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这艘花花绿绿的鸟船在离港口半公里左右的地方就下锚了,罗有德带着洪涛和几个侍女上了一艘小艇,径直停在了码头边。上岸之后,穿过一群一群的帮运工、人群、士兵、小吏形成的人潮,才算出了码头区,罗有德轻车熟路的带着洪涛和泊小二来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竹子牌楼下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兄,我们在此歇一歇,家人已经去叫车了,这里的茶点不错。”罗有德一伸手,打算让洪涛先进。
“不忙不忙……这是酒楼还是别的?”洪涛看着这个用绸缎和花卉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大牌楼,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哪儿有大中午逛青楼的啊!
“振海楼,振州最好的酒楼……洪兄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罗有德让洪涛问愣了,又重新介绍了一遍酒楼的字号,这才琢磨过味儿来。
“呵呵呵,那是我多心了,在我的家乡,只有青楼才在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和鲜花……”洪涛知道又是自己想错了,得,这个屎盆子还得扣在澳洲脑袋上。
“哈哈哈哈……洪兄真是妙人,咱大宋的青楼也是挂红灯笼的,不过要在灯笼外面套一个竹条编制的笼子。振州是小地方,都是应付这些海客的楼子,好去处还得是广|州和泉|州,如果洪兄不急的话,下旬我要去一趟广州,那里才是好地方,不如我们兄弟一起去一趟如何?”罗有德明白了洪涛的意思,笑得那叫一个痛快啊,丝毫不觉得洪涛思想龌龊,还给洪涛介绍了一下大宋的娱乐业发展规模。
这时从码头那边走来了一群包裹着头巾穿着长袍的人,看服饰像是印度教,不过长相却是黑黑瘦瘦的。洪涛觉得他们应该是从印尼或者马来半岛来的,那地方也有印度教徒,后来才被绿教入侵了。洪涛并不懂印度语,虽然和辛格学过几句,基本和不会没区别,他对印度教徒也没什么兴趣。这些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双手被枷板缩在脖子上的奴隶,像牲口一样被栓在了酒楼门口的拒马上。
宋代的高档酒楼很有意思,除了门口有个大牌楼还挂着红灯笼之外,两边还排着两排拒马。罗有德说是防止骡车、牛车冲撞牌楼用的,客人的骡子、驴之类的也可以拴在上面,就像是后世酒店门口的停车场。当然了,你想要再高级点,还可以让酒楼的工作人员把你的坐骑牵到后面的牲口棚去,那就不光是停车了,还有洗车、加油、上蜡、保养等一系列程序,也不免费。
洪涛关心的不是这些东南亚客商,也不关心宋代的代客泊车服务,那三个被拴在拒马上的奴隶引起了他的注意。奴隶这个玩意在宋代是没有了,但是很多来自东南亚的商船上都有奴隶,他们是划船的主要的劳动力。风帆这个东西在这个年代的航海活动中还不是很好用,很多海船都带着两排桨手,这些桨手非常累,一般人也不会干,于是就用奴隶来当。这些奴隶的来源五花八门,连黑人都有,应该是被中东那边的波斯人或者阿拉伯人贩运过来的,还没上码头洪涛就看到不少,并不稀奇。
但是这三个奴隶里有一个奴隶明显和别人不同,他长了一头红头发,黄绿色的眼珠子嵌在深深的眼窝里,高额头、高鼻梁、探出的下巴尖,这尼玛不是欧洲白人吗!怎么也被抓来当奴隶了?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走眼了,洪涛特意走到他面前,仔细的打量了打量。没错,纯种欧洲人,还是西北欧的,不是土耳其、希腊那样的串种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叫什么名字?”怀着无限好奇,洪涛用英语问了一句。
“……”这个奴隶抬起头,虽然还是一脸的茫然、木讷,但眼睛已经开始眨巴了。
“你叫什么名字?”很显然,这位不懂英语,洪涛换成了法语又问了一遍。
“……%¥#¥!赎金%%¥¥!”这回他终于张嘴了,不过说的话太快,洪涛听不太懂,只听明白一个词儿,赎金!还是拉丁文发音。
媳妇多就是有用,洪涛会N多种语言,但是一种也没学精通,全是会几句就不学了。英语最好,法语和德语一般般,俄语凑合说,拉丁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墨西哥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可以听懂一部分,说着很费劲,而且会太多,都搅合成一锅粥了。
“你叫什么名字?”洪涛也不能确定这位说的是意大利语啊、还是西班牙语,反正是拉丁语系的。欧洲的语言绝大部分都是简化的古拉丁语,有点像中国各个省份的语言,只要慢慢说,总能听懂一点儿,这次他又换成德语问了一遍。
“弗雷德里希.卡尔.冯.霍亨斯泰芬!弗雷德里希.卡尔.冯.霍亨斯泰芬!赎金、赎金!罗马帝国皇帝!呜呜呜……”这个白人奴隶一听到德语,立马就喊了起来,不停的拽着绳子,仿佛要从拒马上挣脱,非常非常激动。但很快就被那几个印度教徒一顿鞭子给抽倒在地上了,不过他还是没放弃,眼巴巴的望着洪涛,嘴里唔噜唔噜又开始说起拉丁文。
“罗兄,兄弟有个请求,能不能先借我点钱,这个奴隶我想赎过来,不知道一个奴隶他们卖多少钱?”洪涛对这个躺在地上一边嘟囔一边划十字的白人有点兴趣,在这个年代能漂洋过海到大宋的欧洲人非常非常少,因为这时候没有苏伊士运河,中间还隔着阿拉伯人,欧洲人过不来。
“你要买大秦奴隶?你懂大秦话?”罗有德又被洪涛惊到了,大秦人在宋朝极少,据说前朝曾有大秦使节来访过,但谁也没见过,只是听印度商人说过安息国之西还有大秦国,玻璃器皿就是从大秦国交换来的。此时又想起洪涛说他也会制造玻璃,现在又会说大秦话,难道真的会!
