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似乎是在和霁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我曾经也是如此，所以我明白……”
离去后的霁云，只是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尽最快的速度把络莫离送到了山寨，老人见此忙迎上去，把已经备好的热水放在一旁。
“痛……好痛……”经过一阵刺骨的疼痛，络莫离早已经清醒，只是一直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她好怕，好痛……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似乎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小腹怒吼着解放。
她好怕，好怕孩子会消失。
“孩子啊……”声音已经有些嘶哑，陌秋颜死死咬着下唇，看到络莫离痛苦的模样，胸中一阵疼痛和苦闷：
“老人，帮帮她，她说痛啊……”
陌秋颜紧紧握住络莫离的手，不让她松开，他恨不得，他恨不得能代替她痛。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代替她痛，自己的疼痛远远比不上看她痛。
“哎，不行了，时间隔太远了。”老人抹了抹额间的汗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直在身旁看着的陌秋颜，眼神中带着透析和怜悯，“羊水已经破了，但是生产太早，两个人，只可以保一个……”
“所以，要孩子还是要母亲？”老人的手上染了鲜血。
陌秋颜也是，他的白袍，手，都染上了温热的血。
锥心之痛
“我要怜儿……拜托了……”陌秋颜甩头，双拳捏的死紧，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刻，他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力，只能被动的做出割舍。
老人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回答，也不含糊，手持着银针快速向络莫离刺去，络莫离咬着唇，双眼有些朦胧。
有什么，在她的腹中被一点一点抽离……那种痛，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就好似你根本就无法形容一个人的灵魂从肉体上被割舍开来一般，那是一种锥心之痛……
当真……是锥心之痛呢……
“按他的说法去做……”知道老人还在等候着最后一针，络莫离虚弱的开口，眉目中满含着死寂。
老人抿唇，下了最后一针。
或许她早已经知道，孩子是保不住了。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清楚。
但是，老人没有忽略她眼底深寒彻骨的恨意。
疼痛，渐渐弥漫，朦胧中，络莫离看到陌秋颜颤抖的背脊，每一下她的痛呼都让他的身体重重颤抖。
还有……那已经握得死紧的拳头和发白的指节……
陌秋颜，怎么办，你终是来迟了一步。
当初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但是，他终究还是她命中的劫……
“出来了。”在一阵死寂的疼痛后，络莫离虚弱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帘帐，脸变得十分苍白，连嘴唇也干裂。
“孩子呢？”舔舔唇，络莫离低语。
老人用一块布把一块几乎模糊的肉块包住，站在窗前，似乎是叹息的模样。
陌秋颜没有说话，从老人手中接过孩子，甚至那并不能称作是孩子，血肉模糊的辨不清原样，抿唇，陌秋颜抱着孩子坐在络莫离身侧，把孩子给她看。
络莫离接过，低声说道：“我一直好奇他是男是女，但是竟是不能呢……”
陌秋颜没有说话，但是眸中却荡漾着无尽的悲伤，他伸手把络莫离和她怀中的孩子一起拥进怀中。
“我猜，他一定很像你，因为他都很乖，那应该是很安静的人吧。”络莫离没有拒绝陌秋颜，她本能的渴求那样的温暖，“王婆婆说，她从没见过这样贴心的孩子呢。”
“嗯。”陌秋颜苦涩的应了句，手却拥得更紧了。
第20卷
天命不违
络莫离忽然静了下来，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孩子未成形的脸颊，竟是有些颤抖的。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七月怀胎的孩子……
每一天都感受着他的跳动，如今，竟是死水一潭。
宝宝，为何你要这么残忍？
你有娘的啊……只要你乖乖的，娘就会很疼你，就算你不乖，娘也还是会疼你……
本以为，那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不要看了。”陌秋颜闭上眸，遮盖住眸中的痛苦和心疼，他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怀，那悲伤的声音似乎隔着布料传递给彼此一般。
感受着陌秋颜的心跳，是她的错觉吗？竟然听到一丝哭泣的声音。
陌秋颜，你的心在哭。
可是，她的心，却哭不出来了。
“我们的孩子是被杀死的。”络莫离手紧紧拽着陌秋颜的衣襟，仿佛要把痛苦嘶吼一般，只是却无半滴眼泪，“我们的孩子死了……死了……”
陌秋颜听见自己的心碎裂开来的心。
很痛。
老人犹如旁人一般站在床前，看着那对苦命的夫妻，心底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感叹。
果然，感情与你而言，无胜于有。
在此徒留感情，不是件好事。
那孩子，本就不该出生的，他不属于这里，所以他命绝于此。
默默的，老人退了出去，却在门外看到霁云，他的脸色被埋没在阳光下，发出鲜有的阴郁。
看见霁云握得死紧的拳头，老人低叹道：“霁云，这都是命。天命不可违。”
霁云抿唇，他能听到屋内的嘶吼，是那般的凄惨。
命？这样的命？让一个女人从欢喜跌到绝望么？
好一个天命！
到了晚上，陌秋颜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丝毫不介意青色的苔藓弄脏白色的长袍，他怔怔的坐在那里，仿若一座石雕一般没了生气。
胡渣漫步他的下巴，那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似乎在那一晚上颓败了许多。
冰冷彻骨
屋内是温温的烛火，经过下午的事，屋内的女子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是却没有说话，没有吃东西，甚至连休息都不曾。
陌秋颜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若不是凌风骗她说自己病重，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是他，是他害了他们的孩子！
即使是逃离了，却仍然大腹便便的要去找他，不顾身闯虎穴，不顾自己曾经那么决绝的离开，一句病重，便让她抛下了一切。
是他，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甚至于，他连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保护好……
双手捂脸，陌秋颜的脸上染满了痛苦。
心，更是痛得不可抑制。
“蓝墨。”几不可闻得低唤一声，陌秋颜身形不动，身旁却出现了一道纤长强壮的身影。
“少主。”蓝墨看着那似乎憔悴了许多的少主，心底也隐隐约约知道理由。
陌秋颜把脸埋在双手中，声音很弱，却是蕴含着风雨欲来的冰冷和怒火的：“召集朝廷之内的陌家子弟和门生，对朝廷内散发出陌家要招贤任用的消息。”
他不管了，什么知遇之恩，君臣之礼，他都不顾了。
他只是想保护好那个被伤害的遍体鳞伤的女子，若是再袖手旁观，那么怜儿势必会有危险的，既然如此，那就做个选择吧。
“秋颜。”身后，一声呼唤，让陌秋颜倏地站起身，看向身后。
络莫离仅着一件白色单衣，在月光下，她的肤色几欲透明，好似要随风消逝一般。
那样的虚无感让陌秋颜莫名的心慌。
走过去，陌秋颜抱住她，宠溺的语气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天冷，怎么穿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