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凤崖也拿起镰刀看了看,一眼就看出不寻常来,又抽出腰间的剑比较。这镰刀自不能和他的宝剑相比,但潜在的优势却看得到。
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问陈大郎:“你这镰刀用了多长时间打造?”
陈大郎已听秦歌介绍过他,却还是先看看秦歌,方答道:“一个月时间,共造了五把。中间毁了五把重铸。”这是因为还没有掌握好淬炼分寸,如今再造,肯定快多了。
戚凤崖听他说,还是大吃一惊。
铁铺子里能做事的只有陈大郎一个,江铁匠顶多做做指导,这么短的时间能造出来,需知道普通剑的冶炼,通常也要半年时间,若是那些名剑,更是要花上二三年才成!
若是用于冶炼兵器,岂不是大有可为?
“这法子未免大材小用,若是再反复锤炼,必能炼成上好的剑!”戚凤崖忍不住道。
秦歌淡淡一笑:“我反觉得能多造一些镰刀锄头什么的才是用得其所。”
民以食为天,有了更好的农具,也有益于农业发展,那些兵器的作用,怎么能和这个相比。
不过说是这么说,要想发大财,秦歌也打算等这冶炼技术成熟了就用到锻造兵器上去。上次她在最好的一家兵器铺里看到的一把钢剑,价钱足够一家七口将近三年的口粮!
不过若想利用这灌钢法打造宝剑,还需使用相应的淬火工艺,不然也只能打造一般的镰刀了。这也要一段时间摸索,暂时还不能急。
秦歌告诉大家自己开铁铺的事的时候心里还满是忐忑,只怕阿翠会心生疑窦。
你说身边有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也好也不好,秦二娘突然会做各种饼,还能说是瞎琢磨出来的,反正那技巧也是一看就会。可这冶炼技艺,就不好说是瞎看出来的。
秦歌先打算利用铁铺的江铁匠,就说自己照顾他,于是这位老铁匠感动之余将自己平生心血秘笈尽数传授给她云云。
后来又考虑托梦说,就说是大当家死后成了神仙,还是锻造大神,不忍心女儿孙女在人间受苦,于是传授炼钢术啥啥。如果大家对她缺乏信服力,大当家这个挡箭牌绝对有效。
没想到的是,阿翠听她说开了铁铺,只红着眼圈发了一会愣,然后卷起袖子就问要不要她去帮忙。
秦歌都不禁怀疑,到底是阿翠对她太过盲目跟随,还是土匪本来就兼职铁匠?
今天她把戚凤崖带过来,因为她在信中也曾拜托他想办法购置原矿材料。她还想着她编造的那些说法在戚凤崖面前站不站得住脚,结果戚凤崖也是什么疑问都没有,却对这冶炼术极有兴趣。
难道,雾峰寨的土匪真的都会打铁吗?
此刻,戚凤崖听到秦歌那句把冶炼术用于农具制造才是用得其所的话,脸上显出几分黯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进了昌明坊,这一条路上寂静无人,秦歌满脑子还在想着如何发财,发现戚凤崖不走了,转过身:“怎么了?
戚凤崖的神情很怪异,像是沉痛又像懊悔,他说:“二娘,我原以为你……你已经将雾峰寨的事放下了,却不曾想……”
他苦笑道:“入京城前,阿翠曾反复叮嘱我,让我不要在你面前提及雾峰寨那些事,让你一心一意抚养小大娘长大。报仇那些事,只交给她就好了。我也以为你把一切都放下了,包括我与你……”
然而秦歌到现在,还是不能忘记那些伤痛,不然也不会迁怒于屠杀所用的兵器了。
他返回边塞固然是不放心师父那边的事,也是想理一理自己的心绪,却没想到这是他又一次错误地离开,在秦歌心中伤痛还未平复的时候。
“若是我当初早一步赶回雾峰寨,你也不必受这般痛苦;若是我此番不离开……”秦歌他们被房东逼迫最后搬家的事他已听阿介说过。
秦歌觉得自己被一道天雷劈中了。
她都想问问戚凤崖是什么星座了好吗?这哪是她心目中狂歌大笑洒脱不羁的侠客形象啊,整一个文艺路线装十三的典范好吗!