“澳洲之民不是一个族,是很多国家流民组成的,我还会说印度语,也是和我家邻居学的。”大秦国洪涛倒是知道,历史上很长时间里中国人都把欧洲人称为大秦国,具体可能是指罗马帝国吧。至于自己语言的来历,接着编瞎话呗,只要这个澳洲不被人找到,自己的瞎话就没人能戳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兄真是大才啊,我们先上楼,这些人一时半会走不了,谈价的事情还得请市舶司的通译来做,我会让振海楼的伙计去请。”罗有德对洪涛这个答案也无可奈何,就当是信了吧,当下带着洪涛向酒楼里走去。
“我去找人救你,安静一点,免得再挨鞭子!”洪涛转身又向那个白人奴隶用德语喊了一声,这才跟着罗有德进了酒楼。他本人也不会说几句印度语,更不会说东南亚那边的语言,没法和那群外商谈判,罗有德说的也对,专业的事情还得找专业人士来做。
罗有德并没在一楼找座位,而是在一个店小二的带领下,直接上了二楼。看那位店小二的表情,应该和罗有德很熟,不过对于自己和泊小二,那个店小二就有点纳闷了。但是他很职业,狐疑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很短时间,就立马换上了笑脸,连洪涛和泊小二都是赤足也没多看,热情无比。
二楼也并不是包房,而是一个一个用屏风隔断开的桌子,算是简易的包间吧,桌子之间的距离很远,很宽松,只要不是大声喧哗,基本也不会影响别人。可是洪涛有点纳闷,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一楼和二楼也都坐满了大半,可是一桌吃饭的都没有,全是喝茶的,顶多是桌上有两盘小点心啥的,看不到任何饭菜。
罗有德和自己落座之后,泊小二根本就不往椅子上坐,直接蹲在了窗根,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看得出来,他很紧张,这个朴实的渔家汉子估计活了三十多年,也没进过酒楼,如果不是要跟着洪涛,他早就跑了。待在这里对他而言是个折磨,因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看,然后脸上显出轻视、鄙视、蔑视的神态。
“二哥,你去码头找一找我阿爷吧,我在这里挺安全,你们回来之前我不会走,速去速回。”看着泊小二那个难受样子,洪涛也不忍心让他继续在这里受罪了。其实那种怪异的眼神应该是看向自己更多一些,但泊小二没有自己这张无比厚实的脸皮啊。
“嗯!”泊小二简直像听到了仙乐一样,半秒钟都没犹豫,起身依旧低着头,连个招呼都不打,溜着边就冲下了楼,在楼梯口差点把正端着茶盘上楼的两个店小二给撞下去,招来了两声喝骂。
茶,还是那种冲咖啡一样的茶沫子,无非是多了两盘小点心,其中一样儿洪涛似曾相识,忍不住抓起一个尝了尝,嘿,还真是差不多,奶油曲奇!问过小二之后,才知道,这东西不叫曲奇,而叫滴酥鲍螺,就是用奶油做的。洪涛都已经吃惊得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这一天多时间对自己的冲击很大,南宋究竟是个什么摸样,他是看得越多、听得越多,就越好奇。
宋人办事效率还挺高,一杯茶还没喝完,就有一个穿着黑坎肩的男人上楼来和罗有德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又下了楼。隔了一会儿就把那个白人奴隶带了上来,此时他已经没有枷板了,脸上、手上也清洗过。最主要的是终于穿上了一身宋人店小二的衣服,不再是一块兜裆布,只是身上那种体味还是很大,宋人可能不太清楚白人如果不洗澡会是什么概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归洪兄了,算是为兄的一点心意,与洪兄相聚这一天,让为兄耳目大开,望洪兄不要推辞!如果传出去,为兄会成为振州的笑柄,别人都是送家妓、送歌姬,我却是送大秦奴隶,这这这……不太像话!”罗有德指了指那个白人奴隶,站起身,把脑袋伸到了桌子这边,小声的叮嘱洪涛千万别推辞,好像他是在求着洪涛赶紧收下。
“那我就不假客气了,价钱我也不问了,请罗兄给我一个振州的住址,每隔三五天,我会派人来给罗兄送上一些海货,保证全是稀罕物,俗物我就不拿出来了。”洪涛不太懂宋朝的人情往来,但是懂后世的,既然罗有德有这份心,那就说明他想结交自己。不管他图什么,洪涛不打算欠这个人情,还得上还不上也得有个表示,相互有了利益往来,以后见面也好说话一些。成年人与成年人,尤其是商人与商人之间,这是一种善意的表达。
“哈哈哈,那就有劳洪兄了,就交给这里的掌柜吧,此间酒楼也是为兄家里的产业,本来我还想请洪兄去我府上盘桓几日,看来洪兄应该是没这个心思了吧?”罗有德也没拒绝洪涛的好意,然后又指了指边上傻呵呵站着的白人奴隶。
“确实,我也很希望能和罗兄多聊聊,对大宋我还是很陌生的,不过我还有几位长辈在港口出售渔获,现在又碰上他了,还是过几日再来叨扰罗兄吧。”洪涛对罗有德这种随和的态度很欣赏,既然他理解,那自己也没必要多废话了,实话实说。
“我会和这里掌柜交代,如洪兄来此,一定要让他转告为兄,就此别过!”罗有德站起身,冲洪涛拱了拱手,就径直下了楼。洪涛一直把罗有德送到了楼梯口,这才发现那个阿财站在两辆骡车前面等着呢,洪涛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应该如何告别,只能也是冲着罗有德和阿财都拱了拱手,看着他们钻进骡车之后,才返身回到了楼上。
“卡尔,我这样叫你吧!你是德意志人?”那个白人奴隶还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洪涛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就趴在窗台上,一边看着外面热闹的宋代街景,一边用德语问他。
“罗马,神圣罗马帝国!我还没有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以斯坦芬家族的荣誉起誓,一定会用足以洗刷我耻辱的赎金来换回我的自由!”再次听到洪涛说出德语,这个白人奴隶终于算是又活过来了,二话不说,单膝跪地,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攥拳碰到了自己的额头,半仰着头就开始起誓了。有些词汇洪涛听不太懂,神圣罗马帝国、家族荣誉、赎金、自由还是听明白了。
“你是十字军的骑士吧?战败被俘了?你是贵族?”看到卡尔这一套标准的骑士礼节,洪涛忽然有点明白了,这个家伙是如何被抓来当奴隶的。13世纪不正是十字军东征的年代嘛,这个持续了200多年的战争自己还是了解一些的,因为在圣力嘉学院里,专门有欧洲中世纪课,有时候闲的没事儿了,赶上课堂里有漂亮妹子,洪涛也会进去听听。为了让妹子记住自己,抢着回答教授问题是他的绝技,而支撑这个绝技的,就是要大概看看课本,搞清楚上面到底说啥呢。
“很惭愧,我还没见到真正的敌人,船就沉了!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并不给我骑士的荣誉!”在奴隶主面前,这个卡尔连个屁就不敢放,但是一听到洪涛的话,却红着脸开始为自己辩解了,看来鞭子的威力还是大啊!
“这是第几次东征了?”洪涛对什么骑士不骑士,荣誉不荣誉的一点兴趣都没有,相比起大宋来,他对中世纪的欧洲了解更少,救这个卡尔并不是看他顺眼,而是想借着他了解了解欧洲的现状。
“第六次,弗雷德里希二世陛下亲征!还有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卡尔还保持着那个单腿跪地的姿势,只是把手放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洪涛又听到了一个记忆中有的名字,突然有点小兴奋。
这个弗雷德里希二世皇帝陛下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号称是欧洲第一位知识分子皇帝。他的一生非常坎坷,很小就丧父,然后又跟着母亲陷入了德意志国王的争夺中,最终失败了,接着他又娶了一位比他大十岁的公主寡妇。当他继承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后,和教皇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曾经被两任教皇开除出教会四次,不过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开除了又加入,加入了又开除,反正从来没听说过哪位皇帝有他这种经历,就连拿破仑也难以望其项背。
更有意思的是他一生中还主导了一次非常特别的十字军东征,结果这次东征让全欧洲都傻眼了。一个异教徒也没杀,一场像样的仗也没打,磨磨蹭蹭好不容易到了埃及,还和当时统治埃及、中东的伊斯兰教阿尤布王朝的苏丹开始谈上判了。最终生生把这位苏丹给喷晕了,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圣城耶路撒冷的大部分管辖权,只不过不能派驻军队,还要和苏丹共同使用这个圣城。不管怎么说吧,东征的最终目的就是夺回圣城,他完成了!
