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知道这是讨价还价的开扬白,老李会意忙说“我们少东家为人豪爽,广交各路朋友,挥金如土,治病是要重金酬谢的,何不走一趟呢!”
“既然这么说,我就去一趟”孟医师又问“有车吗?”
“车就在门外等着呢”。
孟医师带上出诊的黑皮包同老李走出门,当他上车时,老李用手帕轻轻往孟医师嘴上一捂,他立刻出现了困倦欲睡的样子,倒在车上昏迷不醒了,老李立刻放下车棚布帘,扬鞭赶车上路了,走了一段路程到了地点,老李将孟医师抱下车来,走进屋中,把他放在炕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苏醒,这时老李走进屋来,对孟医师说:
“孟医师昨天一路辛苦了”。
“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孟医师有些疑惑地问。
“这个你不要问”。老李笑笑解释说,“治完病我便送你回去”。
老李领孟医师来到另一个房间,那少东家坐在炕上,经老李介绍后,互相寒宣一番,便开始给这位少东家治伤,见少东家大腿红肿,伤口溃烂,检查后开始手术。这时少东家脸色煞白,强忍痛疼,两腮肌肉抽动,神色坚定稳重,躺在那里有半个小时时间手术完毕,敷好药将大腿包扎起来,这孟医师虽然不是学里出身,不懂理论,但动作很麻利,还有祖传的神速方药。孟医师对少东家说:
“你这枪伤没伤骨,很快就会痊愈的”。老李取来二百块现大洋送给孟医师,道:
“这是我们少东家给你的酬金”。,
孟医师见谢金如此之多,高兴地对老李说:
“少东家为人真是豪爽大方”。说完将钱放入黑皮包中,便要求老李送他回去。
老李要孟医师再住几天,观查伤口愈合情况,孟医师因谢金如此之多,只好留下来过两天再走,换了一次外伤药,逐渐消肿,第三天孟医师又在昏迷不醒中,老李套车送他回去了。
孟医师在昏迷中来去,这样做是为了使外界不知这抗日地下组织密秘。
治疗枪伤的少东家就是三十年前在平阳关陈三姑娘家借宿的走江湖卖艺人欧阳秋,他这伤是一年前为拯救一批被日本人抓去当劳工,濒于死亡的中国人,在一场战斗中被日本宪兵打伤的。
欧阳秋的枪伤愈合得很快,他现在能到室外慢步活动了,由于他身体逐渐复原,精神感到轻松愉快,他不由又想起了三十年前在平阳关作艺时的往事,陈三姑娘那清澈如水明亮喜人的大眼睛,她温纯热情,永远使他内心激动不已。欧阳秋眼前出现了三十年前三姑娘那微笑含情美丽面庞。欧阳秋忘情地放声大叫了几声“三姑娘”。
虽然事隔三十年了,欧阳秋对这一回忆,仍然感到亲切流连,内心起伏不宁,他决定到平阳关走一趟,以看望三姑娘的老爹陈伯父为名,与三姑娘见上一面。如果她已结婚,愿她一生美好,祝她永远幸福。
一天欧阳秋对老李说,去平阳关看望一个老朋友,便身穿黑色袄裤,上衣露出白衬衫领边,那洒脱自负的神色豪迈矫健,仍不失当年的英俊聪岸。
他提着一个蓝布包,脚穿千层底布鞋起程到平阳关去了,路平不远当天下午便到了平阳关,远远望见三姑娘家不远处那个井台旁老榆树了,这树绿阴如盖,枝叶繁茂,不禁想起他同三姑娘在井台边相会情景,内心激动喜悦,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了不远来到了三十年前他借宿的三姑娘家的大门口,明漆脱落,走进院中景象已非,心中生疑,见一个步履缓慢的白发龙钟的老人,上前打问,那老人耳聋声哑,问了几次才说:
“你找陈老爹吗?”老人喘着气过了一会几“他死了多年了”。
“他女儿在什么地方?”
