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去武昌首义路的省图书馆,她希望从文献资料中,找出与曲宁有关的蛛丝马迹。有一本教科书上说,海洛因的成瘾作用很强,每天1次,连用1至2周,病人就可以成瘾。应用过量的海洛因,可以导致急性中毒。主要症状为昏迷、呼吸深度抑制、瞳孔极度缩小、血压下降、紫绀、尿少、体温下降、皮湿冷,肌无力,最后死于呼吸麻痹。
她联想到曲宁每次发作所表现出来的症状,觉得教科书上这些似是而非的表述,离曲宁有了一些距离。据他说只吸食过几次,而且涉毒的时间也不长,更不连贯,不可能这么快就成瘾。可是,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症状,又是她亲眼所见的,虽然和书上的描述不太确切一致,但肯定不是无病呻吟。她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对曲宁的判断,更怀疑曲宁当前的心理状况。
果果找到武汉一家最大的戒毒所,仔细地询问了戒毒医生。她以电台记者采访的身份和医生交谈,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正在作案的间谍。电台发给她的临时工作证早就上交了,她用谎言欺骗医生,却没有欺骗自己的良心,如果那个医生执意要查看她的记者证或者工作证什么的,她就只好实话实说。还好,那个医生友好地接待了她,使他们之间的交谈得以非常顺利地进行。
只肯为你勇敢(2)
医生在听完果果的陈述之后,沉思了片刻。他说:“初次吸毒人员会产生难以抗拒的紧张情绪,甚至会出现严重的心理暗示,就像一个生病的人感觉自己病入膏肓一样。从你讲述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非常自闭的男孩,他有明显的心理缺陷。与其说他是对毒品的依赖,不如说他是对情感的依赖。他有可能由于家庭关系的紧张,导致情感欠缺,因而他需要在社会上寻求补偿。一旦得到时,他特别害怕失去。长期紧张、焦虑的情绪,加上外部突然的剌激,我指的是毒品的乘虚而入——”医生顿一顿,继续说道,“他出现了强迫性妄想症。由此,他派生出许多类似疾病的症状。其实,他的体征正常,那些症状只不过是他向外界求救的一种情感信号。这时,对于一个心理疾病患者,情感干预比药物干预更为重要。当然,他要去医院,或者来戒毒所作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没有身体方面的问题的话,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果果注意到医生在谈话中,始终使用了“吸毒人员”这个词,而不是书上所说的“病人”。这给了果果极大的信心,她相信正如这位医生所说,曲宁的症状只是紧张情绪的反应,而不是真正吸毒成瘾。即使是真正吸毒成瘾,但他还不算是“病人”,他是可以康复的。如果曲宁是另一种情况,是心理缺陷,那她果果应当承担什么责任呢?他的父母又将承担什么责任呢?
12月13日晚间,手机的鸣叫声,让果果再次吃了一惊。
果果接听,是沉没了一些时日的刘加。在确定确是刘加的那一刻,她的心头涌起了一股新仇旧恨。看一眼熟睡中的曲宁,她还是强忍住了心头的怒火,对着话筒说:“我现在不方便说话,你稍等。”
她起床披衣,去了盥洗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嘿嘿,你果果果然是一个女中豪杰!爽快!曲宁有你做他的老婆,真他妈的祖宗八辈子积德了。曲宁现在还在你那里吧?他是不是身体不好啊?”
“你有什么话快讲,少罗嗦!”
“你要我讲,那我就讲啊。我把曲宁还给你,10万块不多吧?他家的曲副司令呢,一直在找我要人。我可没敢讲人就在你那里啊。你再给我10万,我为你们保守秘密!”
“刘加!你太过分了吧,你以为你想要,我就给吗?”
“这是最后一次。你给了,以后我们两清,各走各的道,互不干扰。你和曲宁过你们的恩爱小日子,我呢,就不用你管了噢!”
“我没有那么多,能不能少点?”
“怎么少?10万不多啊,曲宁那小子可不止这个数!你要知道,他可是曲副司令唯一传种接代的公子啊!”
“那好吧,我怎么找你?”
“你不用找我了。老规矩,你知道的。”
果果和刘加的对话,被曲宁听得一清二楚。他贴身在盥洗间的门外,既胆战心惊,又咬牙切齿。他不知道刘加这么狠毒,居然找果果要过钱。同时,他又想不通,胆大的果果,为什么如此害怕刘加?聪明的果果,为什么要把钱爽快地给了刘加?他恨不得一脚踢飞了这门,抢过果果的电话,把刘加骂个狗血淋头。但他现在还得保持镇静,他不能让果果失望了。
曲宁在床上呼喊着果果。“快,快绑我!我简直受不了了!”
果果知道曲宁的毒瘾又犯了。她匆忙对刘加说:“你也听见了,他现在很需要那个东西。求求你,你给他一点,我会按你的要求办的。”
“那好,我信你果果!一会儿再联系!”
她挂断电话,返回卧室,看见曲宁就像一头受伤后咆哮不止的野兽,扭曲一团,在她的面前打滚。“求你,这次,我会死的。给我,给、我!”
果果皱了皱眉头。她想把自己在图书馆以及戒毒所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地告诉曲宁,并希望他能认真对待自己。但她又犹豫了,她要给他一份权威的报告,给他一份战胜自我的信心。
“你坚持,你一定能行!挺过今晚!”
曲宁痛苦而又倔犟地说:“我真的受不了,真的,你要帮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你呢?”果果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我帮不了你。现在,你只自己拯救自己!”
曲宁的眼神,流露出了某种怨恨。他说:“连你都不肯帮我。”
果果想了一会儿,突然格外留心。“好吧,你要我怎么做呢?”
他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带上你的钱,打这个电话。”
她迟疑地接过这个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脑中一闪,一定是刘加。
果果狠命地接通了电话,刘加告诉了她时间、地点和联系方法。
安安在人声鼎沸的“非常假日”站定,这里混合了男人和女人,烟草和酒的气味。他吸了吸鼻子,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一惊,这是“摩尔”牌女性香烟的味道。
他在人群中逡巡,在远离吧台的一角,暗黄的灯光下面,有一个人低眉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看清了,没错,那就是他寻找了千百遍的果果!他想上前,却又一时挪不动步子。在他迟疑的片刻,他看见她抬了抬手腕,露出了一只手表。他明白了,她在等人。
安安想见一见那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他的情敌曲宁?这时,刘加走了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了。他们没有说话,双方的手都放在了桌下。几分钟后,刘加把头一偏,示意她出去再谈。
只肯为你勇敢(3)
在果果起身离开的刹那,她胸前的手机响了。她去接听:“赶快离开那儿,危险!”
她听清楚了,那是曲宁的声音。但她仍然沉着地说:“你没事吧,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