当然了,这个最终目的只是一块遮羞布,教会的目标是借着东征来抢夺中东的财宝、扩大教会的影响力。可是教会这番算计,让这位弗雷德里希二世陛下给曲线救国了,遮羞布是拿到了,财宝一个没抢,异教徒也一个没杀!气得教皇跳着脚的骂啊,直接就把他第二次开除出了教会,第一次开除是因为他拖着不出兵还装病。
不光教会生气,全欧洲的皇帝也都生气,这不是耍人玩呢嘛?当时欧洲教会的权利非常大,所以德意志人甚至想勾结苏丹,直接把这位给全欧洲王室、贵族抹黑的皇帝弄死在耶路撒冷算了,别让他回去丢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位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最终还是平平安安的回去了,他也听说了德意志人对他背后下黑手,于是他干脆不承认自己是德意志人,拿他的出生地意大利当了祖国,把帝国的发展重点从德国那边挪到了意大利,不和他们玩了,有个性吧!
更有个性的是这位皇帝博学多才,他本人掌握了七种语言:德语,意大利语,法语,拉丁语,希腊语,希伯莱语和阿拉伯语,还创办了那不勒斯大学,请了很多阿拉伯老师来教授学生先进的东方知识。他还是位诗人,发表过诗集,对法律造诣也很深,还热爱自然科学,据说还亲自做过人体试验,这也是教会对他很有意见的原因。
但洪涛并不是对这位欧洲皇帝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自己恰好记得第六次十字军东征是那一年,如果这个卡尔能告诉自己他是在哪一年被俘的,那按照欧洲的历法,自己就能知道今年是公历多少年了。大宋的历法和年号对自己毛用都没有啊,绍定元年是哪一年?他根本没概念。
“就在4个月以前!我是跟随第一批医院骑士团从海路去黎凡特的,路上遭遇到了阿拉伯人的舰队。”卡尔说起自己走麦城的经历,很不情愿。
“今年是1228年?”洪涛又追问了一句。
“……”卡尔没明白洪涛啥意思,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一位会说德语的东方人已经很神奇了,这么神奇的人难道还会不知道年份吗?
“呵呵呵……知道了也没屁用!好了,你把点心拿着,我们要出发了!记住,在你没交赎金之前,你是我的俘虏,明白吗?逃跑是不名誉的,而且你也跑不掉!你知道你在什么国度吗?”洪涛这时从窗户里看到泊小二带着泊福、陈名恩从远处跑来,指了指桌上的点心。
“我已经起过誓了……这里是赛里斯国!”卡尔这个糊涂蛋还不明白洪涛为什么这么说,一个骑士起誓之后还会违背吗?这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赛里斯?”洪涛从窗户里冲着下面的三个人挥了挥手,然后带着卡尔往楼下走,这个孙子是饿坏了,两盘点心也就一回头的功夫,没了……
“对!赛里斯,丝绸的国度!神秘的东方帝国!”卡尔肚子里有点食儿了,腰板也挺了起来,个头和洪涛差不多高,长胳膊长腿,穿着一身店小二的短打扮,裤腿和袖子都只有六七分长,很滑稽。但他自己不觉得,指着一楼那些喝茶聊天的客商还给洪涛解释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意思,赛里斯,是希腊语?”洪涛琢磨了琢磨,拉丁文的丝绸不这么说,那估计就是古希腊语了。
“您的智慧像地中海一样辽阔,像埃及……”卡尔突然变得文艺起来,用一嘴怪异的拉丁文念上诗。
“停!我的拉丁文不太好,以后还是说德语吧!”洪涛没有被人玩命赞美的追求,他觉得一旦有人这么说自己,就是心理极度恨自己,挥手打断了卡尔的絮叨,冲着柜台里那个年纪大一些的掌柜点了点头,看到对方也微笑着冲自己作揖之后,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他是怕罗有德忘了付账。
“阿爷、福伯,这是我那艘沉船上的一个海商,来自大秦国,沉船之后被抓了当船奴,我把他赎回来了。他不会说汉话,以后我慢慢教他,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吧,他的家乡太远,大宋都没有海船可以到。而且大秦国正和波斯打仗,一旦落入波斯人手里,他还得被抓走当奴隶。”对于这位骑士卡尔的来历,洪涛还得编啊。正好,自己遇到船难的故事缺个见证,就让他来当吧,反正在大宋没几个人能听懂古拉丁语和古德语的,还能蒙一阵子。
“涛伢子,你会搏杀蛟鲨?我听小二说你杀死好多,卖了上百贯钱?”陈名恩和泊福站在振海楼前,满脸都是焦虑,他们不敢进入这里,敢也没用,会被赶出来。但是又担心洪涛的安危,一看到洪涛出来了,根本没搭理旁边那个长相怪异的卡尔,而是拉着洪涛从头捏到腰,生怕少了一块肉。
“嘿嘿嘿……阿爷、福伯,咱们发财啦!走,回船上说吧,这里的人好像不太喜欢我们。”洪涛对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不太习惯,他不需要别人牵挂,每多一个这样的人,他的肩膀上就多一份重量,折腾起来也就顾虑越多。这种感觉虽然有时候让人很感动,但出于理智,他还是本能的去淡化、去躲避、去漠视。
四个光着脚的疍人,其中一个还留着和尚头,加上一个红发花眼珠的大秦人,这个组合太怪异了,哪怕是像罗有德那样见多识广的宋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码头上这些普通宋人和外国客商,就连穿着绿色坎肩,手里提着铁尺的水师兵卒都神情紧张的盯着洪涛他们几个,一直把他们目送到上船为止。
这些兵卒和大宋普通兵卒不同,他们是被专门派来维持港口秩序的宋朝水师,不光是港口内,港口外的海域也归他们管,大事小情都可以找他们帮忙,而且是免费的。比如你的船出了故障,可以找他们帮你拖回来;遇到风暴、海盗他们还会在责任区内进行救助。除了不帮你做买卖之外,只要到了大宋的对外开放港口,就都有这种穿着绿坎肩的水师士兵保护各国船只的安全,很有点海岸警卫队的意思。
洪涛不清楚这个对外开放政策是哪位大宋皇帝和哪几位大臣制定的国策,反正他是佩服之极了。这个政策不光有政策,还有执行细节,像通过不同货物的许可来调动民间力量为国家补充不足,十种奢侈品的国家专购专销,都是很科学的宏观调控手段。甚至连海岸救助、补给停靠点、语言互译都考虑到了,这尼玛绝逼是国际贸易专业毕业的,搞不好还上过商学院,连利用服务增加港口竞争力都门清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疍家人对这些兵卒却并不喜欢,估计平时也没少挨他们的驱赶,所以上了船之后连话都没来得及和洪涛讲,升起帆就向港外驶去。这时洪涛才发现,来码头找自己的小木船不止两艘,还有三条挂着破门帘子一样帆布的疍家小船跟着,船上的人洪涛不认识,但个个手里都拿着竹竿和砍刀,估计是陈名恩他们找来帮手,一旦洪涛有难,就打算冲上去抢人了。
出了振州港,又向西走了半海里左右,一大片疍家的连排船就出现在海面上,洪涛大概数了数,至少有50多艘,看来这里是疍家人的一个聚居地。不过这么多船聚在一起,又没有足够先进的捕鱼设备,光靠撒网的捕获量恐怕不足以养活他们啊,他们靠啥生活呢?
