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鼻烟的味道极浓极刺激,直冲脑髓。柏啸青在这种刺激中,再度悠悠醒转。
接下来,他的两条腿也分别被侍卫们用刀柄敲断。期间他晕了好几次,却又次次被青年用各种方法弄醒。
最後,拆下柏啸青胸口处缠著的纱布时,连动手的侍卫都有些犹豫:“肋骨……也需要重新打断吗?”
柏啸青此时已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披散的乌黑长发,也湿成一绺一绺的,垂在颊边额前。
“当然。”青年不耐烦的挥挥手,又补了句,“不过,若把人打死了,你就拿命来赔。”
“是,臣理会得。”侍卫朝青年抱了抱拳,然後转过刀鞘,用力敲在柏啸青的胸口处。
一声清晰碎响後,柏啸青蓦然吐出口鲜血,缓缓闭上灰暗无神的眼睛,身体随之瘫软。
“啧,又晕了吗?”青年上前,伸出如同用无瑕美玉雕出的手,抓住柏啸青的长发,将他垂下的头颅朝上提起,“真是不中用。”
柏啸青双目紧闭,清瘦容颜似宣纸样白,更衬出眉和睫毛的墨黑。他毫无血色的唇畔,挂著几缕显得突兀惊心的红。
青年凝视著他的脸,用指头一点点揩去他唇畔的血渍,眼神渐渐痴迷温柔,低喃道:“你只有这个样子的时候,朕才……”
说到这里,青年忽然惊觉,像不小心抓住了毒蛇般,悚然放开他的发,退後一步。
片刻後,等到心情平复下来,青年转身朝太医吩咐:“现在,你可以替他把骨头接上……接得好些。”
声音竟有些黯然嘶哑。
太医擦擦额上的冷汗,一躬到地,恭送青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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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太医将柏啸青的断骨全部接好之後,时间已经从早晨到了下午。柏啸青因为体力透支过度,一直晕绝不醒,倒是少受了许多苦楚。
他已三十多岁,断骨再生愈合不易,太医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将他的双腿在床上束缚著高高吊起,双手固定在胸前,避免他恢复期间挣扎乱动。
做完这些事,太医吩咐下人看顾他的注意事项後,完成使命,便提著药箱走了。
这时,房间内一片安静,橙红阳光斜斜的从窗户外照进来,将江水的影子投在柏啸青沈睡的脸庞,耀出一片若明若暗的漾漾光晕。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青年缓步走到他身旁,慢慢坐在床沿。
“是不是很疼呢?这里、这里……”青年伸出手,自左而右,轻轻抚过柏啸青折断的腿、手臂,最後来到胸口处,语调温柔,“还有这里。”
“但是,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几乎在顷刻间,青年的语调又变得厌弃恶毒,“你背叛了整个天朝,背叛了朕……朕那个时候,比你还要疼上千倍万倍!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不许睡!你给朕醒过来,听朕说话!”
青年嘶声吼著,一把揪住柏啸青的衣领,左右开弓,用力打了他十几记耳光。
柏啸青的双颊很快高高肿起。但是,接骨的疼痛都无法令他清醒,又何况这些?
“哼哼……还是不醒麽?朕自有办法对付你!”
