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真人向来不与他人动怒,可这次江言枫真算是触了他的逆鳞,不顾江言枫还年幼,灵根不稳,自前真人便下令打了他二十鞭。
二十鞭,就算是正值壮年的人挨了也得吃不小的苦头。
可江言枫不过几岁,便已经学会了藏起自己的喜怒。
尽管这次,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差点死掉,却也丝毫不求饶。
他受刑时艰难地抬眼看了看周边站着的人们。
那一个个事不关己的弟子,怯懦的生父,以及,站在莲花像前,最为虚伪的那人。
自此次开始,江言枫开始时常被罚,有时只是因为一点小错,自前真人都要计较万分,寻万千个由头来替他找罚。
自前真人尤爱站在戒律庭内的玉莲花像前,仿佛这样一来,倒显得他公正廉明,对待万事都没有自己的私心。
久而久之,江言枫都只是沉默地看着莲花像,痛也不出声,无论如何都不喊痛,即便咬碎了牙,也要将牙吞进肚中,不露出丝毫瑕疵。
日子像是被人偷走了般,过得飞快,莫永元被刺激得成了魔,江言枫当上了少宫主。
江书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曾几次去问过自前真人,都只受到了对方的冷眼。
自前真人被莫永元重创,整日都躺着修养身体,再被江书其这么闹下来,可谓是十分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着人下了命令,再不准江书其靠近明镜阁,往后只要来一次,便将人好好打上一顿。
曾亲眼目睹过差点被打死的江言枫,江书其也就清楚了自前真人并非是在开玩笑。
求不了自前真人,江书其转念一想,开始烦起了江言枫。
每日一出行,江言枫都必定会被江书其堵住,接着听对方说上一长串“掏心窝”的话来。
这人絮絮叨叨,说的大部分都是无用的话。
可其中却有一句,江言枫却是听进去了的。
“当初要不是真人非要我生个孩子,你以为我想急于求成替你找个娼妓娘吗?”江书其还做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我生了你,你不就该孝敬我?”
江言枫征愣,这才微微侧头看向江书其。
“什么叫做他非要你有孩子?”
问江书其也自当是白问,江言枫转而去了明镜阁,亲自来到了自前真人榻前,目光阴沉地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可谁知自前真人拖着这幅残躯,咳嗽好一会儿,才用他那已经浑浊了的双眸看向江言枫,开口便是:“该到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对方用苍老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江言枫轻笑一声,将头靠近了些,问:“轮到我什么?”
自前真人不再开口,江言枫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颗药丸,强硬地塞到了榻上人口中。
此为吐真丸,能让服者说出想要隐瞒的一切事物。
“生个孩子……”自前真人被药控制张着嘴,好半天才继续才说下去,“这样,我就能活下去了……”
听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江言枫的神情渐渐从最初的愠怒变成了木然。
真相如同潮水一般将他裹挟着,涌入人的鼻腔中,将要窒息。
灵力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内屋,江言枫腿脚发软地走出了明镜阁,行至阁前,他才回头看上一眼。
他又伸出自己的右手,感受着其上涌动的灵力。
修习十数年,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也是他第一次,用自己这双手杀了人。
江言枫回想着自前真人临死前挣扎的模样,很奇怪,他没有一丝愧疚,反倒是有很多的快意。
原来杀人是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样。
人是如此脆弱,即便是叱咤风云的真人,被掰断了脖颈,捂住嘴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江言枫抬头看向远处的群山,忽地笑出了声。
他又来到了后山,那个他亲自盖上土的坟墓旁。
他掘了坟,却没见到土里有任何东西。
原来过了这么久,白骨都已经烂了。
自前真人死的消息传得很快,继任大典不日举行,江书其又来找了江言枫。
他大言不惭地诉说着这些年自己的“艰辛”,说他为了抚养江言枫有多么多么不容易。
说到最后,恐怕他自己都要信了,江言枫却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阴冷。
不知是不是一时兴起,江言枫把玩着手中的书,抬眼看向江书其,轻启唇问:“那父亲,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悯之心?”
怜他失了生母,怜他这一路走来伤痕累累,甚至只要江书其发自内心地说出一句,你辛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出这样的话来,江言枫也觉得自己可笑。
活了这么些年,他竟然还在奢求着,那飘渺不可触的爱。
江言枫看着江书其,却见对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问,为何要怜悯?
