼死,也好过这样绝望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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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疼过多少时刻,不知道等了多么久。
我终于听到决战的声音。
绝望,沉痛。
他说:
“别爱我了——顾青衣,停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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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最温柔的风里沉沦向下,再也不能复返。
决战的声音里溢出哀求:
“忘了我吧。”
~~~~~~~~~~~~~我是下章预告的分界线~~~~~~~~~~~~~~~~~
下章预告:在决战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不容易啊~~
我新近过得很是惬意。
准确来世,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全是我的敌人。我是战门悬赏要抓的头号人犯,现在被关押在山庄里最居中的一个宅子里。命令抓捕我的人从我醒来见了我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我估计决战是在想用什么办法处理我。现在负责抓捕我的人和负责研究我的人都对我很好,三师兄每天子时定时出现,四师兄干脆就是整夜留守,他们对我,完全跟以前一样。这两个人都是战门里仅次于主上的人物,因此主上做决定时,兴许也得考虑他们俩的感觉啥的。既然三师兄和四师兄都一副护着我的架势,决战当然也要表面上作不计前嫌状,然后等机会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处理了我。
我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暗处的眼睛紧紧盯着,只要我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决战就会马上飞出来抓我个现行,然后可以顺理成章的昭告天下,顾青衣该死。那样,不管是谁,出来给我求情,都是不识大局不顾大体,求的情也就可以忽略不计。
我一直很规矩,倒不是怕决战找到我的毛病。我是想赶快恢复,争取在年关将近时跟他打一架,然后春节前把事情了结了。我这个人并不是那么不懂礼节的,三师兄和四师兄都对我这样好,他们是冒着跟决战作对的危险,我如果总是凭借着他们对我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住在山庄里养伤,时间久了,他们两个也会遭到为难跟非议。要是我尽量把事情早些解决,那自然就还能让他们过一个舒畅的春节。
好像,离开了顾家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累赘。
以前拖累安准和周誓中,后来拖累哥哥,现在到了这里,还拖累三师兄和四师兄。我不想这么过下去,决战哪次说我凭借姿色寻求保护的时候,我心里那样难过,去没有办法反驳他一个字。因为我就是靠着别人保护我的,即使不是凭借姿色,反正也是凭借别的。
我想在最后哪次,不管是死是活,都只凭借我自己。我想让决战知道,我是会武功的,我不学无术过了十几年,但是好歹临死之前悔悟了,刻苦至极的学会了一门功夫。
我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家门,没有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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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天都是夜里醒,我就叫所有来看我的人感到很为难。听说五师兄百忙之中还老喊着来见我,但是每次夜里都睡过了,只有还是白天来,四师兄对我说:“老五和老七每次来看你,见你睡的这样好,叫都叫不醒,都放心了不少,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我那哪是睡的好,我那时心脉受损太严重,昏迷的彻底。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以为我睡的好,那就当我是睡的好吧。粉饰太平是我顶擅长的事。
四师兄当真艺术高超,我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外伤都好了,神奇的是,连伤疤都没有留下。他可能慢慢的发现了我心脉受损的事,甚至,兴许他已经把我身上所有的毛病都诊断出来了,只不过没把它们联系在一起而已。
四师兄为了治好我,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能治好的毛病。我说出来自己练损派功夫的事,只会让他们把我的武功废了。我只能看着他苦恼,心想着,等到我出招之后,如果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告诉四师兄我这样的缘由,叫他放下一桩心事。
每次深夜里醒来,我都能见到四师兄在。这叫我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了一定地步之后,我对他说:“我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好的很,你不必这样守着我,去休息就是了。”
四师兄的精神比我还好,正在灯下看书,听到这话,把书放下,干脆搬着木椅靠到我的床榻边,笑着说:“我习惯了,现在完全跟你一样,倒过来了。”
我坐起来,道:“你还是把这个习惯改了罢,趁着时间还不就,好改。”
他抬手摸摸我冰凉的额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染染,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笑:“挺凉吧?”
四师兄担忧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反正我过去躲在周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早就才出来了。我跟四师兄开玩笑:“我之前躲在周家的时候,正是天热的时候,周誓中说我如同一块冰,把他的房间都弄的凉爽了不少。”
四师兄问:“你当初……当真是藏在他的房间里?”
我望了望黑漆漆的窗户,肯定不少侍卫在外头。我低声道:“这事本来不该对战门的人说。……不过,我当初也确实是躲在他房里。你二师兄去逮我的时候,没有地方躲,就那样了。后来,战门的人把周府都监视了,我怕出岔子,所以也不经常出门走动。”
四师兄不大满意:“什么叫我二师兄?”他也不是第一回对我不满意,照旧只是说一句就算了,很快就问我:“你现在不愿意见太阳,会不会是因为那时候总是被关着的缘由?”
他居然还想着我的毛病们。
叫我满不在乎的答:“谁知道呢。”怕他太过担心,我又安慰道:“你别总想着了,这就是一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毛病,不用理会,时间久了,一切自然都解决了。”
这话半真半假。它当然不是来无影去无踪,但是时间久了,它也就确实没了。我都没了,我的毛病还能留着吗?
“我都糊弄不住了,他们整日来看你,从来没见你有个睁眼的时候。你七师兄干脆问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把你救醒过。”四师兄凑得我近了些:“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就算是我二师兄用刑讯逼我,我都替你瞒着。”
我听了四师兄的话,心里有些犹豫。
损派功夫的事,我瞒的太久了,总是骗人,免不了会累。
如果对他说了,至少,我不必这样憋屈。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四师兄为了救我花了多少心思。我最该把事情对他解释清楚,省的叫他继续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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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许久,对四师兄点点头:“我相信你。”他顿时眉开眼笑,我接着说:“但是,这真的是一种没法治的毛病。你快别想了,只要多给我些饭吃,把我之前被打出来的内伤治好就行了。”
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愧疚。
可我实在拿不准四师兄会不会帮我保密。
连决战都背叛我了,还有谁值得我相信?
四师兄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冰凉,那你知道自己的心脉受损了吗?”
果真叫他诊出来了。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
我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大喊:“心脉吗?心脉可当真是十分重要的!是什么缘由?当初在大漠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吗?”
四师兄似乎不大相信我的话,他试探着问:“不能见光的毛病,你不知道缘由。心脉受损,你也不知道缘由?”
我略微有些心虚,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平素里用到的,多半就是自己的手脚和五官,心脉又不长在脸上,我不大在意。”
四师兄满脸怀疑:“你当真不知道?”
我真诚的点点头。
到了第二天,我就知道四师兄为什么深夜里问我那番话了。
他们要动手救我。
我真闹不懂战门现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外面漫天遍地的贴悬赏令,那明显是要铲除我的;可现在把我抓回来了,又这番大费周折的救我。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铲除我?
当然,我醒的时候就明白了,现在,大家是在边救我边铲除我。
决战这个疯子,他给我运功疗伤。
我就是被心口的痛苦给震醒 。损派功夫属极阴,决战的功夫却是极阳 ,他的内力到我的身体里,我又敌不过他,当然就没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