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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亚莉微微咧了咧嘴,算是笑了:“没有了。”
柳青就双手抱着水杯,打量着徐亚莉:“你怎么样?没事吧?”
徐亚莉的右手不停地使劲捏着左手无名指,无名指已经发红了。说:“你都明白了?”
柳青停顿了一下,说:“是的,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徐亚莉微张着嘴,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说:“我的脸是让他撕下来了。”
柳青说:“是啊,这李建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徐亚莉咬着腮帮子说:“我恨他,恨得我胃疼。”
柳青说:“放到哪个女人身上会不恨?”想想自己不能火上浇油,又劝徐亚莉:“虽然是他伤了你,可是,你们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了,不管怎样,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说这些不太合适。先尽心护理,一切等他好了再说吧。”
徐亚莉抿了抿嘴,叫了声:“青子。”又不说话了。
柳青和徐亚莉多少年的关系了,她的心事柳青自然明白,说:“你不说,我和何雯也明白,这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你放心吧。”
徐亚莉的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来。
接下来的治疗,效果是比较明显的,因为李建民的气色和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徐亚莉坚持不请假,只要手头的工作忙完,她就往医院赶。
李建民可以靠着枕头半坐着了。每当徐亚莉来,他的眼睛不是随着徐亚莉转,就是眼神空洞着,不知在想什么。他不说话,只有在徐亚莉问他的时候,才嗯一声。即使回答,也是一两个字。
徐亚莉希望的就是这样,。即使他想说什么,徐亚莉也不会想听的。
徐亚莉的表情明显缓和了,甚至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当她喂李建民吃饭或者喝汤的时候,当她扶李建民吃药的时候,当她用热毛巾给李建民擦脸擦手的时候,当她给李建民倒便盆的时候,她都做得很自然,就像他们夫妻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当然,每一次看着李建民,她都能从李建民的眼神中看到内疚和自责。每每这个时候,徐亚莉的眼光就轻轻地从李建民的脸上一滑而过,即使是内疚和自责,徐亚莉也都是漠视的。她心里认定,一个四十二岁的丈夫,一个结婚十八年的丈夫,一定是不会上错床的,这样的错误也是不能被原谅的,至少,她徐亚莉这个女人是不会原谅的。因此,内疚和自责,她不需要。
大约一周后的一天。
徐亚莉是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走进茶楼的,茶楼里很清静,卷发女人已经坐在那里等了。
徐亚莉在女人对面坐下来,直视着女人。
女人的脸上没有了那天晚上在医院里时惊魂不定的神色了,眼光也不再躲闪,在徐亚莉看来,竟然是有些坦然地与她对视。
徐亚莉经过这些天,已经冷静地想明白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俗话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就李建民和女人之间的事,首先是李建民出了问题。李建民如果没有上卷发女人床的心,任谁也无法将他绑了到她的床上的。因此,徐亚莉心中的痛恨主要针对的是李建民。
可是,徐亚莉又是非常的不甘心,不能就这么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于是,徐亚莉约卷发女人面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谈什么,想要知道什么。心里也知道,面谈只会让自己痛彻心腑和倍受屈辱,却是如飞蛾扑火般地急切地要去感受。
现在,徐亚莉面对女人有些坦然地眼神,对这个女人的恨意突然从肚子里直冲到嗓子眼。
徐亚莉鄙夷地说:“这世道真是大变了,啊?女人竟然不知道羞耻了!”
女人的脸涨红了,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不说话。
徐亚莉微笑了,说:“为什么不说话?我今天就是来骂你的,怎么样?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
女人咬了咬嘴唇,站起身,说:“骂完了?”转身往外走。
徐亚莉冷笑了一声,看都不看女人,等女人走出三五步后,才慢悠悠地说:“走吧,今天走了,明天我上你们单位去找你。”
女人站住了,然后猛地回头,走了回来,坐下,说:“骂吧,你还有什么,尽管骂。”
徐亚莉依旧慢慢悠悠地说:“我是想好好骂骂你,甚至想撕了你的脸。可是,想想你们做的龌龊事,骂你,我都觉得脏了我的嘴。”
女人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亚莉突然歇斯底里了,她的脸有些扭曲着,往前伸着,咬着牙,话语从牙缝里往外挤:“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应该是你想怎么样!你还敢跟我呲牙!你们把我的脸撕了下来,信不信我到你们单位把你们的脸也撕下来!”
女人顿时无语了。
徐亚莉说完,往外使劲靠了身子,喘了口气,看着对面的女人不说话了,又逼问:“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女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徐亚莉说:“别在我面前流你的猫尿!我不是来看你哭的。”努力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的颤抖,觉得有些话问出来连自己都恶心,但还是要问:“说,你们多长时间了?在一起几次了?”
女人擦擦眼泪,避开这个话题,低声说:“我求求你,千万别让我们单位的人知道。”
徐亚莉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说:“你们做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别人会知道?怎么,你们要脸,别人不要脸的啊?”
女人说:“我们单位的人要是知道了,我老公也就知道了。”
徐亚莉冷酷地说:“我知道了,你老公为什么不能知道?你老公知道了,这件事才算公平!”
女人的绝望感从心底里升起,但仍然继续说:“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是,我求求你,别让我们单位的人知道。”
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放到徐亚莉面前,说:“老李的医疗费我出。”
徐亚莉听着女人说话,看着女人把那叠钱放在自己面前,脸涨红了。拿起那叠钱,劈头就甩到了女人的脸上,一字一字地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值这么多?”
钱在女人脸上翻了一个身,躺到了桌上。
女人咬咬牙,低声说:“我老公是我们单位驻外的。他在外边已经有女人了,一直在找借口和我离婚。如果他知道了,不但会和我离婚,而且会带走我女儿的。我女儿才六岁。”
看着徐亚莉鄙夷的神色,女人接着说:“我忍着,是为了我的女儿,我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没有女儿,我活不下去。所以,求求你。我,我和李建民就只有这一次,真的。求求你,别让我们单位的人知道。”
女人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徐亚莉突然觉得,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待罪之人变得可怜兮兮的了,反倒是自己好像太有点咄咄逼人了。
徐亚莉的脸上依然是冷漠加鄙夷的神色,胸腔里却好像有一副尖利的牙在一下一下地撕咬着自己的心。看着女人那泪眼婆娑的样子,徐亚莉有扑到她身上的冲动。她一言不发,起身,拿起桌上水杯,劈头泼到了女人的脸上,扔下杯子,不理会旁边女服务员的惊愕,转身就走。
第四十四章 去意已决
李建民出院了。
何雯和柳青陪着徐亚莉把李建民接了回来。进了门,放下东西。徐亚莉淡淡地请两个人坐。
徐亚莉的装束依旧是一身干练的套装,脸上也依旧是干净严肃的神色。但是,眼神却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柳青看看何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告辞。徐亚莉依旧淡淡地客气,但是没有送她们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