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正泪眼婆娑不知如何是好,听见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擦眼睛,门帘就被掀开。
刘树兴冲冲,“阿清,快收拾行李,咱们一道跟师父走。”
正准备打开衣柜,察觉不对劲儿,转头看去,见夫郎眼睛通红鼻尖也红红,很是担心,凑上去抽出帕子帮忙拭泪,“怎么了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何清摇头,哽咽道:“没、没事儿,就是觉得二爷日后有盼头,高兴的。”
刘树觉得不是这样,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道:“高兴怎么还哭,这次跟着师父一道,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东西收拾妥当,还得跟大哥说一声,爹娘以后得他们照顾,还有岳父母他们······”
直到临出发前一晚,刘树才反应过来。
夫郎哪是高兴哭了,明明是吓哭了!
早早洗漱好上床,等着夫郎熄灯上床躺好,一个翻身把人压身下,咬着耳垂低语:“胆子肥了敢哄我了······”
耳垂麻酥酥,湿热的气息喷在耳蜗,何清不自在地缩了缩,下一瞬,身上落下个重物,压得他不自觉嘤咛一声。
“以后有事儿都跟我说,再这么忽悠我······”刘树舔舐着白腻的胸膛,间或轻嘬一口,说话声断断续续。
“别、别闹,明儿得早起赶路。”何清推搡,可惜,他本就力气小,现在又全身脱力,哪能抵得过一头渴了半年的牛。
推搡之举好似欲拒还迎,倒是令对方更来兴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儿,你在车里躺着,我赶车就行。”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只一墙之隔,一边院里呢喃轻语咿呀不断,另一边却是灯火通明久不见熄灯入寝。
徐钰脸黑得如同烧了二三十年不曾刮灰的锅底,若非桌上信笺事关那人,他高低得撕个粉碎。
咬着后槽牙捶了一下书桌,心里发狠:好,好的很,招赘,还是个带拖油瓶的鳏夫。
魏景行,你真行!
为了绝后路,竟是连招赘的法子都想了出来,还敢找媒人下聘,拿两人八字合吉日,真是······气死我了!!!!!!!
“阿——阿嚏!”
终于打出了憋了老久的喷嚏,魏景行舒服地直揉鼻子。
“是不是着凉了?可不能冒风,来添件衣服。”温子书连忙扯过屏风上的毛边大氅给他披上,皱眉道:“你歇着吧,我和你父亲来对。”
魏景行随意挥手,翻看聘礼册子,“无事,现在躺着也睡不着。”
见他懒洋洋混不在意,温子书拿起桌上的剪刀拨弄烛花,闷闷道:“真要招赘?若是······”
魏景行无奈扶额,聘礼单子都准备好了,后儿就下聘,吉日就是六天后,哪还有真假,要是假的有必要这么急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孩子总得有个爹!”再说越往后拖越危险,而且他肚子越发大,当然得趁着现在行动方便赶紧板上钉钉,日后即便人找来,早就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当然,他也没想着收回徐钰这盆覆水!
温子书叹气,“你和你父亲说的那些,总归是凭空想象,阿钰是我们看着与你一道长大的,又怎么会做出那等始乱终弃攀高枝休糟糠之事!”
魏景行合上礼册,手肘杵桌面掌心托下颚,望着忽闪的烛光神色莫测,良久才道:“人的选择都是会变的,爹难道是想看我被逼自请下堂?”
温子书气结,转头苦口婆心道:“你现在为什么这般偏激,就算日后会有意外,可现在你有身子,又何必这般意气用事,万一伤了孩子还不是你自己吃苦头?”
