漼寒天动作一愣,他拿符纸的手动作放慢了些,虽然满心不解,但还是照江锦霜的意思朝他打了过去。
黄色的符纸先是浮在了空中,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直直地朝江锦霜飞了过去。
符纸贴在了江锦霜的手臂上,其上用朱砂勾出来的图案满满变亮,最后一阵黑烟漫起,符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黑烟散去,江锦霜的左手臂已经被那符侵蚀得不成样子。
血肉外翻,依稀可见里面的白骨。
漼寒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三人都对疗愈类术法一窍不通,只能任由江锦霜手上的血流着。
“方才之事,”江锦霜冷静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随后又抬眼扫过林烬,“不可外传。”
江锦霜有些麻木地往外走了两步,林烬撤了结界留在原地没动,漼寒天快步跟了上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细数他活着的这二十多年,敢说从未与魔类有过除了打斗之外的交际。
可偏偏除魔咒在他身上起了反应。
比起他想不清的事实,手上的这点伤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锦霜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没有精力注意脚下的路。
有几个从药谷来帮忙的弟子看到了他们二人,正好奇着这两人是什么人呢,弟子中间的李二一拍头喊了出来:“江前辈。”
江锦霜充耳不闻,漼寒天听到喊声转过头看,却发现李二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江前辈?”李二凑了上去,见江锦霜不理自己,又跑到另一边喊了一声。
刚喊完,他才不经意地扫到了江锦霜那只耷拉着血肉模糊的左手。
“怎么回事?”李二抑制着没有喊出来,他平时也就照顾照顾灵草,干的更多的是解毒的活,现在一下看到这样的伤口,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见江锦霜不回答,李二又凑到漼寒天面前:“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漼寒天顾不得其他,只是扫了李二一眼,便继续跟着江锦霜往前走。
见漼寒天也不回答,想着这人好歹还是理了自己一下,李二又凑上去道:“我能让伤口长好。”
这下漼寒天才停了下来,他看着一直往前走的江锦霜,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李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锦霜双眼无神,脑子里属于“他到底是人是魔”的那团乱麻纠缠不清,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终止在了他望着镇口的那一刻。
后颈一痛,他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了过去,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恍惚间,江锦霜听到了雨落的声音。
桂花香绕鼻,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江锦霜睁眼,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拿着一株桂花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看着江锦霜睁眼,小女孩咧开嘴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哥哥醒了。”
在看到江锦雪的这一瞬间,他心中立马了然,这里是梦。
江锦雪失踪的这些年里,他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
梦中事物如同真实存在那般,但梦得多了,人终究还是能分得清梦与现实的。
江锦雪把那株桂花随意地放在他的枕边,高高兴兴地往外跑,边跑边喊:“阿娘,阿娘,哥哥醒啦,我们可以做游戏了吗?”
女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锦霜本想起身出门看,却发现这具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锦霜”翻身下床,快速地穿好了鞋子走了出去。
刚出门,停在这具身体里的江锦霜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江锦雪和墨凌。
墨凌随意绾着发髻,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正中间是一个药碗。
“霜儿,怎么出来了?你病刚好一点,莫又着凉了,”墨凌用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则摸了摸在她旁边一直蹭不停的江锦雪的头。
“江锦霜”跟着一块进了房间,墨凌把那托盘放在桌上,端起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墨凌拿起勺子,朝那药碗里吹了吹,见“江锦霜”久久不动,她笑了笑问:“霜儿是想要阿娘喂吗?”
