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装了几个冷白的射灯,惨惨淡淡的打在他的脸上,蒋沐凡睡的床靠在一面半身高的太空墙上。
他坐起身来,墙体的上半段是一块儿厚玻璃。
玻璃的另一边,躺着他的方黎。
……
这天是严宁在层流室里陪伴方黎的第九天。
蒋沐凡抬眼看了眼墙上的表——凌晨四点半。
层流室里没有朝外的窗户,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能用墙上的二十四小时时钟来看时间。
蒋沐凡透过玻璃朝里望了望,仓里风平浪静,方黎身上的检测仪器上各项指标都还比较稳定,严宁浑身被防护用品包裹的很严实,就露了双眼睛,她正半躺在病床旁边的躺椅上睡着。
方黎一把骨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鼻上插着氧气,手上插着留置针,纸片人一样,感觉陷在病床里就要看不见。
他头上戴着顶一点也不好看的医用帽。
进仓的时候就被戴上了,每天会有一个小护士来给方黎换一个,蒋沐凡起初不知道为什么要戴着这个在头上,又闷又丑的。
最后听说还是为了防止细菌感染,蒋沐凡听后无言,想着方黎这一头硬发要被困在这薄薄的好似不透气的布帽子里,不知道要有多难受。
结果有一天护士过来给他换帽子的时候,蒋沐凡才看到,方黎那一头总是黑硬的能支棱起来的发,已经变成又细又软又稀疏的模样了,在灯光下,还有点偏浅棕色。
从那之后,每每到护士給方黎换帽子的点儿,蒋沐凡就躲出病房外抽烟,再也不看了。
现在的时间估计外面天还没亮,自从方黎出事以来蒋沐凡就一直觉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操心的吧。
而且今天也是他跟严宁换班的日子,蒋沐凡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方黎了,每天就隔着块儿玻璃相互看着,方黎多数会睡着,等醒了如果看见他在玻璃那边,会朝他笑笑,那笑容相当的淡,大概是因为以方黎现在的状态,眯眼睛扯嘴角也算是一项费体力的事吧。
所以有时蒋沐凡觉得自己要是不仔细看,还真有点认不清方黎那是什么表情。
层流室外就蒋沐凡一个人,他醒的早,站在玻璃前看了方黎一阵,觉得里面的两个人大概都没有要醒的样子,便简单把床上的被褥收拾了一下,从手边的小床头柜里拿了自己的洗漱用的盆子,再给口袋里揣了包烟,匆匆的出门,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漱间。
层流室陪护跟其他普通病房的陪护不一样,首先进去前要先进行严密的全身消毒,然后还要全副武装。
穿手术服,带手术帽,严格佩戴口罩。手套和护目镜目前还没规定,但如果病人情况严重,那可能也会被要求佩戴,所以在穿着上,基本上除了内裤,其他的都要用全无菌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上厕所和洗漱麻烦。
按理来说正常的公立医院的层流室是不让家属陪护的,若是陪护也会规定建议是24小时轮换制。
因为除了吃饭睡觉不舒服以外,就是里面不能用洗手间,水流里的细菌不可控性太多,若是装上下水管,是做不到百级层流病房的。
所以普通公立医院要么就是不让家属陪床,要么就是只能陪24个小时,进去之前把厕所都上好,要是有一个急事儿没办法忍了,那就出去别再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