魏景行心道这才哪到哪,要他真偏激起来,现在全家早已渡海到琼州了,哪只会窝在梁州西南边偏居一隅。
“不会,孩子乖得很。”魏景行左手抚摸腹部,很是怡然。
见他这样,温子书知晓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索性也不说了。
魏良左脚才跨过门槛,就察觉气氛不对,瞥了自家哥儿一眼,看向夫郎,见红着眼眶心里来了气,只是小的这个怀着身子他不好说重话,只得扶了夫郎进卧房。
“你说说他,这般置气,走弯路吃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听着爹跟父亲抱怨,魏景行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歇了,爹和父亲也早早歇息。”
东屋声音一顿,继而是闷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景行都能想象爹气不过小拳拳捶父亲胸口,父亲装痛隐忍的模样。
世人万万,如父亲和爹这般抛弃所有相濡以沫的感情,他就算走遍九州终其一生也只能遇见这么一回罢,又何必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到最后有情人反目成仇。
孩子已是意外之喜,不能再奢求了,他会教导他们的孩子像他的父亲一样,虚怀若谷,博学多识,知世俗而不世俗,知世故而不世故。
那人曾说过,日后要让他也能参加科举,也不知现在是否还记得,若日后真做到这一步,希望他们的孩子居庙堂而不慕权,处江湖而远江湖!
如是想着,魏景行轻抚腹部低喃:“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1。就唤你阅川,如何?”
第92章
墨蓝色缓缓褪去,东天浮出鱼鳞状的青云,大公鸡站在院墙之上高亢长鸣。
清晨天意微凉,打开门却是扑面的清新。
柴火噼啪声自灶房传来,徐钰微微叹一口气。
正洗漱呢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信智放下木桶去开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师父,几时出发?”刘树精神抖擞,满面红光。
徐钰瞥他一眼,指着门外道:“出发前为师不想见到你。”
刘树摸了摸鼻子,拔腿往灶房跑,再出来时嘴巴鼓鼓,手里还捏了一块发糕。
徐钰连个眼风都没给。
早饭很丰盛,虽称不上八珍玉食,却也是原主想都不敢想的菜品。
白氏眼泡红肿,徐有林眉间皱纹更深了几分,徐钰知晓两人心里不好受,尽可能多吃了几口。
“爹娘,等我到雅州安顿下来,给家里回信,到时候让大哥送你俩来。”
“我可是雅州刺史,刺史府肯定气派,到时候你们住后衙,我在前面办公。”
徐钰有意说些轻松美好的话题,殊不知,越是如此,老两口越心酸。
孩子自小就聪明,只是自家没那个条件,借着魏家磕磕绊绊走到现在,白氏、徐有林虽自豪,可更多的是无奈和酸楚,往后为官,家里越发帮不上忙,孩子还是只能靠自己······
眼见两人忍不住泪水有嚎啕大哭的趋势,徐钰赶忙道:“爹娘,要不你们陪我去雅州吧。”
徐有林摸了一把脸,掌心全是湿意,哑着嗓子道:“你这是去当官,我们去没得拖累你。”再说他们去,不得让别人笑话孩子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氏故作抱怨:“我才不去呢,路上那么远,听说光坐船就得大半个月,我和你爹受不了这个累。”
······
待出门时,天色已然大亮,刘树都坐在车辕上打了百十个哈欠呢。
没见着刘家其他人,徐钰问道:“叔婶儿呢,这一去······”话没说完,刘树已经跳下车辕捂住了他嘴。
“师父,可别念叨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不让送的。”在徐钰能刀人的眼神中,刘树“嗖”一下收手,看天看地,干笑道:“师父,咱们出发吧。”
路上人很少,大家都知晓此一别经年不见,也不打扰,只站在路边默默望着马车。
经信义提醒,徐钰撩起车窗帘子看,一路走过跟各位长辈打招呼。
“阿钰,记得当官为民啊!”
已经出村,后面却是传来一声大吼。
徐钰探头看去,见是里正,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记住了。
村口挤了一堆人,懵懂天真的童颜,饱经风霜的壮汉,佝偻褴褛的老者,无一例外笑着挥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1太过宏伟远大,这一刻,徐钰却觉得,也许不用名留青史万世传颂,他只需让知道他的人能笑着说一句“是个好官”就足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乡道上除了两辆马车不见人影,刘树赶着马驾车上前并行,“师父,我们入蜀走哪条道啊?”
