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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颜秀眉一皱,高厉这话虽然合情合理,但是怎么看都是为了让明珠公主有个合适的理由留在蓝宸佑的身边。她瞥了一眼瑞琛,却见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咬了咬唇,缓缓笑开了。
“蓝家二子刚刚撤去了内宫侍臣的名衔,高大人应该曾有所闻?”
高厉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狐疑着,还是点了点头。“在下曾听说过,似乎是蓝将军执意前往边城助蓝家军一臂之力。而后宫不得参政,权衡之下,蓝将军似乎是选择了放弃侍臣一职,奔赴战场。”
汐颜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开口。高厉不由皱起眉。蓝宸佑刚刚放弃了担当女帝的侍臣,现在若娶了明珠公主,这不是拂了女帝的面子么?
看女帝的意思,恐怕不会这般轻易放开蓝家二子。想到这里,他心下俱是一惊。好在女帝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不然闵国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女帝让人继续攻陷闵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国已经跟闵国闹翻了,甚至清清楚楚地撇开了关系,若果顺国与澜国真是联手继续进攻,恐怕闵国支撑不了一个月。抬手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在冷风中高厉身子微微一颤。
汐颜深知而今闵国对澜国甚为忌讳,便难得的仗势欺人,让高厉知难而退了。她对蓝宸佑总是有些情谊,虽然放了手,却也不忍心他再被人当作棋子来耍,尤其是成亲的大事。
当然,她也见好就收,逼得太紧,只会让闵国不顾一切地反扑。如今这场战事对闵国的耗损极大,这两年恐怕都会一蹶不振,汐颜暂时还不想落井下石,其它的条款看起来没有多少问题,她也就不再提出异议,亦未再提起割地赔偿之类的要求。
卷三 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借物
直到晚宴结束,高厉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缓了一缓。原本以为这趟出使,没有脱下几层皮都完成不了。不想女帝这般轻易放过了狠宰闵国的机会,倒是让他心底有些感激。
想到那落井下石的国,他不由气愤。当初国许下的诺言,半点没有实现。国主一时信了那口才极好的国来使的鬼话,这才变成如此境况。高厉轻轻叹了口气,可怜那明珠公主,原本作蓝家长子,算作是个体面的将军夫人。蓝家在澜国亦是兵权在握,家世无人能及。原想她也是嫁的风光,不料这蓝家长子被人埋伏,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纵使以后清醒怕是也会落下病根。
高厉想那蓝宸天沉睡不起,最后衰竭而死也就罢了。现在半生不死的,又有宫中的珍贵人参吊着性命,这活寡公主怕是守定了,还不知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或是二十年。想到明珠公主那如花的笑颜,时时唤他一声伯父,高厉不禁心生怜悯。
国主分明不会在理会她在澜国如何自处,这苦命的孩子没了夫婿的庇佑,不知要遭受多少白眼和暗地里的冷言冷语。高厉有些私心,才会向高炽提议,让明珠公主改嫁蓝家二子。一来此人是蓝家唯一当家作主之人,二来公主在蓝家也可获得更多有利的情报,回禀闵国。高炽听了,也觉得有理,允了高厉的建议,国书上才有了这么一条。
只是,女帝断然拒绝,他怕是要对不住明珠公主了。
“高大人,澜国太傅大人求见。”
正沉吟间。忽闻侍卫回禀,高厉大吃一惊。“快快请他进来,好生招待。我整理一下,这就过去。”
他方才回到驿馆。正打算沐浴,已经脱下了外袍,这会儿只能重新穿戴好,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进了大堂,见瑞琛淡然地在桌前品茗。神色一派悠然,丝毫没有半分恼意,高厉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躬身行礼。
“在下来迟,望太傅大人恕罪。”
瑞琛抬眸一笑,虚扶了一把,道。“高大人不必多礼,在下深夜前来,惊扰了大人歇息。原是在下告罪才对。”
“在下不敢当,”高厉揣测不出瑞琛突然来见他的用意,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不知太傅大人此时过来。是皇上有事吩咐在下吗?”