江锦雪听了,抢着回答:“我我我,我知道哥哥为什么不喝药。”
闻言,房中二人都看向她,只见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桂花蜜,只要喝了这个,哥哥就不会害怕喝药啦。”
小姑娘将那小瓶子往桌上一轻轻放,随即两手捧脸看着墨凌,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墨凌被她这么一出逗笑了,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好,我家雪儿可真贴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锦霜”不知何时开始喝起了那碗药,苦涩感从舌尖传来,传到了江锦霜的口中。
如果这是个梦,那也太过真实了。
江锦霜望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家人们,眼中忽地落下一滴泪来。
此时“江锦霜”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滴泪,泪水滴在了药碗里。
江锦雪还在絮絮叨叨地分享这几日她在外面的见闻,像是没有看见面前人的眼泪一般。
泪水滴在药碗里,梦境随着水滴落下而破裂开来。
在彻底看不见她们二人之前,江锦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到了墨凌脸上的泪。
“霜儿,”黑暗中,江锦霜缓缓睁眼,只见到了一团蓝白色的光。
光中传来了他熟悉的那道声音,他母亲的声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锦霜快走几步走到那光面前,伸手却什么都没触碰到。
“霜儿,我的孩子,”那道光又开始说话,“你在难过什么呢?”
江锦霜听完这句话,恍若又看到了墨凌的笑容,他的声音颤抖着道:“母亲,我,究竟是人还是魔?”
闻言,那光沉默了一瞬。
江锦霜看着那光开始扩大,最后化作了一道人形。
墨凌像从前那样怀抱住他,口里还感慨着:“我以前抱你和雪儿的时候,你还那么小。”
她用手在二人头上来回比划:“你都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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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2章一念
江锦霜见墨凌的手停留在他头顶,他想伸出手去触碰,却直直地越过了那蓝色的光。
梦中的人,是没有实体的。
“母亲,是不是等我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江锦霜淡淡开口,却见墨凌捂嘴一笑。
“霜儿,还记得我从前教过你的吗?”墨凌双手微微垂在身体两侧,“人,魔,鬼三族并立,无一可或缺,人既分良善,那么鬼和魔也是一样的。”
江锦霜怔愣,忽地记起了面前人带着自己和江锦雪读书时的场面。
那时墨凌也是用着和如今一样的表情,问他们如何看待魔族和鬼族。
江锦雪想也不想直接用教书先生教过的内容道:“执念深厚成魔,怨念不散为鬼,先生说的,若他们二族来犯,定要将其诛灭。”
江锦霜没有答话,但他直直地看向墨凌,心中已然是有了和江锦雪一样的答案。
而那时的墨凌也说了和现在一样的话,看着江锦霜那迷茫的神情,她一挥手,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水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锦霜朝镜中看去,只见那里面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面孔。
血海蜿蜒,可见之处尽是尸体。
庞师和用魔气紧紧地包裹住一个小女孩,魔尊还在肆意扫荡着他征服了的土地。
这是人们最不想回想起的一段记忆,尽管人魔大战最后的结果是可观的,但在那之前,的确死了太多人了。
魔尊狞笑着飞了过来,只是一眼便挪开了眼,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尚不成气候的小魔修。
等魔物们走远了,庞师和才精疲力尽地收回了罩在小女孩身边的魔气,小女孩像是懂了面前这个魔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她弱弱开口:“哥哥,我可以回家吗?”
“家?”庞师和痛苦地皱眉扫了她一眼,强撑着问她,“你的家在哪里?”
小女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用短短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废墟道:“我的家没了,我找不到我爹和我娘了。”
听着她哭,庞师和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才放下心来,他微微弯腰,用哄人的语气道:“别哭了,我带你去找他们。”
水镜一阵涟漪,里面的场景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空是蓝色的,这次没有战火,百姓们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在水镜正中间的的,是一个不起眼的乞儿。
他看上去约莫才五六岁,满身是伤,一只腿已经弯曲得明显不正常,膝盖高高肿起,眼皮发青,只能勉强地睁开双眼看面前的东西。
过路的人有几个看他这模样,还是不忍心停下来往他碗里丢了几个灵石。
乞儿艰难合手朝他们拜去,下一秒就被人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那男人咧嘴笑问:“今天怎么只讨到这么点钱啊?你腿被我打成这样,还不能跪下去求他们给钱呐?”