从淮南到蜀中有三条道,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只是若要去雅州,走金牛道最合适,荔枝道可以说是绕远了。
徐钰选得就是金牛道,而且因为某人,他不得不选金牛道。
“其实米仓道也挺方便,至少离淮南县近。”刘树看着路线图嘟囔,走荔枝道不仅要从一开始就要绕,到涪陵后还得往西北走,可以说是绕了一大段路,幸好不走。
可眼下走米仓道,也挺近便的······
突然,身后的马车帘子微动,探出只玉白柔荑。
察觉腰窝处被捅了捅,刘树身子一僵,将路线图胡乱塞怀里,反手摸了一把,拉着缰绳继续驱赶马儿。
待到城门处时,看到车队张大了嘴巴。
五辆马车,后面还跟了□□俩拉货的板车,旁边骑马的镖人凶悍的好似土匪,刘树手动合上下巴,低低道:“师父是准备沿路抄哪个贪官的家吗?”不然为何准备这多马车护卫,还是空车?
徐钰咬牙切齿,“是的,咱们得先去抄家。”
远在大安县的魏景行打了个喷嚏,惹得温子书抱怨,“让你安心在家待着,非得不听,也不多穿件衣裳。”
魏良已经默默拿过马车上备着的披风,帮魏景行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景行揉着鼻子讨好地笑,他要不来,谁知道爹和父亲会不会说服人变卦,因此还是跟着的好。
望着窗外艳阳天,魏景行感慨:可真是个好天气!
今儿跟男方对一下明日下聘礼的流程,确定招待媒婆的席面,明儿走完礼,事儿就成了一半,四天后办酒席,男方带着孩子入赘上门。
哎呀,即便徐钰找来也无济于事了,自己已经成亲,他总不能强抢吧,现在可是朝廷官员呢,一个不慎就得被弹劾,谅他再如何胆大也不能闹······
魏景行已经将以后带着孩子悠闲度日的美好时光想了个遍,待孩子大一些先去蜀中,找一找爹喜欢喝的茶叶,还可以往夔州看看,然后乘船到鄱阳湖,如果孩子读书有灵性,就去扬州······
男方姓杨,乃大安县临近村里的木匠,年二十五,底下一个三岁幼儿,三年前夫郎难产,留下他和独子生活。
从决定在大安县暂时居住一段时间,魏景行就留意合适的人选。
杨木匠不是最般配的,但却是最合适的。
首先,这人是个情种,早年家贫,跟了县里老木匠学手艺,把老木匠当亲爹照顾。
老木匠家也不知是风水不好还是坟头埋错了地方,妻妾夫郎养了好几房,又是拜佛又是求医,折腾多年得了好几个哥儿。
终其一生没能生个儿子继承手艺和家业,不出意料,庶出的哥儿明争暗斗,跟着老木匠学手艺的杨木匠机缘巧合帮衬了家里行三的哥儿几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木匠百年之后,家里分崩离析,行三的哥儿恰好也到了年纪,带着自己分得的一点家产嫁给了杨木匠回村过活。
也不知是幼时挨欺负伤了身子还是被家里人暗算,成亲多年没身孕,好不容易有孕结果还难产,留下丈夫不到而立之年成了鳏夫。
杨木匠这都出孝四五年了,也没续娶,只接点木活赚点给儿子养身子的钱。
魏景行能打听到他身上,是这个人在县里颇是有名。
老木匠生前带了十几个徒弟,只他没在人死后掺和夺人家产,后来娶了老木匠家的哥儿也是一心一意过日子,每年清明祭日寒衣节都去给老丈人上坟烧纸。
县里有人夸他品性端正,也有人嘲笑是个呆笨的,要早年站队帮着大房哥儿夺家产,现在哪能沦落到连木活都接不到的地步。
听说这人后,魏景行就暗暗打听,还派人去村里打探消息,恰好开春换季时人孩子风寒发热,他趁机出手帮忙请大夫,末了又赠了几回吃食。
不算好东西,就是家里做的糕点,打着看孩子的名义登门,一来二去,便与人有了来往。
他是看出来这人不想再成亲,只想清清静静过日子养大孩子,可早就得罪了老木匠的大哥儿,在大安县没人庇护哪能有清净日子,还不如搬家。
迁离故土何其难,不如退而求其次找个庇护,正好自己需要个男人顶立门户,熟悉后魏景行直接开门见山,说服人成亲。