“我靠!这是鲍鱼吧!这么多?”当小木船驶近这些连排船之后,洪涛终于明白他们靠啥养活自己了,原来是鲍鱼、海参、贻贝这些海货。几乎每艘连排船上都会挂着一串一串的这些玩意在晾晒,那个味道啊,别提了,巨爽无比。
翁家,是泊家和黄家的亲家,他们家的两位姑娘分别嫁给了泊小三和黄浪为妻,都是老实本分、任劳任怨的好人,洪涛这些地笼、风帆全都有她们的一份功劳。从他家的连排船数量上看,以前应该过得还不错,整整四艘啊!可是从成色上看,他们家这四艘连排船不算是最破的,也算是倒数几名之内,很多船板都烂了,船底上爬满了藤壶之类的海洋生物,船篷也是东一个洞、西一个洞的,很像刚从海底捞上来的沉船。
黄海之前给洪涛说过,翁家日子过得比较苦是因为他们家的男人都快死光了,差不多一年一个吧,年年出事儿,到现在为止就剩下二儿子一家还算完整,其他三家人都是寡妇带着孩子。没有了男人就没有了多一半的劳动力,光靠几个寡妇能不把孩子饿死已经算很能干、很勤劳的了。
“唉,少生孩子多种树啊!”洪涛看着那五个连短裤都要轮流穿的半大小子和一个缩在船舱布帘后面,只露出半张脸不敢出来的女孩子,忍不住想起后世里一句经典口号。穷咋办?就得指望孩子多劳力多,可是孩子越多越穷,这都成一个无解的怪圈了。
“二哥,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的吧,顺便买几匹布,让孩子们有个衣服穿,就算出海也不能光着屁股出去。福伯,您别瞪眼,咱们有钱啦,不用再抠抠缩缩的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穿。挣钱回来是干嘛的?不就是花的嘛!从我那份儿里扣还不成?”一听洪涛说要给孩子们去岸上买吃的,还要扯新布,泊福立马就把装铜钱的篓子往身后藏,结果还是被洪涛发现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用的词儿还都是现代词汇,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你的钱也不是海风刮来的,娶媳妇不要钱?买新船不要钱?顿顿吃白米饭不要钱?”泊福这个直脾气啊,当着翁家人的面儿就和洪涛谈论钱,这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嘛。翁家唯一还活着的二儿子直接就把头塞到裤裆里去了,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但半个字儿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人穷志短啊!
“哎呀,人家伢子还没娶你家阿珠呢,你这个老汉真是不通事理,小二,拿去,按照涛伢子说的买,快去快回!”黄海比泊福脑子灵活的多,洪涛和泊福吵架,陈名恩不好站出来帮腔,只能是他来当这个合事佬,以免双方再争吵下去。这个东西没法说谁错谁对,只能是和稀泥。
“福伯,咱以后不愁吃穿了,如果光您自己这一家人小日子过得美满,眼看着亲戚朋友都饿肚子光屁股,万一出了事情,还有人愿意搭理咱吗?在大海上讨生活,靠的就是一个齐心,现在把海商那艘大船给您,您和我二哥、三哥能开走?以后我们要做的是大事情,别说三四家人了,说不定这一片的疍家人全入伙一起干都不够用。到时候我就让您当我的大掌柜,钱放到您手里,我放心,谁也多拿不走一分!”洪涛还真没打算和泊福老人吵架,穷怕了的人,钱攥在手里就是不敢花,生怕哪天又穷了,这很正常。不过该开导的时候还得开导,不用吵架,打一巴掌揉三揉的手段洪涛熟练极了。
“啊!伢子,你可不能聚众生事啊,那可是大逆不道!”泊福让洪涛直接说迷糊了,他理解不了啥叫大事情,出海打渔、养活儿女、把老闺女顺利嫁出去,就是他顶天的大事了,还怎么大啊?黄海估计也没太听明白,不过他不打算问,而是打算听着、看着洪涛以后咋做。只有陈名恩听得最明白,他也最有文化,脑子里东西一多,就容易联想,脸色立马就变了。
“阿爷,您想多了,我是要带着大家伙儿一起打渔!大海这么大,别说这几十户疍家人,就算再多一百倍,也能养得活。现在咱们手里有钱了,我想先造一艘我家乡的小船试试,这种船速度非常快,可以帮我们运输渔获,只是不知道大宋的船匠能不能造出来。”洪涛其实想说您真是太聪明了,这都看出来啦?但最终还是管住了嘴,把话题引到了造新船上去。
“我们疍家人有自己的船匠,如果是连排船就不用去找土人了,那种大海船咱疍家人不会造,你家乡的船什么样子?”黄海接过了话茬,现在洪涛说什么他都不敢轻视了,地笼、滚钩、新帆都被证明很好用,还会搏杀蛟鲨,如果洪涛真是疍家人,那就是疍家英雄。
“这个要我和造船师傅一起造才可以,我不懂木匠手艺,但我懂造船。在我的家乡,都是由一种人先把船的摸样画出来,然后另一种人去建造。画图的叫设计师,造船的叫工程师,设计是比工程师厉害。”洪涛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吹牛的机会,和这些淳朴的疍家人吹牛,他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走,我带你去找船匠!”黄海也是奔50多的人了,但是性情更活波,还没被艰苦的生活把好奇心磨灭掉,听洪涛说得这么肯定,他也想看看洪涛家乡的船和疍家渔船到底有什么不同。
离开翁家的连排船,黄海带洪涛驾着小木船继续沿着海岸向西,又走了半海里左右,在一个小海湾里找到了两艘连排船和三间搭在沙滩上的高脚竹楼,这就是他所说的疍家造船匠,温家!
温家祖孙三代人口不少,但都不下海捕鱼,专门以造船、修船为生,而且只给疍家人造船修船,外人不管。整个海南岛的疍家人里,只有四五家会造船修船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温家是其中最棒的。他家造的连排船坚固、稳当、不漏水。不过他家造的连排船也最贵,要价500贯,全部用山上的油椎木制成,保养得当的话,用上几十年没问题,不能出远海的时候,还可以停在岸边当房子用。一个海南岛的疍家男人,结婚时候买一艘温家制造的连排船,这一辈子就算拿下了,比尼玛后世里那些用水泥钢筋建造的商品房还合算。
黄家和温家也是世交,这一代虽然没有联姻,但上一代有着亲戚关系。其实疍家人近亲结婚的现象很严重,因为大宋官府不许他们和其它民族联姻,他们就只能嫁娶疍家人,这个年代交通又不方便,能相隔百十里的走动就算不近了。也正是因为有了黄海这层关系,温家的老阿爷才勉强同意让自己的小儿子陪着洪涛一起瞎折腾。如果是外人来了,别说一起造船了,就连你多看几眼也不成,交完定钱就等着取船吧,怎么造的你别管,也别看。这门手艺是人家祖辈依仗的活路,让你偷学去了,人家不都饿死啦!
