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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橡子轻松地说。
简之云边打燃车,边说:“你今晚有其它安排吗?”
橡子说:“有呀,不过——我推了。”看一眼简之云,续道:“你也知道,报社是文人扎堆的地方,一到中秋节,就是文人冒酸打嗝的时候……”
简之云俏皮地说:“那真不好意思,搅了你吟诗作画的雅事——你们文人在一起是较着劲吟诗作画、弹琴唱歌吧?”
橡子卟哧一笑,针锋相对道:“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医生的Party,不会吃的是细胞、组织,饮的是来苏水吧?”
简之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简之云住在锦秀小区。这是前两年开发的高尚住宅区,小区的口岸、绿化、物业管理和房价,都是厢城一时之选。
简之云把车放进车库,把一下午在超市采购的菜拿下来,领着橡子登上一座公寓楼的五楼——顶楼。简之云把门打开,说:“请进!”
橡子马上被屋子里的陈设吸引住了,心中却禁不住讶异。
这是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假跃层房子。饭厅和客厅相连,进门是饭厅。地板是用紫色和灰白色细沙质石板精心拼就。饭厅里摆一张宽大笨拙的四方桌,四条笨重的柏木条凳,天花板上可见“椽子”和“瓦楞”,椽上挂两只木质吊灯,让人觉得是走进了某个乡间的瓦舍。客厅与饭厅用一架博古架相隔。客厅里放一张宽大的茶几,围绕茶几,三边放三条粗糙的木质沙发,垫子却是用的亮白色布料。角落里是一架陈旧的木质书架,书架玲珑,木柱和横格上,雕刻着花鸟鱼虫,书架上零乱地摆放着一些医学书籍和各排行榜以及网络上甚嚣尘上的流行读物。另一角落立一根刻有不明物事的木柱,橡子左看右看没有看明白,倒像是某个少数民族的图腾柱。
橡子指着屋里的家具问:“你这是哪捡的?”
简之云讪笑道:“满世界收捡哟……”
橡子取笑说:“没想到你还有收破烂的习惯!”
不得不承认,简之云这些稀里古怪的东西搭配在一起,倒相得益彰。用料简;造价低;却使整个客厅显得古扑雅致;并透出一股浓郁的艺术品味;处处透出设计者的匠心独运。橡子见多了镶金堆玉的房子,极尽奢侈,可以说是用百元钞票堆砌镶嵌也不为过,然而,效果是——除了俗气以外,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简之云的房子则不同。
橡子兴味盎然地问:“谁设计的?”
简之云说:“我自己。”
“你——!”橡子大讶。
简之云傲然说:“当然!我自己的房子,就应该有我自己的风格……”
橡子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简氏风格,在整个厢城也许都找不出第二。
书房陈设简单,三面墙俱是书架,直达天花板,书架上满满当当整整齐齐放满了书。临阳台的窗边放电脑。
两间卧室是温馨舒适的木地板。宽大的床。约有些零乱,却无伤大雅。
简之云说:“整个房子,我花时间最多的还是楼顶花园……”
楼顶花园被主人拾掇得玲珑精致,蓬蓬花草,正开得五彩缤纷,角落里,一枝最美丽的红花,“红杏出了墙”。鱼池里,观赏性热带鱼款款地游着。楼顶本分上下两层,用一米高的木篱笆墙隔开,设一道门,门楣上钉一块显然是从中剖开并精心打磨过的树蔸,上刻“捕风”二字。树蔸保持了它本来的形状,它的另一半被用在楼顶上层中央的一间亭子上,上刻“捉影”二字。
捕风园,捉影亭。橡子暗叹,好雅致的名字。
树蔸上的字暗涩,却暗和了亭园的整体格局。
橡子说:“门牌上的字是谁雕刻的?”