是真成亲,县衙签婚书的那种,还是上门入赘,不过两人不同房不行周公之礼,魏家送孩子上学日后出一份聘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为了筹码更足,魏景行还提前拿出百两现钱,给杨木匠在婚前为儿子置办家业。
杨木匠要说没动心是假,可他知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起初是拒绝的,可架不住魏景行花样多。
这人早早跟人儿子交好,也不知是自己怀孕容易招小孩亲近,还是手段娴熟,反正让杨木匠的儿子哭闹着要找他玩,差点哭岔气。
见儿子真心依赖魏景行,杨木匠答应了这门亲事,且还提前立了契书,无外乎将两人的协议落到纸上。
虽心依旧悬着,可见魏家重视,走礼也很是合规矩,杨木匠暗暗松了口气。
这般光明正大,应该不是有官司的人家,如是想着,虽然对方挑吉日时很是着急他也没多在意,毕竟儿子睡醒睁眼就喊着要爹爹。
拿到婚书,酒席一办,万事大吉,这几日魏景行可谓是春风得意。
温子书每每看到他对这门婚事如此上心,很不是滋味。
在他的心中,自家哥儿的夫婿再也没有比阿钰更好更称心的了。
魏景行知晓爹心里气闷,难得好心情地反过来安慰劝说。
“人日后走得可是高官厚禄的仕途,形势反过来了,咱家也没必要扒着人不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可是知道爹和父亲的底细,你们忍心拖累人终生不得志郁郁而死,说不得还英年早逝呢!”魏景行嘀咕。
温子书瞪他,“就不能盼人点好,再说我跟你父亲的底细谁知晓了不心动?不扒着你?”
这话,可真不吉利,魏景行腹诽,他可不希望徐钰扒着,最好是徐钰知晓他家底细被吓退。
看着沙漏,生硬地转移话题,“父亲出去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去县衙取个婚书,两刻钟的功夫,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
魏景行坐不住了,担心父亲临时变卦,明着娶婚书实则去杨木匠家劝退。
父亲对他主动放弃与徐钰的婚事没多少意见,好似徐钰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爹不行啊,徐钰在他心里简直就是天下最完美的夫婿,总觉着是他胡闹。
父亲不会心疼他,可爹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更重,说不得会为了讨爹欢心······
想到此魏景行彻底坐不住了,起身要出门。
温子书拉住他,道:“你乖乖在家等,肯定是有事儿绊住了,你父亲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耽误过正事!”
他越是劝说阻拦,魏景行越心焦,只能眼巴巴望着院门。
直到快午时,看到父亲抱着杨小郎进门,只觉脑子“轰”一下彻底散了精气神,心里只一个念头:完了,前功尽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93章
一进门,杨小郎就挣扎着要下地,魏良只得放他下来,脸色不大好看。
双脚刚挨地,杨小郎便颠颠跑来,拽住魏景行的衣摆,甜甜道:“爹爹~”
魏景行坐在石凳上没动,甚至还往回扯了扯衣摆,生无可恋道:“我不是你爹爹。”亲事都被父亲搅黄了,再让人孩子叫他爹不合适。
杨小郎听这话却好似天塌了下来,一瞬间眼眶蓄满泪水,咧着嘴“呜哇”大哭,反身跑向魏良,“呜呜祖、祖父,呜呜爹爹呜呜不要呃我了啊——”
魏良看着抱住自己腿哭得眼角飙泪的小人儿,瞪向桂树下坐着的人。
又要作甚?
这才折腾的搬来大安县落脚,还自作主张相了门亲事,又是请官媒下聘又是找寺庙合八字,眼看后儿就办酒席成亲,怎的又变卦了?