温家小儿子叫温七,他排行第七,就叫温七,他阿爷叫温二,听着和哥俩一样,于是就加了一个老字,叫温老二。宋朝人里,没有文化,不太识字的人家,大多数都用排行当名字,所以一上街你能遇上一大堆王小三、李小四的,不熟悉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
温七上面还有2个哥哥2个姐姐,那他咋排行第七呢,很简单,还有两个姐姐被溺死了,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女孩子!中国自古以来,就重男轻女,这是因为生产力不发达,只有男孩子多才能有更多劳动力,养女孩子,到了十多岁就得准备嫁妆,嫁到别人家就是人家的人了,亏本。所以很多贫困的地区,不光是疍人,陆地上的人也一样,女孩子生多了,养不活,干脆也就别让她到世间来受罪,直接用水溺死完事儿。
可能有人说这些父母太残忍、太冷血,如果要是他或者她,肯定吃糠咽菜也要把孩子养大。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在他或者她的眼中,吃糠咽菜可能就是最苦了,但是对这个年代的很多人来说,吃糠咽菜已经算幸福生活了。到了清代的时候,很多中国农村的人民一天才只能吃两顿饭,一顿稀饭、一顿干饭,没有任何副食,还全是小米。这样的人家就算温饱,还有很多人连一天两顿都吃不上,你再让他们养好几个女孩子,长大了还得给准备嫁妆,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那又有人说了,养不起就别生啊,生了就要负责任!这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古代中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6、7点钟之后,没电视、电脑可以消遣,收音机、报纸也没有,肚子里没食物,更不能去公园跳广场舞,只能在床上造小人玩了,否则吃饱了睡,睡足了干活,然后再睡,和动物何异?那时候又没计划生育手段,怀了就得生啊,而且不生咋来的男孩呢?你总不能让宋朝孕妇去照一照B超,是男孩就留着,是女孩就去大铁棍子医院找捅主任吧。
温七的实际年龄只有23岁,但看上去就和快40的差不多,为啥?少白头了,一脑袋花白头发,还是长发。洪涛觉得很有范儿,如果披散开,再用各种牛X洗发液洗一洗,吹出造型来,比周星驰那一头花白头发文艺多了。洪涛看着他有意思,他也看着洪涛有意思,估计他也没见过这么高还留着一个寸头的疍家人,说话音调还那么怪,还听不懂疍家话,得让黄海当翻译。
“你要造什么样的船,我先出个样子……”温七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洪涛和黄海进了沙滩上的一个竹楼里,这里没有房间隔断,连墙壁都是半截的,四周堆着、挂着不少工具,合算不是住人用的,而是公棚。到了这个公棚,温七通过黄海告诉洪涛,他要知道洪涛造船的形制。
“你有没有图纸?就是以前造船的图纸,我看看成不?”洪涛那会画造船图纸啊,他只能简单的画个样子,还不能保证比例尺准确,所以他打算借鉴一下,如果有差不多的样子,那就在原有基础上改改呗,多省事。
“这些都是样子!”温七倒是痛快,丝毫没顾忌技术外泄,转身掀开一块破帆布,露出了下面的一排东西。
“啊!模型啊?你们靠这个造船?”洪涛看了一眼,然后就明白了,合算温家造船没图纸,而是用模型代替。这些模型都是他们按照成品船的比例尺缩小的,其中的数据只有他们脑子里明白,别人即使把这个模型拿走也没用,不知道那些关键数据,龙骨用多大、肋条用多粗都是问题,用大用小了这条船都造不出来。
借鉴不了人家的图纸咋办?洪涛也有办法,不就是做船模嘛,算个屁,老子上小学的时候就能做航母模型了。来吧,不靠嘴说,咱给你们露两把刷子!当下,洪涛和温七拿上制作模型的小工具,就开始在公棚里干上了。温七虽然不会说汉话,但是他能听懂很多,洪涛只需要和他说好,用多宽、多长、多厚的板子、木条,他那双巧手就会用几把宽窄不同的刻刀把那些质地很软的桐木修刻出来,洪涛只管拼装就可以,配合得还挺默契,这就叫高手之间的心有灵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用了一天时间,洪涛和温七一起,就把他想要建造的船只模型给做了出来,很漂亮、很轻盈,也很让温七挠头。因为他从来没弄过这种比例的船只,只好抱着模型去找他阿爷询问。
“为何要在船底加上一片竖立的木头?”手艺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对同样的手艺好奇,无比好奇!如果不搞懂了,他就吃不香睡不着。温老二原本并看不上洪涛这个外乡仔,也不打算插手洪涛造船的事情,让自己小儿子去帮手,已经算是给了黄海天大的面子。可是当他看到这个模型之后没一会儿,老人家就把之前的想法改了,这艘怪模怪样的小船让他觉得既合理又不合理,总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不问清楚了就不踏实。
“这是我们家乡的船型,适合去远海航行,为什么我也不清楚。”这个温家到底是什么状况,最终能不能拉到自己的利益集团里来,现在还不清楚,洪涛不会明言相告的。这种叫做稳定板的东西是有比例和重量限制的,如果不知道明确比例,就算安上了也不会起到相应的作用,说不定还是个累赘,所以洪涛不怕别人模仿。在这一点上来说,和温家用模型船当图纸的原理很像,随便看,不怕模仿!
“此种木板必须是百年大木,很金贵的,用在此种小船上糟蹋了!”黄海又把温老二的意思转达了过来。
“不怕,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洪涛觉得这个温老二在和自己耍心眼,不告诉他稳定板的数据就拿价格来压自己,哥们有钱啦!一百多贯呢!有了滚钩、地笼和蟹笼,钱还会源源不断的涌来,造不起40英尺长的大船,做个20英尺的小船还不成?