“不,这只是在下自己的意思。刚才在宴席上没能跟高大人详谈。甚感遗憾。便特意前来了。”瑞琛温和一笑,抬手让身后的林伯奉上一个精致木盒。“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望高大人笑纳。”高厉惊疑不定,不知这瑞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碍于脸面,不得不让人接下了这份“薄礼”。“多谢太傅大人,在下代吾皇感谢澜国地厚礼。”
瑞琛轻轻摇头,笑道。“高大人此话差矣,这份礼是在下送给高大人的,作为见面礼罢了,与澜国没有干系。”
挑了挑眉,他指了指侍从手中的木盒。“高大人现在不打开来看看么?若是不喜欢,在下不介意收回去地。”
“太傅言重了,大人的礼物在下岂会有不喜欢之理……”高厉一边说着,一边皱眉打开了木盒。当看见内里地一叠厚厚的信函时,眼底掠过一丝震惊,却瞬间恢复如常。
瑞琛眼尖地捕捉到这一点,含笑道。“这份礼物……高大人喜欢么?”
“喜欢,在下非常喜欢。”高厉笑得有些僵,用力地点头应道。
“高大人喜欢便好,”瑞琛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说起来,高大人借去的一物,不知何时能归还?”
高厉一愣,扯出一抹笑意,道。“在下愚钝,不知太傅大人想要的究竟是何物?若是在下能办到,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瑞琛瞥了他一眼,早知高厉断然不会这般轻易承认,不在意地笑了笑。“高大人可知,为何在下深夜独自前来,不带一兵一卒?”
“在下……不知,”高厉眯起眼,心下一紧。
“方才送给高大人地礼物,还剩下一部分,在下想这礼物,皇上应该相当感兴趣,到时高大人要安然无恙地离开天京,恐怕不易。”清润的眼中冷光一闪,淡淡说道。
高厉神色诧异,澜国的太傅竟然想要私下了结这事,让他不得不疑惑。“太傅大人为何要帮在下?若是把这木盒的东西公诸于世,恐怕闵国与澜国的和谈,根本没有回旋之地,想必澜国得益会更多。”
“高大人心里有数,澜国与闵国的关系恶化,受益最大的会是谁?想必你我心知肚明,在下不是在帮高大人,而是在为皇上分忧。两国交战,只会让生灵涂炭,且又便宜那身处在外的黄雀罢了……”瑞琛轻轻摇头,叹息一声。“相信高大人亦了解,闵国如今可承受不住再一次的重击。”
高厉盯着他,在瑞琛脸上未见丝毫虚假之意。斟酌了一番,最终只能妥协。“此物在下未曾带来这里,恐怕太傅大人要等上数日了。”
“在下不急,只是剩下地那些,在下这里恐怕保不住多少日子了。”瑞琛睨了他一眼,淡然说道。
高厉眼皮一跳,只得应承。“五日之后,在下定会让人送来,亲手交给太傅大人。”
“高大人果真爽快,那么在下等高大人的好消息了。”瑞琛转身走向驿馆外,高厉急忙紧跟其后。忽然顿住脚步,瑞琛(炫)恍(书)然(网)道。“在下差点忘记了,高大人的回礼若是少了一份,这木盒里地东西恐怕亦会缺那么一些……”
高厉一愣,瑞琛与林伯已然上了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扬长而去。
“大人?”随行地闵国侍卫见高厉呆站在驿馆门前,不由唤了一声。高厉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忧虑。回房挥笔写下一份密信,交给了跟随多年地心腹。
“将这信送去边城,越快越好!”
“是,高大人!”来人不由分说,将信函藏在身上,便急急离开。
高厉颓然地倒在软榻上,只觉额角阵阵刺痛传来,夜色中只余一声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