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秋季西厢卫生厅直医疗机构药品集中招标在卫生厅会议厅举行。各路药商云集。停车场里停满了各种档次的轿车。若大的会议厅里,操作南腔北调的药商们,叽叽喳喳,闹闹轰轰。厢城附院的一行人走进会议厅,像明星入场一样,吸引了众多的眼球,一路过去,都有药商过来殷勤地招呼。简之云看见了杨玉,两人像不认识一样擦身而过。
一个医院一个医院的招标,今天轮到厢城附院,今天的规模最为庞大。
主持招标的市招标办、卫生厅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主持人宣布招某某药品,药商们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标书投上去,然后就是等待宣布结果。
整个招标过程,平淡而短暂,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一切该做的,事前已经做好了,今天唯一可做的就是等待。
此次招标,上海孚氏制药有限公司成了大赢家,八种药品参加招标,中了七种,没中的那种药品是合同额最小的,中标合同总金额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这对于一个在业界绩绩无名的小制药公司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副总经理笑得一脸的灿烂。
外篇
第25章
又到了一年两度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时间。
厢城附院所在的省卫生厅直属卫生单位的药品集中招标由省卫生厅集中代理举行,一年两次招标,春季和秋季各举行一次。对于厢城附院这种特大型医院参加药品集中招标,只能完成医院常年大宗的、常规的经常性用药的采购,而新特类药品则不一定经过招标采购,还有医院不定期引进的大、中型医疗器械,直接由医院招标完成。为改变医疗机构目前主导药品招标现状,招标工作由独立的第三方(卫生主管部门)代理招标机构承担,也是近年的事情。然而,代理招标机构,并不熟悉医疗机构业务工作,所以具体到招标程序,基本上还是医疗机构说了算。
药品集中招标采购,看起来好像是药品企业的一道大餐,其实不然,药品集中招标采购正越来越成为药品生产和流通企业的一道迈不过去的槛,利润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窄。
药品集中招标采购试点工作从1999年9月开始实施以来,作为降低过高药价和“纠正不正之风”的政策手段,药品集中招标得到卫生部、国家医药管理局等政府医药卫生管理部门和监察部、纠风办等部门的大力支持,并加以广泛推广。政策的初衷,一是希望通过药品的集中招标采购,通过竞价方式解决“药价过高”问题;二是希望通过公开的招标程序,实现医院药品采购过程的“阳光化”,纠下药品采购中的不正之风。
然而,药品集中招标采购政策由于难以平衡药品生产企业和医疗机构之间的利益,从实施开始就争议不断。2004年4月,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中国医药商业协会、中国化学制药工业协会,以及北京、天津、上海、广东、江苏、湖南、江西、浙江等地方医药行业协会的13家协会负责人,联名致函国务院主管领导,历数药品集中招标采购的弊端和对药品生产企业的不利影响,要求终止已经实施5年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工作。
据专家估计,我国药品价格构成中,生产领域仅占30﹪,批发领域占40﹪,零售领域占30﹪。目前的药品集中招标只能对批发到医疗机构之间的40﹪药品价格产生一定的影响,而无法影响到从医疗机构改革到患者之间的药品价格的30﹪部份。医疗机构是我国药品销售的主要渠道,垄断了80﹪的药品销售。药品集中招标并没有改变医疗机构在药品销售中的垄断地位,相反更加强化了其地位。药品集中招标政策的效果越来越远离它的初衷,正日益走向它的反面。
简之云作为厢城附院的院长助理、医院药械委员会成员,在历次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半个月以来,毫不夸张地说,简之云的主任办公室的门槛快踏断了,手机快打爆了。整整一周,赶不完的饭局,忙不完的应凑。当下的中国,谁都明白,明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暗里哪一样不是玄机重重、不存在幕后交易?仅仅想依靠企业的资质、产品质量、产品价格的优势而不和招标方勾兑就能竞标成功?一边凉快去吧!你不想做,想做的人多了,虽说如今的药品集中招标,严重地挤薄了药品企业的利润,但做总比不做好。何况,厢城附院的规模、优势有目共睹,无疑是西厢省药品零售行业的制高点,一旦进入这个制高点,它会对全西厢省的医疗机构起到很好的辐射和试范作用。
一般人理解,招标就像香港嘉士伯拍卖会,谁出的价高归谁,药品招标则是相反而已。其实不然。药品招标法还有规定,不一定非采购价格低的药品。这就为医院药品采购人员提供了无限的空间。因此,一些地方的药品集中招标中出现了中标药品价格高于批发价数倍的怪现象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有媒体披露称,批发商1。5元就可以供应的一种注射液;而医院的中标价竟然高达13。46元;同一种名为“诺雪健“的葛根素注射液,市场批发价为47。58元,而中标进货价格高达127元。
以院长钟成为主任的医院药品器械委员会,主管全院药品、医疗器械的采购,人员包括两名业务副院长、两名院长助理(其中有简之云)、一名药剂科主任。钟成不可能亲力亲为。药品这块蛋糕太大了,大到一两个人休想把它吞下去。钟成的工作就是如何切分这块利益蛋糕。
厢城附院的药品招标是一件繁琐的工作,涉及到上亿元合同金额,一百多种药品,各种繁杂的招标文件,函接招标代理方——卫生厅、招标主办方——市招标办公室、数十家药品商家……药械委员会下设的药品招标领导小组足足足忙碌了半个多月。
这期间,杨玉两次给简之云打电话。
简之云责怪说:“你这时候来给我添乱渗和什么,你的事我还忘得了?”