“涛伢子,温伯说了,这艘船船体太薄了,隔断板就得密致,还要用上好的油椎木来做,需要70贯钱!”黄海和温老二絮叨了半天,最终给了洪涛一个报价。
“黄伯,他会不会坑咱们?”洪涛觉得70贯是有点多,疍家那种摇橹的小木船也有四五米长,才30贯左右。自己这艘船也就六米多长,除了龙骨、稳定板、桅杆要求比较高之外,并不用什么大料,怎么造价就翻了一倍啊。
“不会,温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分钱一分货!他说你的船用料越薄就越需要好木料。你看他岸上堆的那些木头了嘛,有些都是他阿爷年轻时候从山里黎民哪儿买来的,要放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好用。大料更是稀少,所以价格会贵一些,要不还是造两艘尖头船吧。”黄海倒是挺信任温家的,不过他也对这个价格有点呲牙。70贯钱啊,能买30多石大米了,够一个成年人吃十年的。
“先造一艘试试,如果成功了,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相信我!”这70贯钱并不是洪涛一个人的,合作社嘛,大家都有股份,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
“涛伢子,你这么说就让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放了,这些钱都是你挣来的,你说咋花就咋花!”黄海生怕洪涛烦了,赶紧表了态,虽然70贯钱不少,但和洪涛这个人比起来,他还是能算出轻重的。
定好了价格和模型,就该选合适的木料开始建造了,温老二说是要用油椎木,洪涛也不清楚这个油椎木是啥玩意,反正他是没听说过,那些木材还都是在岸边堆放了好几年的老木头,连树叶都没有,辨认都无法辨认。不过温老二说了,上等的油椎木不变形、耐腐蚀,是非常好的造船材料,那洪涛也就放心了,每天就跟着黄七在木料堆里忙活。他虽然不会木匠活,但搬来挪去的是把好手,身子骨壮实啊。
“黄伯,您回去把那个大秦国的家伙接过来,我帮他出的赎金,他就该帮我干活儿,天经地义!他也不会打渔,放家里不方便。”搬了一天木头,洪涛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奴隶呢,不用白不用啊!
于是,振州港西边这个沙滩上就热闹了起来,一个汉人、一个大秦人、几个疍家人从早忙到晚,除了疍家话、汉话之外,时不时还能传来几声叽里咕噜的古拉丁文和古德语。惹得附近的疍家孩子没事儿就跑到这里来看西洋景,顺便评论一下洪涛后背上那个大老鼠脑袋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纹的如此精美,那些线条是用何种颜料涂上去的,为何色彩如此鲜艳。
这根龙骨恐怕是温老二和温七兄弟几个做得最辛苦的一根龙骨了,它不是条状的,而是一个两头尖、中间突出的板状,猛一看有点像切肉的菜刀。六片隔板都嵌在这根龙骨的上面,两头不光要弯曲起来,还要向内有一个略微收缩的弧度。就为了这个摸样,洪涛不得不又给温老二加了十贯钱,因为这么弄隔断板太费工夫,需要把这些木料用蒸汽蒸过之后拿木楔子固定,一点一点的弯曲过来,六七天才能成型。
整整25天,这根龙骨才把隔断板上完,到了敷副龙骨的时候,洪涛又出幺蛾子了,他非要在两侧水线的位置再用两根通长的副龙骨,还得突出船体一扎宽。温老二瞪着通红的眼睛又和洪涛通过黄海翻译吵了一顿,还亲自坐着小船去振州港里看了一圈,这才勉强同意洪涛的主意,安上了这两根怪模怪样的副龙骨。
这到不是洪涛突发奇想,这玩意叫减摇龙骨,也叫梗水木,其实在大宋已经开始使用了,罗有德那艘大鸟船上就有,目的就是为了减少船只侧摆,增加稳定性。别小看突出来这一扎宽的木边儿,实际作用非常明显,后世的很多船只也在使用这种技术。可能目前这种技术应用得还不特别广泛,像温老二这样的私人小作坊还没学到,一般的高新技术应该都在大宋朝的国营造船厂里,那里的工匠全是从全国抽调的,不光有南方船匠,还有北方登州那边的船匠,融会贯通之后,就容易发明出新技术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说在这个年代当造船匠可真不容易,光会木工还不够,你还得会铁匠活儿,造船所用的那些金属连接件,全得自己一锤一锤凿出来,洪涛轮着大锤当了半天小工,就觉得这80贯钱花的真不冤,温家挣这份钱也真不轻松。
当这艘小船的最后一根桅杆支索被固定好,时间已经到了农历的7月底,算起来洪涛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三个月了,其中多一半的时间他都泡在温家这家临时船厂里当小工。现在看上去,洪涛更像一个疍家男人,原本还不算特别黑的皮肤已经晒得黑又亮,手上脚上都是一层茧子,为啥脚上还长茧子呢?因为没鞋可穿。洪涛也不是没想过要去买双鞋,可是一双麻鞋鞋买来了,穿着也挺舒服,结果没穿三天,就咧嘴了,这时候的布鞋都是缝制的,禁不住他整天高强度的劳动,怪不得码头上那些搬运工都是赤脚呢,不是人家傻不知道穿鞋,而是穿不起,太费!
船只的主体建造完毕,但还不能下水,温七兄弟还得用贝壳烧过之后研磨出来的细粉,拌上麻丝和桐油,把每一道细缝都塞满,塞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再往船体外面刷上四五遍生漆,这才算完活儿,可以交船了。
这么一折腾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不过洪涛也没闲着,他现在已经不给温家当小工了,而是跟着黄海去了一趟山里,找到黎家寨子,花了十贯钱,订做了两套、六张厚黎布风帆。这次不用再拿回来让疍家妇女缝制,直接让黎家女人按照自己的要求缝好,拿过来就是成品。之所以这么贵,完全是那两张球帆造成的,一张球帆几乎就是主帆和前三角帆面积的总和。
温家帮自己的小船舾装,黎族寨子里帮自己缝制风帆,洪涛自己拉着温七又开始捣鼓起一堆硬木疙瘩来,每天不是刮就是钻,很快就弄出来十几个大小不同,上面有窟窿有凹槽的玩意来,看着和小香瓜似的。
“这也是船上用的?”这回不光黄海不认识,连温老二也是一脸的迷茫。
“嘿嘿嘿……您几位就等着瞧好吧,这叫单眼滑车、这叫三眼滑车、这叫节孔板。有了它们,我一个人就能把帆船开得飞快,哈哈哈哈哈……”洪涛看着那些被温七磨得溜光水滑的硬木疙瘩,心里很得意。虽然这个年代造不出绞车和绞盘来,但是用这些简陋的滑车也能代替,当年自己的航海课还是真没白上,艺不压身啊,谁知道哪个学问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八月十五这天,振州的百姓们都在忙着准备晚上的灯会以及拜月神、潮神活动,就连到此地中转停靠的商船上的活计也都换了新衣服,准备过节。按照大宋的习惯,过节这几天应该去街上买几朵花插在衣领和脑袋上,然后逛一逛瓦舍,看看杂耍。大宋的节日比较多,各种名目的放假,中秋节休息三天,谁都不许上班,唯一的节目就是吃喝玩乐赌,不到天亮不罢休。就算是小门小户不太富裕的人家,也得换件干净衣服,然后做一顿拨鱼儿吃。
没错,宋朝人在中秋节并不怎么重视吃月饼,他们在中秋节吃的是蝌蚪粉。就是用面粉或者藕粉和成面糊,然后放到一个漏勺里去,下面是滚开的热水,一边漏一边抖落,让漏下去的粉团均匀一些。掉在滚水里的粉团瞬间就凝固住了,一头大来一头细,很像是小蝌蚪,就叫蛤蟆蝌蚪,或者蝌蚪粉。
把蝌蚪粉捞上来,葱姜蒜、香油、醋啥的一调配,呼噜呼噜就下肚了,懒点的人都不用嚼。后世里北方也有类似的面食,北|京叫拨鱼儿,做法和摸样都和宋代差不多。
洪涛却没心思去捣鼓什么吃的东西,他的第一艘仿现代木帆船就要出航了,虽然看外表有八分相似,但它到了海里性能如何,洪涛还真不太敢下定论。现代帆船之所以跑得快、适航性强,多一半是取决于现代的材料技术,船体轻、帆轻、帆面积大,现在这艘纯木制帆船,船体比后世的玻璃钢帆船重了快一倍,帆面积也略小,能不能跑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不光洪涛这样想,温老二和他那几个儿子也有点跃跃欲试,每天听洪涛在他们耳边吹牛如何如何是船只设计师已经成了惯例,哪天不说就等于没活着,已经把众人都听烦了。合算设计师就是个口贩子啊?连弯船板这么简单的活儿都不会干,还好意思说是啥设计师?现在正好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设计师还是吹牛皮的!