“她走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人摇头,拉着木杖缓慢地离去。
欧阳秋没找到陈三姑娘,感到失望,忧郁不乐,走出院落,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忽见不远处有一茶馆,何不到那里吃茶,讯问消息,便疾步走进茶馆来喝茶,这茶馆女主人五十多岁,爽朗周到,给欧阳秋端上茶来,道:
“听先生口音是外乡人”。女人主手端茶盘笑说。
“是从外地来这里看望一个朋友”。
“是谁家?”
“是路西陈老爹爹”。
“是三姑娘的爹爹吗?”
“正是”。
“他老人家去世多年了”。
欧阳秋听了这女主人的话,知道问到了知情人,急问:
“老人家的女儿三姑娘呢?”
“你问她吗?”女主人笑了笑惋惜地叹口气没言语,走到欧阳秋面前倒满茶说:“这三姑娘是当地最俊俏的姑娘,她人好能干又聪明,梳着一条长辫子,真叫人爱,谁都想多看几眼,多少人来提亲,都被她拒绝了”。
“为什么?”
“她是等那个走江湖卖艺的小伙子回来”。
茶馆女主人的话触动了欧阳秋的心事,便试探地问:
“那个走江湖卖艺的小伙子回来没有”。
茶馆女主人摇摇头“没有”。
“三姑娘现在什么地方?”
“她爹爹死后便一个人到长春去了”。
欧阳听了这话不觉得一怔,急忙问:
“到长春出嫁了?”
“没有,到现在还是个老姑娘呢,”女主人说到这里,面色严肃不忿地说“我要是见到那个卖艺小伙子非痛骂他一顿不可”。
“为什么?”
“为三姑娘不平,替她出口怒气”。
茶馆女主人的这些话,句句击在欧阳秋的心头,使他局促不安,但又不便将事情说明,只好任凭她奚落抱怨,他自作镇静地附和着女人主,道:
“那个走江湖卖艺的小伙子真不该一去不回,对三姑娘失信”。欧阳秋看看茶馆的女主人,故意笑笑明知故问地又说“这卖艺人小伙子如今一定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子了”。欧阳秋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女主人坐在柜台边叹口气说:
“都怪三姑娘太痴情了”。
“三姑娘走后再也没回来吗?”
“每年清明节时都从长春回来给她爹爹扫墓,来我家看看我这个表姐”。
“你是她表姐,一定知道她在长春什么地方了”。欧阳秋高兴地忙问。
“在长春三马路口于家铺子老板家帮工”。
欧阳秋一听这话心中高兴,这回可得到确切的消息了,放下茶碗起来就往外跑。
“唉,先生你还没给茶钱”。女主人说。
欧阳站在掏出一张票子交给女主人,疾步走出门去。
“还要找你钱呢!”女主人说。
这时欧阳已走远听不见了。
这时女主人望着欧阳远去的身影,笑着点点头,她在这吃茶人身上好似看到了三十年前走江湖卖艺人的形象。
六 哈尔滨之行(下)
欧阳秋走出茶馆,乘火车来到长春,他要立刻见到三姑娘,向她叙述衷肠,三十年来郁积在心中的心绪都倾述给她,他心急如焚,在长春三马路口找到了于家铺,见铺中一老人迈着方步神态持重,穿着考究的长袍,看样子一定是这店铺的老板了,便进店客气地问道:
“您是于老板吗?”
“是我”。老于头以为这人是来买货的,急忙迎上前,“先生,您想用什么货?”
“不,我不买货”。欧阳秋微笑着,“是询问一个人”。
“问谁”?
“陈家三姑娘”。
陈家三姑娘初到于家帮工时,才二十岁,唤他三姑娘,到了中年时于家习惯地唤她陈姐,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大家又叫起陈嫂,但她不在乎,叫什么都笑嘻嘻的答应。
老于头听他问的是陈家三姑娘,便知是陈嫂,便问:
“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特地来长春看望她”。
这时凤姑正在后屋结账,听到前屋有人找陈三姑娘,很感意外,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