杨玉在电话另一头撒娇说:“不是啦,公司对这次招标非常重视,总部亲自来了一名副总经理,非要和你吃一顿饭……”
简之云没好气地说:“好啦,好啦,到时候我通知你……”
简之云把杨玉的饭局安排在临招标前的最后一晚上。
谭家食府是厢城二环路上新开张的一家餐馆,古色古香的装修,服务员着大红旗袍,大堂经理穿大红唐装。大堂里的墙上巧妙地装饰些国画、扇面画。简之云到的时候,见杨玉与一名三十多岁气宇轩昂的男子站在大堂门口左顾右盼,杨玉见到简之云的身影,对那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就扭头看到了简之云,然后向他迎过来。
杨玉介绍说:“这就是厢城附院的院长助理、沁尿外科主任简之云……这是上海孚氏制药有限公司的方副总经理……”
两个男人握手后,方副总经理从名片盒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简之云:“简主任,我公司承蒙你的关照,万分感谢!”
三人进入一间包间。包间里还有两名年轻男子和一名妙龄女子,都是孚氏制药驻厢城的工作人员。介绍完后坐定。简之云没有去刻意去记他们的姓名,这许多天每天都在见陌生人,哪记得那么多。这包间装修豪华,桌上的菜品奢侈精细,摆了三瓶酒,一瓶茅台,一瓶五粮液,一瓶XO。
方副总经理问:“简主任,喝点什么酒?”
简之云矜持地说:“最好不喝!”
方副总经理认真说:“不,多少要喝一点!”
简之云为难说:“方总,真的不好意思,请理解,这半个多月,天天都是醉醺醺的,我这胃都在闹革命了……”
方副总经理看着杨玉,杨玉看一眼身边的简之云,说:“简主任确实喝不得酒……”
方副总经理边开XO边说:“好,那我们就喝一点度数低的……简主任,你知道,我们孚氏制药是一家新公司,要在强手林立的厢城站稳脚跟,确实不容易,感谢你对我公司的关照,我也听杨经理说了,你给予了我们巨大的支持,明天招标还需要你大力关照,今后也少不了麻烦你,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
简之云一脸为难,说不喝酒,但是只要开了头,就很难喝到尾。他扭头看一眼杨玉,杨玉一双能说话的眼睛看着她,为了杨玉也不能不喝。简之云端起酒杯说:“杨经理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销售人材,你们公司能有杨经理这样的人材,一定能够做大做强,来,为了杨经理,我们大家干一杯!”
杨玉嗔怪地瞪一眼简之云,谁都看得出她心喜滋滋的。
方副总经理说:“是啊,杨经理连续半年荣获我公司销售冠军,刷洗了我公司的纪录,就是在全国的药品销售人员里比较,这种销售业绩也是少见的……”
谁都看得出简之云与杨玉的这种特殊的关系,言语之间的亲昵,身体语言表现出来的缠绵,以及并不经意的眼风,就是杨玉销售业绩的最好诠释。没有人为之大惊小怪。存在就是活理,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适合于当下的中国,并为许多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