一同前来观看启航仪式的还有泊福他们,这艘船耗费了整整一百贯钱,不光泊福心疼得好几天没吃好饭,就连洪涛的干阿爷陈名恩也着急上火的把牙弄肿了。疍家人挣点钱多难啊,刚攒了不到150贯,一下子就让洪涛花出去三分之二,搁谁谁不着急?
另外还有两位贵客,就是罗有德和那个罗大财。自从洪涛离开振州港之后,基本就没怎么回去过,整天忙着造船,都快把罗有德这个人给忘了。幸好陈名恩还隔三差五的去那座振海楼里送海鲜,罗有德就通过酒楼掌柜的打听洪涛的去向。当听说他在自己造船时,立刻就想来看看,只是因为造船的是疍家人,他才忍住了这个好奇心。
前几天他又托陈名恩给洪涛带话儿,说是要邀请洪涛参加晚上的灯会,洪涛是盛情难却啊。说起来自己啥也没给过人家,还占了人家便宜,老这么爱答不理的也不太礼貌,至于晚上去不去灯会,洪涛还没拿定主意。他此时全部心思都放在这条船上了,不过他邀请罗有德先来参加自己的新船启航仪式,船都造完了,也就不存在秘密不秘密的问题,温家人也不能反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兄!抱歉抱歉,这两个多月我真是走不开,做为补偿,我邀请罗兄当我船上的第一位客人可好?”罗有德是坐着一艘细长的车船来的,就是两边各有两排木轮子,靠人力踩踏转动划水的一种船只,有点像后世公园里的鸭子船,不过轮子是在船体两边,踩动轮子的人数也有点多,一边四位!
“哦,求之不得啊!洪兄家乡的船只真是独特,为何甲板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圆盘?”罗有德也不顾新船上面的油漆味道浓重,三步两步就踩着简易码头登了上来,好奇看着这艘小船,眼睛里全是问题。
“这艘船不善载货,却善速度,这个圆盘叫舵轮,是操纵船舵用的。”洪涛向卡尔使了一个颜色,卡尔立马把跳板撤开,然后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把船撑离了码头,让船头冲着大海的方向,准备出航了。
“善速?不知洪兄这艘船有几引之速?”罗有德还是没想明白,一个大圆盘如何去控制尾舵,不过他对这个善速更加好奇。
“几引嘛,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估计、差不多应该有10节以上的速度吧,半个时辰跑40里左右。”引这个航海单位洪涛一直没闹明白,它不是个固定的数值,而是一个比值,每次出海都要重新测量,所以还是换算成里数告诉罗有德比较清晰。
“一个时辰80里!岂不是飞鸟了?”这次罗有德还没出声,他身边的罗大财倒先喊了起来,看哪个样子他也把洪涛当牛皮贩子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有何难?”洪涛不想和任何人争辩,船都下了海了,说这么多废话何用。
“且慢!洪兄,今日是中秋,我们不如把晚间的博戏提前一些,也好有个乐子。此去西瑁洲20里也,我用那艘车船和你这艘船做博,倘若车船快,此船就归为兄了,如此船快,车船就归洪兄如何?”罗有德伸手虚拦了一下要去掌舵的洪涛,提出一个赌局来。
“嘿!……赌了!”都说宋人好赌,吃个饭都开赌局,这回算是让洪涛开了眼了,真是逢赌不过啊!一百贯,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有点多,不过洪涛对新船还是有信心的。
他先抬头看了看桅杆顶端的风向标和简易风速计,正好是南风,风力大概4级左右。罗有德所说的西瑁洲是个小岛,就在振州港的正西,如果这艘新船在4级侧风的情况下,还跑不出十节航速,要不要还真不太吃劲了。而且船已经造好,就算拆了也做不了别的,又不能运载太多货物,放在自己手里也是白瞎,不如用它去搏一搏,能赢一艘车船也不错,看它那个做工精细劲儿,卖出去也得值个百八十贯的。
“阿财,去告诉船上的人,赢了有赏,输了不罚!洪兄,那就开始吧,你先升帆!”罗有德还挺仗义,知道帆船提速慢,特意让洪涛先启航。
“卡尔!这次要是输了,你回国的计划还得拖五年,自己看着办啊!升主帆!”洪涛也不和罗有德多废话,往舵轮后面一站,拉起操帆索,用德语吼了一句。
卡尔和洪涛待了两个多月,已经熟悉了洪涛的现代德语,大体上能够互相交流。洪涛还教会了他一些操帆的知识,并答应他五年之内就能送他回国。这个身处异乡的神圣罗马帝国皇亲、贵族、骑士老爷立马就成了洪涛忠实的仆人,让干啥干啥,绝无二话。
“吱嘎……吱嘎……吱嘎……”随着主帆越拉越高,船体和桅杆上都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这是木料之间在不同方向的拉力作用下较劲儿呢,并不算异常,多使用几次之后,木料就会咬合紧密,只有遇到更大拉力时,才会再互相摩擦。
这艘20英尺长的小帆船在风帆的带动下,好像比疍家人那种尖头小木船还轻盈,突然抖了一下,瞬间就从静止不动的状态开始提速了。随着洪涛用操帆索一点一点把帆向调合适,提速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能说是有推背感吧,反正站在甲板上必须扶着点东西,要不会被晃倒。
“咦……怪异的很!”罗有德虽然不是船工,但他乘坐过的帆船估计比洪涛坐过的一点都不少,如此迅捷的反应,让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然后扶着帆船后甲板上的木制扶手固定住身体,开始仔细观察洪涛和卡尔的动作。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泊珠的尖叫声,洪涛回头看了看,原来是那艘车船搅动着浪花追了上来。如果比启动速度的话,帆船永远也赶不上这种人力驱动的车船。它的爆发力很好,可惜耐久力差了些,要是把这些人换成蒸汽机,洪涛打死也不敢和它比试速度,不管是长距离还是短距离,除非给自己一艘竞赛帆船。
两艘船一前一后的驶出了小港湾,短短半公里距离,车船就超过了洪涛的帆船,像一条蜈蚣,两边搅动着海水,一窜一窜的往前冲去,两艘船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长了,很快就超过了4、5个船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过如此耳……”站在后面的罗大财看到自家的车船跑到了第一,而且形势占优,又开始出言挤兑洪涛了。
“不妨、不妨!路还远!”罗有德显然比他这个管家要有气度的多,还在安慰洪涛。其实他现在已经有点相信洪涛会造船了,这艘小船虽然形状怪异,风帆也怪异,但确实很灵敏,不是一个不懂造船的人能随意捣鼓出来的。
“卡尔,他们俩在说咱们俩是笨蛋,你说该怎么办?”洪涛没搭理身后的两个人,而是仔细留意了一下新帆船的整体情况,感觉行驶还算平稳之后,才对卡尔用德语说着。