他已经对自家这个哥儿麻木了,想一出是一出,如果说当初觉得与徐钰的婚事可以就此作罢还是因为觉得两人的日后不同路有点道理,可现在······
魏景行没功夫看父亲,只盯着哭嚎的小人,眼里有心疼有不舍,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东西的,比他小时候在长柳村遇见的那些小坏蛋可爱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准备耐心地解释,不想他父亲已经俯身抱起人大踏步走来。
扭住自家哥儿耳朵,魏良咬牙切齿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明儿做席面的师傅就来了,你现在变卦······”到底要怎样!
杨小郎睁着水润润还没来得及擦泪的眼睛看着被祖父拧耳朵的爹爹,突然拍手叫好:“爹爹不懂事儿挨训喽~”
魏景行:······想伸手救回耳朵,对上父亲的眼神又担心将人惹得更恼怒,只得叫屈:“还不是父亲你,亲都退了还办哪门子酒席啊?”
“我什么时候退亲了?”魏良黑着脸咬牙切齿。
魏景行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先入为主闹误会了,咧嘴一笑送上一张谄媚讨好的笑脸,站起身道:“没没,父亲我错了,你不是取婚书去了么,怎么抱着小郎回来了?”害我误以为您出面去杨家退亲了呢!
见他倒打一耙,魏良没好气道:“你就胡来,等阿钰······”想到怀里的孩子,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跟你开玩笑呢,不哭了嗷,祖父给你拿糕糕吃。”
见父亲难得对爹以外的人还这么耐心,魏景行揉着耳朵嘴角抽抽,在人进屋门后拉着杨小郎问道:“你咋跟祖父一道来了,你父亲呢?”
“父亲找人去了,祖父说县衙不给办婚书,父亲很生气。”杨小郎重新拽住衣摆,觉着衣服滑滑的,贴上脸蛋蹭。
魏景行拦他,“哎哎哎,口水蹭我衣服上啦!”
“嘻嘻没有,滑滑的,舒服。”杨小郎笑嘻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郎,来吃糕糕。”温子书在门槛内叫人。
听语气,魏景行就知道他今儿这一出脑补将两人同时惹生气了,低低叮嘱:“祖母生气了,快去哄哄。”
杨小郎咬着手指讨价还价,“我帮爹爹哄祖父祖母,晚上爹爹陪我睡。”
魏景行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成,快去吧。”
杨小郎嘟嘴捂额头,跑向正厅屋门,“祖母,爹爹打我,可疼了——”
挨了爹一记眼风的魏景行:我·······望着小东西的背影咬牙,这小子心眼咋这多,他就轻轻一下,哪里就疼啦?
屋内温子书哄着便宜孙子吃糕点,魏良出门来,坐在石桌一侧才说起去县衙的事儿。
“之前说得好好的,今儿我去竟是变卦,说是咱们外来户,既是招赘,得在咱们的户籍地办婚书,推三阻四的,我看是有人故意使绊子。”
所以他从衙门出来去了杨家一趟,杨木匠猜测是大哥儿,骂骂咧咧来县里去找人,他只得抱着孩子回家。
魏景行嗤笑,继而一本正经道:“不就盖个印么,父亲您今晚出马······”半刻钟就能搞定。
魏良拍石桌,“你是想要正经婚事还是想招惹事儿?”婚书盖印是好办,可到时候县衙那边如何解释,再说有人这么揪着不放,不彻底解决始终是个祸患。
好吧,魏景行委屈,退了一步,“不盖就不盖,先办酒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天就是正日子,总不能因着没拿到婚书酒席就往后推吧,多耽误事儿!
“随你,眼看到日子少想一出是一出,再作妖······”魏良现在也有些后悔由着自家哥儿一意行事了,从当初在淮南县办婚书,到后来给信义信智兄弟两办契,及至去年秋的出门远游到现在的蜗居大安县,还要招赘婿。
这一步步,环环相扣,无一不印证着自家哥儿本就没打算与阿钰厮守。
自己也是昏了头,当初竟然会觉得他说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应各从其志1”有道理,真是有个屁的道理,就是任性胡来!
