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1 / 2)

>好像都是这个颜色。

她把被子往床中央推了推,然后说,坐吧。

“其实,我以前好像跟你说过一些我们的事。”ANITA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着什么东西,她弯下身去的时候,腰部的肌肤露了出来,雪白而紧致,她的腰身很细,是男人通常都喜欢的那种小蛮腰。然后,她直起身,手里拿着一包骆驼牌香烟和一只一次性的打火机。

“你不介意吧?”她把手中的香烟在我眼前晃了一下,问我。

“没关系。”我说。我的咽喉很奇怪,对烟味非常敏感,每次一闻到烟味,就好像有一团气流堵住了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我曾怀疑可能是慢性咽炎,但从没去医院看过。

“从哪开始呢?”ANTIA低下头,看着指间的香烟。我没有答话,静静地坐在一旁。也许,那是一段如麻地往事,在还没有来得及理顺之前就被团成一团塞进了心底深处的某一扇柜门,现在,突然间翻了出来,却发现,已找不到,开始的地方。

良久,ANTIA抬起头来,说:“就从我们私奔开始吧。”

往事如烟(1)

ANITA的声音中没有了那种夸张的语调,少了许多甜糯的修饰,很轻柔。“那时,是我大二第二学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大家都开始准备论文,找工作什么的。快放暑假的时候,我爸突然来到学校。那是他第二次来学校。”说到这儿,她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蓝色的烟在我们之间缭绕,很呛,我禁不住咳了两声,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我们家在信阳西边一个叫李家沟的村里,从我们村到镇上,还没有通公共汽车。我上学时就是邻居用拖拉机把我送到镇上,然后,再乘公共汽车从镇上到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到信阳,从信阳我再乘火车到郑州。从我家到学校,我要坐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我爸就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送我到学校,以后就再没来过,也来不起。那一点路费也许在你眼里算不了什么,可是,在我们家,那就是几个月的花销。说来你可能都不相信,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到郑州。我还记得,报完到,我爸说出去逛逛,给我买件衣服。那个时候,一个夏天,我只有两件衬衣换着穿,都是长袖。我一直渴望能有一件短袖衬衣,像村长女儿的一样,她们家是村里最有钱的,她有好几件那样的短袖称衣。但是,我不敢跟家里提这样的要求,为了我上学,家里把能卖的全都卖了,还借了村长家一大笔钱。”ANTIA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头转向一边,“噗”的吐了出来,说:“哦,这些,你不爱听吧,有点远了。”

“没有,我~~~~~”我本想说“我挺喜欢听的”可一想,这样说不太合适,好像我拿别人的心酸当下酒菜一样。

说实话,ANTIA向我的描述的生活,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我经常可以在小说里或电视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那个时候,这个场景离我是那么遥远。而眼前的ANITA,穿着黑色的吊带上衣,十指涂着丹蔻,浑身散发着媚惑的气息。我怎样也无法和那个渴望一件短袖衬衣的女孩联系起来。

ANITA没理会我说了半截的话,接着说:“我和我爸走到了亚细亚商场,可是,我们没敢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看橱窗里的衣服。后来,我们到服装批发市场,买了一件短袖,你知道多少钱吗?五块钱,哈哈,五块钱,想不到吧。五块钱,现在不够我买包烟的,可是,就在那时候,五块钱,就满足了当时最大的愿望,哈哈。”ANITA神经质地笑着,仿佛那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她一手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向后仰着,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我看不到她的眼睛,我想,也许,仰着脸,有些东西就不会掉落,可以,重新回到心底。我不由得伸出手,按在ANITA的手上,突然,毫无防备地,她甩开了我的手:“少来了,用不着你高高在上地同情我。”

“我~~~~”我吃惊地看着她,有点委曲。

“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想起这些,我心里就难受。”ANTIA猛吸了口烟,又回到了刚才的情绪里。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说你感兴趣的部分吧。我爸这次来学校,带给我一个消息,他们在家里给我定亲了。是村长的儿子。我爸说,一个月前,村长托人到我们家去,说,他儿子看上我了,想娶我。如果,我嫁到他们家的话,不但我上学时借的钱不用还,他们家还可以再给我家一笔钱,这笔钱足够让我弟弟上大学。”

“那么,那个人,我是说,那个村长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我问,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个小儿麻痹患者或者一个肥头痴脑的弱智形象——来自于电影和小说中的情节。

“没什么样。年龄不大,可能比我大个三四岁吧,我也没什么印象,好像就是黑黑的,老老实实的,不太爱说话。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看上我了呢。我爸说,他们觉得他人品不坏,而且,家里条件也好,我嫁过去不会受苦,说什么,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还说,他们家说了,如果我愿意的话,暑假回去就订婚,然后等我一毕业就结婚。结了婚,他们家还可以托托人帮我在镇上找份工作什么的,离家也近。我爸当时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好多,后来说什么我也没听进去了,我当时就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我不停地哭,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我爸妈的难处,他们年纪大了,实在没有精力再供我弟弟上学了。我也知道,因为我上学,这几年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又回到那个地方,那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的,跟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想到这些,我的心好像被活生生撕裂了一样。”ANITA声音有点哽咽。指间的香烟静静地燃烧,一截烟灰颤颤巍巍地停在烟头,随时,都会跌落。

“我爸当天就回去了,他来的路费,也是村长家给的,可我爸说,就算是花别人的钱,该省还是得省。我爸在路在颠簸了快二十个小时,然后,在我那儿待了二个多小时就又是一路颠簸地回去,看着我爸一头一脸地灰,我心里真是难受,我实在不忍心说任何让他伤心的话,我跟他说,让他先回去,一切等我暑假回去再说。我爸看我哭的那个样子,眼睛也红了,他说,他知道我委曲,也知道,我想法多,可是,女孩子家,嫁人终究是最大的事。他还说,他和我妈也不是只认钱的,他们也是看那人还不错,所以才答应的。我跟我爸说,我都知道了,不过,怎么也得让我先把学上完吧。我爸走的时候,看得出来,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可能认为,这事就这么定了。”

往事如烟(2)

“我爸走了之后,我心里空落落的,我就一个人在学校里兜圈子,我想起我刚进校时,多高兴啊,不光是因为我是我们村上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更重要的是,我想,从此以后,我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我可以过上城市里的生活了。这些,对于你们这样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可对于我,却是改变我命运至关重要的事。你无法想象,我是走了多少山路,才得来这个可以改变我命运的机会。可是,现在,在我所有的希望都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时候,一切都化为子虚乌有,回归到零,我怎么能甘心。更重要的是,那时我正和王斌谈恋爱。”最后一句话,轻轻地撞击了我一下。ANITA似乎有意在这里停了下来,留给我一段空白的时间去想象。她起身到电视柜上拿了一个益达香口胶的瓶子,打开,把烟灰弹了进去。

“我大一第一学期的寒假开始在网吧打工,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王斌。他留在学校给老板做课题。我的网名叫“锦瑟”,他说~~~~~”

“锦瑟?”我失声叫到。难怪,王斌提到这首诗时,会那么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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