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很早就收到了,当时我很气愤。时间长了,也就渐渐地想开了。既然事情是这样,我也不必去强求了。我们分手,你可以去找你的人,我五十多岁的人,就别管。不过我得强调,如果小倩确是雷天宇的女儿,你必须设法阻止他们的婚事,他们是姐弟,万万不能结婚。”
何翠莲望着周院长远去的背景,久久怅然着。
周倩在外面一个多星期,就想家了。
“妈,我的爸爸的呢?”
“你爸爸不来了,”何翠莲忧伤地说。
“怎么?”
一颗炸弹终于在她意料中爆炸了。她寒颤着,不停地流泪。所有的幸福都变成了记忆中的碎片。
何翠莲唏嘘哭着,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一个温暖的家,就这样变成冷冷淡淡的。何翠莲没有回家,周院长没有回来,周倩没有回家,家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象一个荒凉的古刹一样。
周倩在外面,听人说她的亲生父亲不是周院长,而是在乡下的雷天宇。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有一天有街上,何翠莲遇见女儿,她鼓足勇气跟女儿说,雷天宇就是他的父亲。
“你骗我,我不相信。我的父亲是地区法院的周院长。”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11
雷如文转成公办,完全是王荣臣父亲的功劳。几个月后,雷如文准备去王荣臣家感谢。校长一口气就给他批了三天的假。雷如文转成公办,没拖多长时间,没有象王志新上上下下跑得挥身是汗,一下子就下了文。雷如文没有跑就得了公办,这不单使至今仍然在跑关系的王志新砸舌,也使堂堂的麻石小学校长感到莫名其妙。
雷如文搭上去区里的早班车。雷如文问了不少人,才问到王荣臣家。
雷如文家的门关得严严实实,雷如文轻轻的扣门,久久地才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出来开门。雷如文准备退出来,他从来没听王荣臣说过他有姐或妹。
“请问,这里是王伯家吗?”雷如文不希望的问。
姑娘很诧异,问是哪个王伯,她的父亲也姓王。
“就是王荣臣的父亲。”
“哦,他调走了。”
“调走了?”他不太相信。
“调到一个乡政府当干事。”
雷如文在街上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相信这会是事实。此刻,繁华的街上在他的感觉中,是一派萧条的景象。
其实,王荣臣早就毕业了。王荣臣毕业在家待分配,他的父亲就叫他去找县组织部陆部长活动。他的父亲叫儿子自己去找陆部长,是因为他对陆部长有过恩,都是铁的拜把兄弟。王荣臣到陆部长家,陆部长刚下班回来。陆部长忧郁着,说现在事情不好办,张县长调到别的县了。王荣臣心想,张县长外调关我事,这个没良心的死老头,举手之劳的事也不帮。当然张县长外调也陆部长休戚相关,只是王荣臣年事小不知道。王荣臣从陆长家回来,气了两个多星期。张县长调走,县长还是县长,只是换换地方而已。张县长走的那天,陆部长去送,张县长苦笑着说:“小陆,我走了,你要好好干。”其实,张县长只比陆部长大两个多月。
陆部长轻轻地摇着头,被送行的其他人看在眼里。他们都默默地看陆部长。
问题象陆部长想象的那样,日子虽然一天天过去,厄运就一天天滋长,他一天天哀叹。终于厄运降生了:陆部长被调到政协当副主席。陆部长垂头丧气地当副主席,王荣臣的父亲的厄运也来了,他被调到一个偏远的乡去当副乡长。王荣臣辉煌的梦也就破来了,他分到老干局去。这完完全全是倒霉的人呆的地方,权钱无边,在对揣铁饭碗的其他部门人面前,有时会遭白眼。
雷如文回到学校,他没把王荣臣父亲的情况跟任何人说。他想:人生如朝露,有辉煌的,也就会有失落的,人来到世上是戴着面具来的。面具遮掩了人的虚伪,卢老伯,校长,王荣臣,王荣臣的父亲,李金钱,无一不是为了获得自己的某一目的,看着你晒笑,谁知道他在你背后是怎样想。
雷如文又收到周倩的信。他不相信,象她这样活泼的,是城里高干的子女,会苦闷到想绝生的地步。信中,她没提到他们的婚事。雷如文很纳闷,就给她回了一封信。信中闪着他们的爱情火花。周倩不知道雷天宇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雷天宇是不是她的父亲,她很茫然。在她的心里,周院长周天俊才是他的父亲,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感情,迫她去承认去默认周天俊是她的父亲。有几次,周倩给他父亲打电话,父亲在电话里对她冷冷的。她哭着说:“爸爸,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离开我们,你不答应我,我一辈子都不嫁人。”
周院长泪泪不停地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把电话挂了。
“爸爸,”她仍不停了喊。
周院长再也没有回家。周倩也不想回家,每当想到家,她就只会不停地哭。原来的房子,只有她的母亲偶然来过。
周倩再没有给雷如文写信,雷如文的来信她也没有回。又是一个“六·;一”儿童节,雷如文按信上的地址找到周倩的家。他去得早,敲了半天门也没开门。雷如文索性找来一张报纸,在门口坐着等。
大概十点过钟,对面一家三十多岁妇女提着菜篮回来,雷如文问她这是不是周院长的家。她把周院长家的近况告诉他。
“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闹离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可能是家庭纠纷。”
“不可能,他家从来都没吵过。”
“是不是有外遇?”