那乞儿直面着男人的目光,丝毫不畏惧道:“放开我。”
男人似是被戳到痛处,他将那乞儿往墙角处一摔,拿起地上那碗便朝他砸去。
乞儿被这一摔摔得不轻,来不及躲避便被那砸过来的碗砸中了头顶。
一阵剧痛过后,几滴血顺着他的头滴在了地上,那男人见状还要上来,嘴里还道:“本来今天过的就憋屈,就你这么个东西还敢跟我顶嘴,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水镜中所有景象隐入涟漪中,江锦霜有些意外,他安静了一会儿,又转头望着墨凌问:“他得救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庞师和的人品他信得过,所以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那个乞儿。
墨凌笑着点头:“当然,他被过路的好心人救了,好心人给了他一个信物,让那乞儿日后若有需要尽可带信物去找他。”
听到是这样的结果,江锦霜轻轻松了口气,心中仿佛还在说“幸好”。
“霜儿,你问我你究竟是人是魔,我无法作答,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墨凌摊开双手,“若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做人还是成魔呢?”
答案显而易见,但那个字到了嘴边,江锦霜忽然就说不出了。
庞师和是魔,却始终一心向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而反观刚才他看到的那个男人,人面兽心,即便他是人,但干的尽是折损阳寿的恶事。
江锦霜低头斟酌了下,随即开口:“不重要。”
墨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问:“什么?”
“成人成魔不过在我一念之间,但我心中的善恶始终不会变,”江锦霜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母亲,我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先前的那些执着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释然,让他害怕自己成为魔的,原本是他心中的偏见。
墨凌直到此刻才真正地展开笑颜,她的笑伴随着身体的逐渐消散而消失,最后化作了江锦霜最初见到的那个光点。
江锦霜伸手碰了碰那个光点,墨凌索性直接顺着他的手跳到了他的鼻尖。
“霜儿,”墨凌缓缓开口,“我只能用这种模样来和你说话了。”
“我离不开我编织的梦,因为我的执念太深了。”
传说中有人因为执念而死在梦中,从此永生永世投不了胎,只能无限地留在梦里。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无人知晓,所以他们的执念只能顺着时间的冲刷淡去,最后不知过了多少年才能浑浑噩噩地前往鬼界投胎。
“霜儿,你以后,一定会再见到我的,”墨凌掩饰住话语中的哽咽,“不要犹豫,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而帮助墨凌这种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替他们化解执念,普通人的执念大多都是贪嗔痴,江锦霜想了许久也没想清墨凌的执念是什么。
听到了江锦霜的心声,墨凌开口:“霜儿,这里是我的梦,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被窥探到心声的江锦霜没有丝毫不悦,他见墨凌不愿回答,便只问了句:“您是不愿意离开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他,指的是江言枫。
可谁知墨凌轻笑了一声:“不是,但都不重要了。”
“不用为我做任何事,”她话音落,整个梦境开始剧烈晃动,“霜儿,你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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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锦霜猛地睁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脸上一片湿润,他抬手一摸,摸到了一滴泪水。
他坐起身来,后颈传来了一阵钝痛。
“前辈,您感觉好点了吗?”
听到漼寒天的声音,他才有了真正从梦中醒来的感觉。
“我睡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漼寒天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确定他没想起方才晕倒前是被谁打晕的才放下心来赔罪,“前辈,我失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锦霜还在状况外,他抬手锤了锤后颈发痛的地方,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手,听到漼寒天的话之后皱眉问:“什么失礼?”
漼寒天微微低着头:“方才,为了让前辈冷静下来,我就打了您一下。”
他手指着江锦霜的后脖颈,江锦霜一听给气笑了,捂着隐隐泛痛的地方,他道:“你下手挺有分寸啊。”
江锦霜说话不经思考,看着面前这人渐渐涨红了的脸,他说完就后悔了,刚想说些什么活跃活跃气氛,就被这小子摁在了床上。
美名其曰,赔罪。
听到漼寒天一本正经地要给自己按摩赔罪,江锦霜索性躺下不动了。
“前辈,我开始了,”江锦霜将头埋进被里,“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