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四娘悄声道:“其实袁三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只是呢,袁家做主的不是她……”她不大好说,秦歌却已点点头,意思是她知道。
就看这位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就知道了。一个奴仆敢给夫人脸色看。不是这位夫人太懦弱,就是这奴仆的主人太强势,更可能是二者兼有。
到了会客厅一看,果不其然。
袁大夫人一看就是那种端庄严肃一丝不苟的大家主妇,秦歌从见面开始到见面结束就没见她的脸上有超过三种表情。就是端庄,严肃,严肃端庄。
二夫人也是世家风范,不过表情就丰富多了,但是总结起来,就是傲然不屑的所有近义词,主要指的是面对秦歌的时候。面对孟少夫人卢四娘,就和善一点。
秦歌到后来也弄明白了。人家对卢四娘亲切,也不是因为她是孟家媳妇,而是因为她是卢氏女儿。
孟家虽然是皇商,可还是商人,身份差了很多;而卢氏,是世家。
秦歌就是因为出身和修养被人鄙视了,而且是不良记录永不消除那种。
秦歌确定这点,是因为看到了两位夫人带来的亲戚。
秦歌以为,这是为了阿萌而进行的一次试探性认亲。
可现在一看,两位夫人很有意思,每个人带了两位娘家亲戚过来。
大夫人带的是她外甥媳妇和一位远房侄女;二夫人带的是两个外甥女。
众人坐着见了一圈,说话喝茶,秦歌就明白这二位夫人的用意了。
大夫人这位世家出身的外甥媳妇,只怕就是专门来给自己做样板的,意思就是你看你比人家世家千金从相貌人品到言谈举止差得太多了,袁家的门槛高着呢,你可差远了。
而另外三位世家小姐呢,就是暗示秦歌,袁家媳妇的位置你甭想了,这么好的世家女儿都排着队呢,怎么也轮不到你。
秦歌看了看对面目不斜视,端庄持礼的三位大家闺秀,有点无语。
二夫人的大外甥女有十七八岁了还好说,另外两个都很小,初中生的年纪,秦歌怀疑其中一个才十一二岁,小学刚毕业。
再一转念,袁湛在边塞怎么样也要熬个二三年,再回来筹备婚事,按风俗女孩子十五岁及笄嫁人,也差不多就是了。如果他十年八载回不来,那还有得等呢,找小点也没错。
可是吧,这么一算,人家比袁湛小了十岁还有多的。这大叔和萝莉的配比,秦歌也只能在心里一哂。
她们对她不友善不接纳,秦歌还真没任何不满的,甚至巴不得。要是都像袁三夫人那样眼泪汪汪看着你,一脸欲说还羞,秦歌才难办了呢。她是压根一点也不想嫁到这样的人家的。
唯一让她不太舒服的,是她们见到秦萌也并没有几分欢喜。
秦萌按礼节给她们磕头,两位夫人都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更多反应。
大夫人身边还有个小丫鬟过来扶了扶秦萌,二夫人就是坐得直直的,居高临下看秦萌磕头。然后大夫人给了一个金绣香囊,二夫人给的也是一个绣荷包。
见过了秦萌,说了一会话,大概觉得已经起到威慑敲打作用了,大夫人微一扬下巴,对秦歌道:“以前的事也不说了,七郎既然执意要认你们母女,我袁家也就认了。你不懂家中规矩,我自会让人来教。小大娘也早配好了嬷嬷教导。”
她不等秦歌说话,自顾问夏嬷嬷:“西边的小院可收拾好了?”
