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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努不语。默默看了他半晌,转开视线,笑笑:“没有谁能把她送回她的世界,除了直接把她召唤到这个地方的人。
“一点办法都没有……”低语,不知道是在问它,还是问自己。
“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掌管生与死的神。”
“……奥拉西斯,还想延续你哥哥的错误吗。”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看清自己的虚伪。”
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望着对方深得让人无法更近一步去探究的眸子,阿努低下头自嘲地一笑:“以为我不想救她吗?看看我,奥拉西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站起身张开双臂,轻轻转了一圈:“我是否还称得上是个神。”
“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没用了。”摆摆手,自顾着走到桌旁坐下,它半个身体俯在桌面上。桌面很冷,映得它身体很烫:“或许你都没有想到当初你治我的方法会那么有效,有效到现在我连这样的法术都没有办法使用了。呵呵,奥拉西斯,信不信,我现在所有的力量可能还不如你的哥哥俄塞利斯。”
“对不起……”
“这句话你该对她说。”
“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再对她说。”
“为什么……”
“只有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需要说‘对不起’,而我不会让她绝望。”
沉默。
透过枕着自己头颅的手臂,阿努仔细看了看他,这是第一次那样认真端详这年轻的王者脸庞上那些除了俊美以外的其它某些东西……那些让自己有点陌生的东西。
“你不会让她绝望?”
“是的。”
“可你做不到。”
“我总是做过后才判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眼睛微微眯起:“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在离它不太远的地方坐下,“既然可以通过俄塞利斯制造的场把琳第二次带到这里,那么一定有办法通过某些东西为介质,把她再送回去。”
“比如?”
“比如我的坟墓。”
目光闪了闪:“你的意思……”
“我的陪葬品可以成为把她带来这里的介质之一,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把她送回去的介质?”
“但你的坟是空的,就目前而言。”
“会成为实穴的,阿努比斯。”
再次沉默。
窗外隐隐传来风吹着棕榈叶悉琐的声响,伴着宫女们偶然低低的呢哝,一种宁静得几乎不太真实的安详……
半晌,直起身子,阿努用力伸了个懒腰:“好吧,把俄塞利斯找来。”
“什么?”有点突兀的话语,奥拉西斯微微一愣。
“把你哥哥找来,我的王,也许我们还能再想想办法。”
“你是指……”
“难道你认为靠你一个光有力气的野蛮人就能把她送回去?”
眼神轻轻一闪:“我突然很想膜拜你,我的神。”
“去,把你哥哥找来,我要你们两个一起对我膜拜。”再次振作起来的神,原来并不比一头狼的骄傲复杂多少。
浅笑,视线从它张扬的目光中轻轻移开,转瞬,敛了神色:“他在赫梯。”
“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孟菲斯给我留下了些暗示,而我根据那些暗示派人打探出了一些东西。他在那个地方,有六成以上的可能,虽然我还不太能肯定曼迩拉提一边同我联姻,一边做出这种举动的原因和心态到底是什么。”
“不如我们来做个假设,”目光闪烁,它望着眼神有些认真起来的奥拉西斯:“也许赫梯人认为同亚述联手能争取到更大的实际利益。”
“亚述?”挑眉:“怎么可能?”
“可能的原因……”微笑,身体后仰,漫不经心把腿搁到桌上:“我在亚述军人手里看到了铁制的武器。”
指尖在桌面轻轻一掸,抬眸,奥拉西斯越过阿努的身躯静静看向窗外:“铁的武器……”
“瘟疫不可能成为一个国家永恒的秘密,血肉亲情对于有些人来说,永远不可能敌过无上的权力和疆土。其实你心里不可能没有做过这种假设,奥拉西斯,否则不会把赛拉薇软禁在自己身边,既然根本没有娶她的想法。”
“我曾经想过她或许有成为赌注的价值。”
“你明白的,她在曼迩拉提心目中的地位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同你和俄塞利斯不一样。”
“只是想赌而已,我手中没有第二块的筹码。”
“那么现在呢?”
“我想也许我应该找她谈谈了。”
笑,站起身,推开椅子:“你和她谈,我去看看琳。”
手还没从桌子上移开,转瞬被奥拉西斯不轻不重一把按住:“我们一起和她谈,谈完我陪你一起去。”
“奥拉西斯!她还没有嫁给你!”
“所以还不能对某些人掉以轻心。”
“……我又开始恨你了。”
“那是我的荣幸。”
“……”
第七部分
第二十六章 海站起来了(1)
无数种声音伴着阳光刺入神经,嘈杂而凌乱的感觉,听得出是在尽力压制,但仍无法掩饰过多的脚步和拖车轮轴带动出来的混乱。
拖车?皇宫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拖车的声音……
展琳掀了掀眼帘,一室光线紧跟而入,逼得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她一阵眩晕。
最近医师用药时催眠药剂的成分似乎有增加的趋势,为了让她饱受酸痛折磨的身体能有几到十几小时的休养。不能确定这方式对对抗瘟疫能有什么用,一般情形下好好睡一觉确实能让人元气恢复很多,但她最近每次醒来,却只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能的衰竭。
病毒不需要体质的调养,它只需要一支有针对性的抗生素来压制,瘟疫说穿了就是流行性病毒。
起身倒水,放轻了手脚,不想让守在屋外的使女听到。
经过镜子前时,发现自己额头有一抹暗褐色的东西,不大的一块,却占着很显眼的位置,就像吃巧克力吃到了脑门心上。抬手想把它擦掉,忽然想起昨天半睡半醒时不知哪个使女对她叨唠的话,手便停了。使女说,阿努和奥拉西斯曾一起来看过她,见她昏睡着就走了,走之前阿努咬破了手腕用指蘸着血在她额头画了些东西,嘱咐不论多久都不要把它抹掉。
……有点不明白。
一直以来同奥拉西斯不和的阿努怎么会和他走到了一起……
而这头笨狼拿自己的血在她额头画这鬼符号又到底是想干什么……
头痛和咳嗽阻碍了思维,展琳开始觉得脑子变得有点混乱。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忽然发现额头这个符号的形状有点眼熟——像只眼睛,不过,是只倒着的眼睛,眼内双瞳,一弯一圆……难怪使女不晓得该怎么称呼这东西,虽然它正放单瞳的样子很普遍,通常,人们叫它荷鲁斯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