江言枫听到这话,首先浮现在脸上的是不解。
而后他便很快说服了自己,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笑着起身。
江书其看着他这表情,忽觉不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却被走来的江言枫伸手给轻易掐住。
江言枫没使多大力,可江书其像是疼得要被杀死了一般,不断地用手拍打着江言枫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江言枫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到残忍的表情:“父亲,疼吗?”
江书其以为只要自己示弱就能被放过,听到江言枫的话,他立马挣扎着张嘴,用那从喉间挤出来的声音答:“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疼啊?”江言枫忍不住垂头笑出了声,手上的力度也随着他笑而减弱。
江书其抓到了机会,用尽了力气从江言枫手中挣脱出来,他刚想转身逃走,却忽觉浑身一麻。
液体落地的声音让人心慌,江书其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剑已经穿过自己的胸膛,剑尖冒出了个头,连带着里头的血都往外涌着。
江言枫伸出手,那剑便无情地从江书其的胸口抽身出来,回到了自己的主人手中。
剑被抽出,江书其脱力半跪在了地上,不顾胸口喷溅出来的血,他艰难地回过头来,看了江言枫最后一眼。
窗外有光,光照到剑上,反射出了江言枫脸上的一瞬扭曲。
江书其什么都没说,咽了气,也只给江言枫留下了最后一眼。
而他的眼里,有不解,有恐惧,更多的却像是后悔。
江言枫抬起剑,兀自看着剑上的自己,良久才对着地上还有余温的尸体开口。
“为什么活着?”
这话虽像是在问事事都做不成的江书其,可人已经死了,江言枫绽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又开始回答起了自己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活着,什么都会有的。”
他垂下眸子,提着剑恍若无事地走了出去。
当夜,紫竹阁起了大火。
阁内事物被烧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自前真人死了,自然要由当时的少宫主江言枫来继承宫主位。
从少宫主到宫主,他只用了几日。
望着座下形形色色的弟子们,江言枫濒死的眼神里忽地闪起了光。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书写一切。
他勾了勾唇角,面色如常地开口,却一手开始施咒。
咒决包裹在静清宫内所有人身边,江言枫笑着,轻易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此咒,让所有人忘了曾经成魔打伤自前真人的莫永元,忘了自前真人与江书其之死疑点颇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为了填补他们记忆中的空缺,江言枫开始编起了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他有疼爱的他的父母,有重视他的师父。
师父被歹人戕害,父亲也为了救他而葬身火海。
咒决消散,看着座下弟子们脸上迷茫的表情,
江言枫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心。
而现在,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能猜得到此处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江言枫开始告诉自己,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只有力量。
只要拥有绝对力量,即便被按着头磕到地面上,人们也只会拥护他,依靠他。
只要拥有力量,他便轻易成了弟子们心中神圣不可逾越的最高位者。
如此,便足够了。
七情逐渐消散,江言枫独自一人坐在高位上,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孤独地走完一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一切都像是命运对他的捉弄,先让他绝望,再扔出一根救命稻草来。
大湖边水仙缠绕着,雾气氤氲中,他呆呆地看着女子的脸。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江言枫踏出一步,便见对方也已然红了脸。
“敢问姑娘,是何方人氏?”
女子露出那一刻的惊慌,却在看到湖边的水仙后立马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墨凌。
江言枫这样一个活在算计与谎言中的人,自然能从对方的神情中辨得出一句话的真假。
对方虽有欺骗,但他还是笑了笑,朝他的光伸出了手。
那一刻,江言枫心想,命运大概总喜欢看人先苦后甜的戏码。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穿过了寒冬,握在夏日里,桂树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墨凌翻着书,读出了其上内容。
“小轩窗,正梳妆……”墨凌忽地顿住,接着微微抬眼开口,“阿枫,若是将来有一日,我死了,你也会这样念着我吗?”
墨凌喜欢读诗,尤其是在读到类似的诗后,会忽然问上江言枫一嘴。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江言枫还是捏了捏她的手,想掩盖住自己的不悦:“不许说。”
察觉到他许是不高兴了,墨凌笑了笑,露出嘴角两个小梨涡,眼睛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她合上书,用手抚过江言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