虽然爹和父亲的心情不大美丽,可一点不影响魏景行,他带着杨小郎玩得不亦乐乎,将人逗得笑了大半天,晚上嗓子有些哑。
温子书喂着喝了些枇杷膏冲的温水,想着今晚保准要起夜,便将人留在了东屋。
魏良洗漱好进来,二话不说连被带人抱起来丢去西屋,要尿床就尿吧,让闲人去伺候。
杨小郎才挨到床,欢快地打了个滚,咯咯笑着。
“别笑了,明儿说不了话了。”魏景行戳着人他的小短腿儿,叮嘱道:“明儿你父亲要忙,后天也得忙,这几天就在我家待着吧。”
“我知道。”杨小郎乖乖躺下扯被子盖住自己,眨着眼睛说道:“爹爹要和父亲成亲,以后就住爹爹家啦!”他自然也得住在爹爹家。
魏景行一顿,捏了捏他的脸,侧身吹灭柜几上的油灯,准备入睡,突然半仰起身问道:“你现在还尿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今晚应该会吧,刚才喝了好多甜水水。”
黑暗中响起杨小郎童真无邪的小奶音,魏景行却如五雷轰顶!
这小子今晚该不会尿他床上吧,不要啊——
“你,要不要现在嘘嘘?”魏景行可以说是十分不放心。
可杨小郎浑然不觉,乐呵呵道:“不用,才刚嘘嘘过。”
他的“才刚”是两刻钟以前,魏景行以为是父亲抱过来前,稍微安心了些,重新躺回去。
安静了不过十几息,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才睁眼转头,被我就挤进来个小人儿。
“作甚?”
“想跟爹爹一个被窝。”杨小郎挨挨蹭蹭贴过去,小手抱住胳膊,脸蛋在人肩膀处蹭啊蹭。
屋内虽黑暗,可魏景行依旧能看到个模糊的小脑袋,只觉心窝软软的,本是不喜与人碰触的性子,今晚却只柔声说了句“乖乖睡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香软软的被窝暖烘烘,小郎高兴地翘脚丫,挨到旁边的腿蹭两下又收回,玩得不亦乐乎。
魏景行憋着不动,他要搭理这小子,保准能兴奋到半夜,不搭理过会儿自己就睡着了。
等啊等,以为人睡了他微微侧头,结果对上一双闪光的眼睛,小郎甚至还翻身趴着,“爹爹,你也没睡啊!”
魏景行:······现在闭眼装睡还来得及吗?
小郎没得到回应,伸手摸上鼓起的腹部,好似什么有趣的玩具,小手摸摸索索。
魏景行担心他不懂事手上使力,正耳听八方高度警惕,结果就察觉这小子钻进被窝小脑袋贴上他肚子。
“弟弟,我把父亲分你一半,你把爹爹分我一半。”
“唔,你不说话哥哥就当你答应啦!”
这小子,心眼比他小时候还多,魏景行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重活一世这等机缘,他三四岁的时候绝对没这小子有心眼。
什么叫“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这不成了强买强卖么!
魏景行伸手进被窝,将小人儿拽出来,“他都听不懂人话不会说话,如何能答应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我能听懂人话也会说话,我答应弟弟了,一样的。”
呃······魏景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个孩子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低低威胁,“快睡觉,不然长大就是个小矮墩。”
杨小郎正兴奋呢,哪里能睡得着,眼珠咕噜四看。
屋里又陷入安静。
不一时,低低的声音响起,“爹爹,弟弟的父亲是个什么人?”
唉——魏景行深深叹气,睡个觉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
不过徐钰是个什么人?博闻强识不卑不亢,为人有底线却又不呆板,日后为官,约莫称得上“爱民如子”吧。
那样的人,于仕途官场势必有一番作为,何必因一门婚事徒增坎坷!
“高吗?有我父亲高吗?”
“壮不壮,会不会干活儿?”