夏嬷嬷毕恭毕敬答道:“都收拾好了。董姨娘和齐姨娘都移到了北边阁子,和翠花等人一处。还有其余丫环也都搬了。”
大夫人点点头。
二夫人不阴不阳对秦歌道:“这可是看在小大娘的面子上呢。不然,我们袁家是从来不会让姨娘还有独门独院的。”
袁家有不纳妾的古训,不过因为如今人丁太过单薄,所以两房都纳了一妾,看样子待遇也不太好。。
秦歌刚要说话,那大夫人已经道:“行了,夏荷,你带她们去屋子那里看看,还有什么要置办的就一起置办了。办好了早早搬过来。也省得还一直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我们袁家不能让人看笑话。”
卢四娘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只碍于这是别人家事,她也不好插话。
秦歌和秦萌就被夏嬷嬷等人领出去了。
到了那个所谓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一进去,秦歌不禁失笑。
这个院子,不能和自己刚买的宅子比,就是万卷巷的旧屋也不能比,就只和他们刚进京租的那个带门面的小铺子比比差不多。
屋子里不知道,院子是差不多大小,左右一看三间房,听他们刚才说这里住的还不止三四个人。
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秦歌看着院子都有迈不开脚的感觉,就觉得走了两步都到头了。
秦萌也皱起了眉,看着袁家下人不注意,苦巴巴问秦歌:“阿娘,我们真要住这里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朋友问,说一声,这文确实要结文了。主要是太冷。
唉,按照计划,这才是上一半呢,女主的生意要做到天下去,做到西域去的。可是现在斟酌,可能就不写了。
☆、重返雾峰寨
秦歌刚才没做声,就是想知道秦萌的意思,问:“你想住么?这里有你的祖母,伯祖母,也是你阿爹的家。”
秦萌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阿爹不是也可以到我们家去么?我不留在这里。”
她又不傻,看得出来这所谓的伯祖母对她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她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不舍的。
秦萌掏出两个伯祖母给她的香囊给秦歌看。
金绣香囊很精致,可一看就知道不是诚心准备的,估计是外面绣房买的;而二夫人给的香囊里,装的是几个银锞子。
秦歌立刻沉下脸。
古代各种人家礼节来往上很有一些讲究。普通人家,看到亲戚朋友的小孩,买上一点小玩意、点心,或者给一串小铜钱,就很好了。
如果是大户人家,赏赐根据对方的地位和双方亲疏关系,区别很大。表示重视的话,都要精心准备。值不值钱是其次,重要的是心意。
秦萌怎么说也是袁家唯一的下一辈。她们竟然用随意买来的荷包和银锞子就打发了。要知道,有的大户人家,用来打赏得力的仆人的,都比这样的好。
秦歌知道自己错了,她就不该带秦萌来,这分明就是让阿萌来受羞辱的。在她们眼里,自己身份低贱,而秦萌就是没有身份的私生女而已。
秦歌心头的火气一层一层往上涌,她真没这么生气过。
以前出去卖烧饼,被人笑话调戏,她都没什么在意的。可是这些从家庭伦理和血缘上说和秦萌关系亲密的人,就这样对待秦萌,秦歌又懊悔又愤怒。
秦萌见秦歌脸色极难看,忙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道:“这个是祖母偷偷塞给我的,让我仔细收好,别让别人看到了。”
袁三夫人当着大家的面,也给了一个普通荷包。
秦歌接过沉甸甸的荷包,拉开,从里面滑出一个约有一两重的金锁,穿着精心编的系命绳,不由默然了片刻。
她刚才差点拿着荷包去找这两位夫人算账。
现在转而一想,也没必要。对不值得在意的人最恰当的对待方式,就是活得好好的,当他们不存在。
秦歌抱起阿萌,朗声笑道:“我们回家!”
夏嬷嬷等人没想到她们招呼也不打就要回去。
夏嬷嬷上前还想讲规矩,她不是没听过秦歌在外的名声,可秦歌既然乖乖做了袁家的妾,那就自然要乖乖听袁家的管教。
她还没开口呢,秦歌摆了摆手,笑道:“请夏嬷嬷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秦家是要招赘的,让三位夫人商量一下愿不愿意,有什么要求呢,尽管提!别的不说,我家有的是钱,刚买的大宅子,就足够子孙百多人住呢!再瞧瞧你家这院子,进门就看到头了,也不怪人丁单薄,不然屋子都不够住呢!”
夏嬷嬷气得脸色发青,可惜对着暴发户、破落妇一样举止的秦歌,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不打算把这段话传给夫人听,免得夫人气着了。可是周围的丫环小厮不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