“不可能,周院长和周伯妈都很正经。”
“他家女儿周倩呢?”
“好久都没来家了。”
雷如文从楼上下来,就去文化馆找周倩。里面的人说,周倩已经于一个多星期前就辞职了,现在不知去向。
第六章 周倩的婚事(1、2)
1
嗣后一个多月,七妹既已知道小欢和雷如文已经从县城回来。七妹对小欢简直是憋了一肚子闷气。七妹在心底质问小欢,小欢你行踪鬼鬼祟祟,就以为我不知道,能瞒得住我吗?你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你就是尼姑,也跑不了庙。我打不败你誓不为人。你凭什么要抢走雷如文?我早就把身体都交给他的,也因为他才失了贞操,从此再也没有第一次,要再找个男人嫁出去,我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不是处女的经过。
小欢对七妹知道她和雷如文从去县城回来,是小兰告诉她的。小兰告诉她,要小心七妹点,怕她一时冲动,伤了自己。小欢战战兢兢的。
七妹总是伺机报仇,而小欢只是不得不时时小心,尽量回避。
小兰替小欢担心,暗自捏一把汗。
一天小兰去担水,在路上遇见七妹挑水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七妹牛着眼,瞪着她,仿佛要把小兰吃了似的。小兰噬脐莫及—本来她的母亲叫她到后山去割草垫猪圈的。但小兰赌气不去,还犟嘴顶了两句,就挑水去。
“小兰,听说你爹送小欢去麻石小学去找青哥,让青哥送她去县城,有这么回事吗?”
七妹放下担子,双手叉着腰,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小兰。小兰本想说没有这么回事,但她却嗫嗫着,紧紧张张地看着地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七妹看见小兰痴呆呆的不言不语,咬着牙,抓住小兰的双手使劲的摇,骂道:“我日你的烂,有本事就说出来呀。你这个死没得人日的,为什么尽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我日你的爷爷,日你奶奶,日你爸爸,日你妈,日你全家,日你祖宗辈辈,日你这个死绝种关门没得人吃的全家。”
“你说话注意点。”
“老子就是不注意,就要骂你这死绝的全家。”
“你充哪家老子?”
“当你家老子!”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又咱样。你敢把我的鸡巴咬吃了不成。”
“你这个烂骚货,痒了找不到人日不是,没有人愿日你就去找狗日……”
于是两人扭打起来,小兰本来个子就比七妹小。但小兰寒了心,不知哪里来的劲,几下就把七妹打翻在自己身下。七妹依然骂着,边走边骂就走远了。小兰不想惹缠不清的七妹,晚上就悄悄地去小欢家。小兰把情况跟小欢说,小欢很气愤,她为小兰打抱不平,说七妹你凶什么凶,难道只有你是人?小兰说人常说让人三分,我已经让她七分了,她还在无法无天地骂,没办法我才跟她打起来。小欢替小兰担心,怕七妹没完没了地来闹,小兰说惹都惹起来了,她要是再来闹就跟她拼了。小欢说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好,为人在世让人为好,平时小心点好。对此事她们龃龉着,直到半夜才困倦地休息。
事实上,小欢表现临危不惧的雄姿,很快就没了。对于七妹,谁不怕呢?就连村里哪些结过婚,和男人睡过的干过生意的,嘴巴都骂不赢七妹,她想象骂出来的有些连她们都没干过。而小兰同样也很怕七妹,只是没说出来的。
第二天小欢去路边的茅厕屙屎,被去挑水的七妹在后面看见。七妹气怂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