简之云轻描淡写说:“是我。先本是找厢城的一名书法家朋友写的,哪知道他推三阻四的,把我气极了,我就自己来。朋友们问我,我说是找某个书家写的刻的。装这房子,忙活了近一年,又要当木工、刻工,还要当泥瓦工……”
看得出,简之云是一个懂生活,爱生活,品性高洁的男人。
站在花园里远眺,远远近近都是一片高尚住宅区,精心的楼宇布局,良好的绿化,处处都显示出中国新兴中产阶级的尊荣和优越。
这时,两辆小车驶到楼下。
简之云说:“他们来了……”
一行人是钟成、李民、王月梅。见了橡子,王月梅大惊小怪“哟——”一声:“橡子,稀客,稀客!”,上前亲昵地挎着橡子嘘寒问温。
李民狠狠地看一眼橡子,再狠狠地瞪一眼简之云,满眼是有美女也不介绍还是朋友吗等一会再拷问你小子的神情,嘴里却怪怪地说:“王姐,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稀客,说不准是门槛都踏烂了也未可知……”
一下子搞得简之云怪难为情,擂一拳李民,骂道:“你龟儿就会装怪!”
反倒是橡子落落大方,应对自如。三人除李民外,橡子都认识。
钟成环视一眼屋子,说:“之云,你房子倒是装得漂亮,万事俱备,还差女人呀!”然后看一眼橡子,似乎语重心长地说:“抓紧,抓紧!”简之云一时间别提有多尴尬,心中狂骂道:你龟子看不出这是交浅言深、拔苗助长吗?心中不竟后悔今晚把橡子叫来是否错了。钟成和李民则躲在一边幸灾乐祸窃笑。
所幸,这时候,曾疯子来了。曾疯子还是那身招牌似的打扮:齐户长发被束成一把,白绸缎对襟唐装,一把与时令不合的纸扇,看上去像一个丑角演员。与他同来的还有两男、两女。两名男子都是三十挂零,都是厢城政界的青年俊杰,一位是厢城某局的副局长,一位是省委办公厅的副处长。介绍到两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时,曾木装腔作势地说:“这位是厢城经济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方卉(作者注:当然不是很红的那种),未婚。”
方卉瞅一眼曾木,说:“曾哥是不是打算给我介绍一个!?”
曾木说:“我没那么好心,我最近正办离婚呢……”
众人大笑。
“这位是中国著名诗人任菲儿,未婚——中国性诗歌的奠基者和开拓者,成名作《你的枪为什么那样软?》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点击率超千万人次,并被谱成曲,传唱不衰……”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心中嘀咕,你龟儿说真的还是搞笑?笑毕,曾木迫不急待地把手伸向橡子:“这位美女姓氏名谁,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李民给曾木一拳头,笑骂道:“你龟儿莫妄想,这位美女已经名花有主,莫净吃到碗里还望着锅里……”
曾木的神情如丧考妣,眉头一皱,瞬间又喜上眉梢,厚颜无耻地说:“还未成婚吧,只要未婚,我就还有机会!”
橡子终于忍不住手捂胸部咯咯大笑,心中感叹,世上居然有这种男人。见橡子的美态,曾木两眼放光,嘴里却说:“美女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手里却夸张变态地郑重地打开纸扇,慢慢地把纸扇撕成一绺一绺。
任菲儿醋意十足(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人家贾宝玉是撕扇搏晴雯一笑,你这算什么?”
曾木脖子一挺,说:“我这是美人一笑我撕扇!”
众人又大笑。
这活宝真是开心果。
李民笑骂道:“你龟儿哪当什么诗人,该改行去当演员,专演小品,搞不好把赵本山、潘长江的饭碗都给抢了!”
众人坐定。
菜主要是凉菜、囟菜,简之云又亲自下厨,炖了一只鸡,做了一个鱼。菜不是目的。需要的是这种气氛,轻松忘忧,欢笑无忌,并在笑闹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而酒,则是制造这种气氛的最佳媒介。杯来杯往,酒至半酣,便有些放浪形赅。各种酒令变换着来,什么黄段子,唱一支歌,朗诵一首诗,甚至虫棒棒鸡……
任菲儿醉眼迷离唱的是她的成名诗(曾疯子如是说):
你的枪为什么那样软
该软的时候软
不该软的时候也软
我多么渴望一支坚挺的枪
夜夜将我刺醒
女人的名字叫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