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房间,抓住我的手,声音急切:“战门的人马上就搜到周府了,跟我来。”
哥哥放到剑上的手又松开。
我一边被他拖着走一遍试探的说:“我没有易容。”
周誓中说:“我知道。”
我继续说:“我是你未过门的死了的妻子。”
周誓中说:“少废话。”
只听到外面喊声不断,又是加强戒备的命令,又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周誓中的住处在府里算是最偏远的一房,向来十分幽静,此刻,前面房顶上的天被火光照的明亮,我能想象那下面站着的人定然密密麻麻。
他一路将我拖到他的房里,扔到床榻上,接着回身对哥哥说:“去她房里,把可能的证据都烧了。现在往外跑来不及了,你装作我的侍卫。”
接着,周誓中从他的书架上抽出一轴画来,扔到我手里,一面说着:“抱好你自己的画,叫人看到就毁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死活的,跑到他面前去晃荡。现在战门的人已经把城门层层围了,挨家挨户的搜查。决战亲自带人,马上就到了。你躺在我的床榻里面,一声都不要出,不要喘大气,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死了人丢了命烧了房子,都不要出来,里面安全的很。”
他说了这一大阵子,我六神无主的听着。
周誓中在我面前蹲下,我披头散发的,他利落的把我的头发理到两侧,在这等火烧眉毛的时候,他还仔细看看我,感叹一声:“真好看。”
我六神无主,只会问他一句话:“决战没事吗?”
周誓中愣了。
我哭着问:“他跑到火里去了,现在带人来搜查,是不是说明,他没受伤?”
周誓中抬手用力擦我脸上的泪,简直把我的脸擦下一层皮来,他说:“他受不了伤,现在担心你自己的小命就够了我的姑奶奶。”
说完,他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床板一翻,我掉下去。周誓中露出半截脸来,灯光下晃动着,他对我说:“青衣,里面黑,别害怕。”
我流着泪,看着床板合上。
我这才记起来,他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他说二哥找来的时候,我可以连累他的家。顾青衣生辰的时候,他把人赶了,叫我安心画画,准我半天清闲。顾青衣的死讯传来时,他说的不是“绝望”,而是是“她寒心到什么地步”。
他知道我是顾青衣。他也应该知道,一旦认了我,就代表着要保护我。
可是,周誓中就是在这种时候,第一次叫我青衣。
青衣,里面黑,别害怕。
周誓中,你呢。安准呢。哥哥呢。周伯父呢。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你们就都能好好的吗。
~~~~~~~~~~~~~~~~~~~~~~~~~~~~~~~~我是大魔头杀过来的分界线~~~~~~~~~~~~~~~~~~~~~~~~~~~~~~~~
我什么都听不到,过了好久,这边院子里才有了动静。
是周誓中,他问:“怎么了?”
外面是侍卫的声音:“禀报少爷,战门主上到府拜访。”
房里一阵窸窸窣窣,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然后又陷入寂静。
我想起安准嘱咐我,如果决战搜了来我应当怎么办。他居然想得到这一天。
他知道我忍不住。
我一只手抱着画,另一只手还抓着决战的衣裳。
这上面一股汗味。
很反常。
我疑心兴许他的衣裳上沾着什么用来追踪的药粉,才会有味道。
并不是我多疑,决战从来比我个姑娘家还干净。习武之人脏乱一些是很正常的,五师兄就是例子。但是,我从来没见决战有一丝邋遢或者不妥帖的时候,他的房里不能有一点散乱,甚至连一件多余的东西都不能有。婢女给他/炫/书/网/整理(www。87book。com)房间或者洗衣裳,都格外小心仔细一些。除了我间或往他那里搬饰物或者翻银票,偶尔闹得他天翻地覆,他都是十分干净整齐的。
这样一想,我就越发觉得这件衣裳有问题。
万一有人顺着它追到周府,我就真的把周誓中给连累了。
在安静的时候想事情,思索就会变成胡思乱想。
我正努力让自己安心的时候,听到很轻的一声响动,接着是一个声音:“顾小姐,二公子在前院受伤了。他嘱托您千万不要出来。”
我的心剧烈一跳,耳边只剩他临走时说的那一句:
青衣,里面黑,不要怕。
我得出来。
只要我出去,周府就不会出事。
我正想喊一声我在这里,却听见嘭的一声响,哥哥的声音传过来:“在下是周府侍卫,敢问兄台来此所为何事?”
我安静的听着。
“这里毕竟是周府,贵派主上就在前院作客,被他知道您四处乱走,怕是也不好吧?”
我马上就明白了。刚才那人是决战的人。他来说那番话,是诱我出去。
幸亏哥哥出现的及时。
“打搅了。”
哥哥答:“好走不送。”
关门声一直没有响起,兴许那人是离开了,但哥哥还在。
又这样过了一阵子,我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门被关上,将别的响动声也关在外面,只余周誓中的声音,不高:“战门在江南的势力现在都在往这里围拢,过不了几天北方山庄里肯定会接着派人过来。现在是周府被包着,过不了几天,整个城里都会跟周府一样。你们就安心的当我的侍卫。”
这话是对哥哥说的。
“战门的人呢?”
“回去了。这是江南,他们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跟周家为敌。”周誓中问:“刚才是不是有人潜到这边来了。”
“嗯。他们装成周府的人,差点出事。”
“那就好。你们先住进西面的厢房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通知我。”
“好。那染染……”
“她先在我这里放一阵子。”
放……
我是什么东西吗……
“那,在下先告退。染染就拜托您了。”
接着,我头顶上响了一声,床板打开了一条缝。
我僵直的躺着,一手抱画一手抓着心口的红袍子,周誓中坐在自己床榻上,微微俯身,望着我。
我说:“你把床板全打开,放我出去。”
他笑着说:“不好办。”
我急:“周誓中我快僵死了,放我出去。”
“你不能出来。他们的人兴许就站在这个房顶上。你安心躺在里面吧。”他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望着我笑。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犹豫。
周誓中笑的更欢快了。
他俯身,仔细将我打量一番,说:“嗯,不错。”
这个浪荡子。
我问:“你是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周誓中干脆正儿八经的在他的床榻上躺好了,就这样,床板开着一半,他在上面我在下面,俩人并排的躺着。
周誓中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你还记得,我说你跟我娘有一处是很像的吗?”
我:“嗯。”
周誓中说:“我说你们像的地方,是易容术。”
班门弄斧,我撞见行家了。
“我娘的易容术可比你强多了。现在阁子里还有她当年看的关于易容术的东西存着呢。”
我:“你的易容术也比我好是吧,所以才能看出我来。”
周誓中:“那倒不是。我认出你来,不是因为我自己懂易容术。”
我:“我有破绽?”
周誓中:“声音,眼睛。当初你说你姓顾的时候,我打眼一看,那双眼睛长在这么一张脸上,哟,这不是少爷我的少夫人吗?”
我松开自己的画伸出一只手去打他。
周誓中侧过身来,往下望着我:“所以我才说你真能忍。当年的顾家小姐,弄得自己狼狈到做自己未婚夫君的小妾的丫鬟的地步。”
我拿眼剜他:“所以你就解救我于水火让我来伺候你吗?”
周誓中:“你从来不肯想我点儿好。我把你弄过来,是因为怕你被识破了。周府这么大,人又多又乱,说不定哪个高手潜进来,发现你,就闹大发了。你在我院子里,我又不会遣你出去,出不了事。”
我:“小女子这厢多谢了。”
周誓中:“不用谢。反正我就是给自己多攒了一房媳妇儿。”
我恨不得伸出一只脚去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