青年取下墙上挂著的长剑,跨坐在柏啸青对面,将他的亵裤解开,然後把他本就分开悬挂著的双腿,分得更开……
这场交媾,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他在柏啸青体内释放过三次之後,方才罢休。
事毕,他转身就走,嫌恶地将满身精 液腥气的柏啸青,独自留在房间内。
反正过阵子,就会有人来清理打扫。
夕阳的金红色余晖,温柔万分地照进房间,将柏啸青原本惨白的脸庞,映出一丝浅浅嫣红。
柏啸青睁著黯淡无神的眼睛,死尸般僵直地躺在床上,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候,大船划破金浪,驶过一片全是花树的岸边。春风吹过,便有早凋的落花,纷飞如雨。
从窗外飘进几片细碎的白色花瓣,落在柏啸青身旁。
他的睫毛动了动,将它们认作细雪。
花瓣不停地从窗口处飘进来,落了他一头一身。
他失神地看著满室纷飞的白花,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天朝王城中,二十四年前的那场雪。
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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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傍晚,天朝王城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
这时分,几乎所有人都窝在家里,暖暖和和地围著炉子,一家团聚。王城的街道没什麽行人走动,四处都积了厚厚的雪,家家户户的屋檐下全部挂著老长的冰溜子,更显寂廖冷清。
八岁的柏啸青头上插一根稻草,将冻得通红肿胀的小手,笼在破烂不堪的袖子里,垂著头,孤零零跪在雪地。
他的身边放著一卷破蓑席,里面裹著他娘的尸体。席子不够长,他娘瘦骨嶙峋的赤脚就硬梆梆露在外面,青灰色的,透著死气。
他知道跪在雪地里难过,找来一块烂草垫垫在膝下。但膝下化开的雪水钻进草垫的缝隙,沁得他膝盖一片冰凉,同样难过。
从记事起,他就跟著娘东奔西跑,四处讨饭过活。身後,永远有一群用碎石头扔他们,喊他们“疯婆子”、“疯崽子”的小孩。
娘总说要带他去王城,说那里是天下最繁华威严,最知法守礼的地方,到了那里,就再也不愁吃喝住处,再也没有人追打他们。
娘每当说起这些,从未洗干净过的瘦脸上,一对黑眼睛总是闪闪发亮,满溢著憧憬期待。
然而到了王城的第二天,娘就死了。不奇怪,她一向病病歪歪的,又没钱看大夫。
柏啸青去附近的人家,把头磕得破皮流血,才求来一卷破蓑席,裹了娘的尸体。
其实,娘就这样死了,也好。
因为她永远不会知道,其实她做梦都想去的王城,和其它地方并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吃不饱肚子、没有地方住,一样有孩子在身後追打、恶狗在身後追咬。
柏啸青跪在这里卖身葬母,已经是第五天,无人问津。
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是他娘没办法入土,就连他,也要饿死冻死在这年关。
他垂著头,洁白的雪片不停落在他的发上身上。寒气渐渐入骨,整个身体都开始僵硬发麻。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白茫茫的长街尽头,出现了一盏灯。
提灯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戴著皮帽耳护,全身都裹在半新的灰棉袄里,脖子上还围了条毛茸茸的灰鼠皮巾,全身上下,就露出张红通通的小脸。
少年身後,跟著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老头穿著裘皮大褂,手指上戴了好几个翠玉戒指,一派富贵相,老脸白得像没见过阳光,下巴上稀稀疏疏生著些黄胡子。
“林公公,这年三十大冷天的还要出来替上头办事,回去非得喝两盅暖暖不行。”因为天太冷,少年一说话,浓浓的白气就从嘴里喷出来。
“桂儿,替上头办事是本份,也是荣耀。别说是年三十、天气冷,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得上啊。”老头说话不紧不慢,声调带著些尖细,“今後别说这种话……不过,酒还是可以喝的。”
“那是、那是,林公公说得是。”桂儿连忙点头。
两人踏著积雪一路前行,来到柏啸青跪著的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他。
柏啸青看到有人经过,连忙用手扒著雪地,拖著冻得麻木僵硬的身子,连滚带爬的来到他们面前,不分青红皂白抱住了桂儿的腿,大声喊著:“我娘病死了,没办法安葬,请好心的老爷买了我,让我娘入土为安!买了我吧,让我干什麽都行!”
桂儿嫌恶的皱了皱眉,刚想一脚蹬开他,却听到身旁林公公慢悠悠地开口:“你……要卖多少钱呢?”
“……只要能给我娘钉口薄棺就行。”柏啸青忙不迭的回答。
“真的让你干什麽都行?当太监也可以吗?”林公公眯起了眼睛。
“什、什麽是太监?”柏啸青有点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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