“有挣钱的手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出意外,半夜魏景行被哼哼唧唧的声音闹醒,迷糊中刚要伸手拍小人儿,结果触手温热。
“杨小郎——”
“呜呜呜爹爹,我想叫醒爹爹没来得及······”
魏景行点上油灯,看着坐在一边哭得可怜兮兮的小人儿火气没处撒。
“不就尿床么,多大点事儿,好似你小时候没尿过一样。”魏良进西间,见哥儿披头散发蹲在柜子旁不知所措,没好气。
“来乖小郎,咱们不跟他一道了。”
杨小郎揉着眼睛被抱走,留下憋气的魏景行以及一坨湿漉漉印记的床铺,他对着门口磨牙。
父亲肯定是故意的,担心小郎睡东间半夜尿床闹醒爹,这才抱来丢给他,现在小郎已经解手,后半夜能睡个安稳觉,所以父亲又将人抱了回去。
想到明天要早起,魏景行懒得换床褥,避开湿处将就了一夜。
早晨温子书得知昨晚的事儿,过来看时就见他避着湿处睡得沉,无奈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做席面的掌勺大厨提前来备菜,丸子、排骨的得做个半熟以备明日用,而且杨家有酒席,自家得有人去敬酒。
原本这事儿得魏景行出面,毕竟是他招赘,正好借着今日杨家的酒席认认男方的亲戚好友,可他有孕在身,去了也喝不成酒,魏良代为出面。
“你就在家待着,陪着小郎,你父亲去就成。”温子书拿出准备的喜服,将男方的包好以备待会儿丈夫送过去。
“你又喝不成酒,再说你父亲比你更能来事儿,省得你去了得罪人亲戚。”
魏景行未置可否。
魏良担心他又捉弄小郎,临出门前给安排了活计,“明儿开流水席,来的孩子多,你把糖块分一分装在篮子。”
“知道了!”魏景行懒洋洋应答。
魏良还是不放心,出了门又折回来探头道:“乖乖在家待着,别招小郎哭,别惹你爹生气。”
魏景行无奈,直接端起石桌上的茶盏朝院门口无声示意。
第94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安县位于梁州西南边,南有米仓山连通大巴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江汉平原与蜀地隔开,嘉陵水自北向南,虽未流经县城,可却成为一道分割线,将大安县分为两半。
本是下等县,因蜀道连通县城多有商队来往,五年前成为中等县,县里除了世代安居的大安县人,还有很多商人置办的落脚歇息的宅院。
商队来往多,酒楼花阁人气旺,人牙子的生意也很是火爆。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入蜀时前路凶吉未卜,出蜀后庆幸大难不死,因此好些商人在大安县置外室,一是劫后余生放松,二也是图个吉利,一来二去,县里人口流动大,人员背景身份复杂。
魏景行选大安县暂时落脚正是看中这一点。
县里商人多,镖人多,风气开放,而商人讲究四海有朋遍交天下,因此但凡县中谁家有喜事,都会去捧个场,即便主家不在,宅子管事也会亲自送上一份礼。
因而魏家招赘的正日子,巷子可谓是车堵人拥,当然也方便了拿钱办事、浑水摸鱼的人。
在门口接待来客的魏良早就察觉,可却混不在意,只笑着和前来贺喜的人寒暄。
因为门口顺着院墙摆了一溜十张桌子,开流水席,附近村子、县里乞儿都来蹭热闹吃席,伴着邻里来帮忙的小子端盘上菜报菜名的唱和声,闹哄哄一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喜气溢出巷子,沿着街道四飘。
魏家已经放话,流水席开到酉时末,县里人还能赶着吃一顿,府衙差役城门守卫却是吃不到了,那时候还没下衙呢。
不过魏家早就派小子来说给他们单开了几桌,就在县里的大酒楼,下衙换班后直接去就成。
魏家会来事儿,城门护卫也乐得给人做面子,但凡见到车队进城就提点一声。
别看他们只是城门护卫,在衙门都排不上号,可这一声提点却是大有用意。
至少脑子灵光的就能想到这魏家在衙门里有人!
徐钰带着镖局车队等着检查进城门时,就听护卫小哥提点了好些人,他牙齿磨得咯吱响。
坐他车辕上准备拿路引户籍吏部文书给人检查的刘树听得好奇,掀开车帘兴奋道:“大安县也有个魏家,今儿正招赘成亲呢,师父,咱们也去吃一回流水席。”
徐钰默默揉着胸口,转头看向窗外。
他这一世英名,该不会到头来毁在这个不大灵光的弟子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