秦歌一腔老血喷出来:“你若不离开,怎么能遵照你师娘的遗愿好好照顾你小师妹呢?”
她这话一出,戚凤崖就愣住了,表情错愕尴尬。
秦歌也尴尬无比,干脆转身走了。
好吧,她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不在乎。
那天的别离再相见,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些和以前不同的东西。
秦歌一直就是个慢热的人,转回头一看,唔,戚风崖其实很不错啊。她也在想要不要给自己和人家一个机会,好好发展一下,然后师妹就出现了。
小师妹啊,传说中心头的朱砂痣,窗外的白月光。
师兄师妹或者师姐师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向都是上好的狗血搭配。
秦歌不明白戚凤崖是怎么想的,临走的时候还说过比较隐晦然后秦歌装没听见的“等我回来”,然后回来就是这样。
秦歌不小心就想起在现代遇到的极品男,追自己的时候死缠烂打,最后一个圣诞节邀约被她拒绝还悲痛欲绝要死要活,一月份就听说他闪婚了。
当然,戚凤崖这情况也不能全怪他,人家师母将女儿托付给最看重的大弟子,情非得已责任重大,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啊。
秦歌恼火地其实是戚凤崖现在这个态度,对师妹有起码的责任,对她就不要再黏黏糊糊的。能拿起来就拿,拿不起来就放下,不能拿不能放想怎么样啊?
想玩暧昧?哦,对了,这古代还可以享齐人之福。
一说到这个,秦歌忽然就想起袁湛那个混账王八蛋了,心情越发糟糕。
自己遇到的怎么都是人中少有渣中难求呢?这是要中彩票的节奏,还是因为自己上次去慈恩寺没有好好拜佛?
“哎哎哎,你走路不看路啊!”
秦歌不留神,差点撞到人,不对,是马。抬头一看,这就叫冤家路窄,杵在马上挡住路的就是那个渣难求!
秦歌看着将自家门口的巷子堵得水泄不通的士卒,立刻急了:“阿萌!阿翠!”
袁湛下马来伸手拦她,秦歌挥臂分开他的手,习惯性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袁湛这回轻巧地躲过去,顺势钳住她的手腕一扭,将她反转制住,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这两下三脚猫功夫有用?”
秦歌心如乱麻,她该想到的,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未必会顾忌太多,他们已经和秦萌的爹有仇,雾峰寨都没了,难道还在乎多杀几个人吗?
袁湛看她脸色发白,急得要哭,反而没意思起来:“你这什么样子,难不成我还会对自己……咳,哼!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他正欲松手,就听到一声厉呵:“放开她!”
一个矫健的人影飞身而来,手中利剑划出一道雪白的光芒。
袁湛握紧秦歌的手臂,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躲过了这一击。
戚凤崖落地转身,剑依然指着袁湛。
袁湛打量他一眼,忽然笑道:“能在京城佩剑而行的游侠,只有云中鹤步戚凤崖了,幸会幸会!”
戚凤崖没想到这个人一眼认出他来,微一迟疑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袁湛。”
“你就是袁湛?”戚凤崖吃一惊,这个看着未免过于俊美华丽的男人,就是……
袁湛露出一口白牙,一笑:“我就料定你也听过我的赫赫威名,不必客气!”
秦歌使劲挣扎,这个混蛋到现在还抓着她没放。
戚凤崖拱手道:“不知有什么误会,还请袁郎君先放了二娘,再慢慢说清楚。”
袁湛听戚凤崖替秦歌说话,竟然唤她“二娘”?就是心怀不轨的谭浩山也还要避嫌叫她“少当家”呢。
“好说。”他冲戚凤崖笑着,慢慢将揽住秦歌腰的手放开,却又低声在她耳际来了一句,“女人腰软一点才好,你这么硬邦邦的做什么?”
秦歌匪夷所思地看袁湛,又好气又好笑。看对方还等着她反应,是指望她满面娇羞嘤咛一声,还是恼羞成怒骂色狼啊?
不说她早就给这人差评负分,就他这刚毕业大学生的年纪,她教过的学生都有参加工作了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