“他们不懂航海,我们还有两张帆没用呢。船舱里我看过了,进水情况很正常,现在是不是可以升前三角帆了?”卡尔在他的国家就是半陆军半海军的职务,否则也不会开船带着先头部队被敌人击沉。对于洪涛的航海知识,他虽然没学到太多,却已经完全折服了。面对一个能在沙滩上随意画出地中海摸样的东方人,不服也不成啊,如果那副地图不是画在沙滩上,卡尔甚至想偷偷描下来,他觉得洪涛画得比他们国家的皇家地图还准确。
“来吧,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帆船!如果赢了,这艘船就叫卡尔号了,你是第一任船长!”洪涛忽悠这个德国傻大个比忽悠宋人狠多了,虚无缥缈的玩意一股脑扔过去,想都不用想。拉尔还就吃这一套,一听自己有升职船长的机会,立马像上了发条一般,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拉着缆绳就是一顿猛拽,几十斤重的前三角帆让他一个人在十几秒钟之内就给拉起来了。随后又像个大猴子似的,连蹦带跳躲过横七竖八的缆绳,把三角帆熟练的固定在了前支帆索上,还不忘冲着洪涛伸出一根大拇指。
“哦,洪兄果然厉害,看来胜负难定啊!”罗有德一看又一面风帆像变戏法一样升了起来,而且很快就找到了帆向,不由自主的夸赞了洪涛一句。这句话可不是客气,在大宋的那种硬帆船上,升帆和调整帆向是很困难的,没有十几个熟练的水手协同操作,根本完不成,而固定合适的帆向更是一门技术活儿,非老船工不能。可是洪涛和卡尔两个人就把这件事儿给办了,前后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就算这个帆不太大,但洪涛的技术表露无遗。
“扶好啊,船体要倾斜了!”洪涛又抬头看了看桅杆顶上的风向标,然后向左打了打舵轮,顺便提醒了一下罗有德和罗大财。
“啊……”可惜的是,罗大财还是不相信洪涛,没有听话,结果船体微微转向之后,强烈的侧风不光把两张风帆鼓了起来,还把帆船船体带得向右倾斜了十多度。如果不是洪涛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罗大财,他就得一头扎进右舷的海水里去。
“这……这……收帆!收帆!会翻的!”罗大财也是海上跑船的熟客了,船体如此大的倾斜,还不收帆,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翻船!
“嘘……别慌,好戏还在后面呢,你看,你们的车船快被我追上了吧?等着啊,我让你看看我的帆船是如何善速的!卡尔,去船舱看看,如果没异常,就准备升球帆!”洪涛已经好久没体验过这种劈风斩浪的滋味了,体内的血液随着船速的提高也开始沸腾。既然要赢,那就得赢得漂亮,两张帆虽然也可以赢,但不足以说明自己造船技术的高超,还得加油!
“妈祖保佑!……”当巨大的黑色球帆也被卡尔升了起来,并慢慢探出船头,被风吹成了一个大鼓包时,帆船的速度瞬间就窜了起来,整个船头都被风力压进了海面,然后再猛的跳起来,海浪像瀑布似的,从船头打向船尾,给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来了一个透心凉。船体更是倾斜到了几乎30度,小半个船底都快露了出来,但就是不翻,每当船体倾斜角度继续加大时,洪涛就会向右快速打舵,让风力变成侧后风,等船体又重新调回来一些,再向左快速打舵,船体又开始加剧倾斜。
这种技术才是高速竞赛帆船船长的拿手活儿,光靠转变帆向调整风帆的吃风角度太慢了,太耽误时间。只要能准确的拿捏住帆船的性能和风力变化,通过快速变化帆船的航向,也可以保持帆船在高速行驶中不会倾覆,还不会失去太多风力。别看此时帆船是左左右右来回的乱晃,但是它的速度基本不会受影响,帆船竞速赛时,两艘帆船互相接近之后抢上风,就是用这种技术来保持住船速的。
那大宋的帆船能这么玩吗?答案是不成。首先宋朝的帆船帆面积太小,根本达不到这个速度,也不用如此操作。其次这个年代的船都是内龙骨,没有稳向板,根本不可能倾斜到30度,那就真翻了。最后就是对风帆的理解不同,宋朝的风帆主要是顺风帆,也就是说在顺风状态下才能达到最大推进力,而洪涛做的这种竞技帆,是侧风帆,一旦顺风了,它反倒跑不快。
这个原理目前全世界只有洪涛一个人知道,前提是如果只有他一个穿越者的话。它叫做伯努利原理,也就是飞机机翼的气动布局理论。当风帆被吹鼓之后,形状就像是一个立着放的飞机机翼,当侧风吹来时,由于被风帆两面的形状影响,空气通过风帆两面的速度不同,就产生了压强差。这种压强差才是风帆最有效的推动力,是能把上百吨重的飞机推起来的推力,只要速度够快,切割气流的速度够快,帆船在理论上就会越跑越快,只是理论上,因为还要牵扯桅杆强度问题。
车船?不到十分钟时间,原本领先三四个船身的车船已经被甩到身后上百米远。那八个大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依旧是连帆船的尾流都吃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艘挂着三面巨大黑帆的怪家伙像在海面上飞一样越来越远。又过了一刻钟,车船干脆不追了,直接掉头返航,认输了,不比了,太打击自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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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嘿嘿嘿……两位,刚才我还少说了,现在至少有15节,也就是一个时辰110里路,怎么样?用我这条船从振州去广州,朝发夕至了吧?”看着前面西瑁洲越来越近,洪涛得意洋洋的冲着身后的罗有德继续吹了起来。其实目前这个船速只能在海况不太糟糕的近海彪出来,一旦去了风浪更大的远海,船头的坚固程度能不能抵御住海浪的冲击还是个问题,说不定跑着跑着船头就裂了呢。
“神迹!简直就是神迹!……”罗有德都不太敢张嘴说话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股海水迎面拍过来,然后灌一嘴。
“哈哈哈哈哈……”洪涛就喜欢看别人吃瘪的样子,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高大一些,他冒着翻船的危险,居然在西瑁洲前面不收球帆就来了一个顺风180度大转向,而且故意没提醒身后的二人。结果刚刚还在奋力向左支撑自己身体的罗有德和罗大财,被突然向左倾斜的船体又晃了一下,干脆直接就坐在甲板上了。
当这艘黑帆船向箭一样驶回了温家那个小港湾时,那艘车船居然还离码头有半里远,结果它又一次被帆船超了,车船上那八个汉子羞得一个个低着头,都不好意往码头上靠。罗有德和罗大财这两位主人也把脸给丢到家了,他们居然晕船了,球帆和三角帆刚降下来,船体一恢复水平状态,他们就趴在栏杆上吐了起来,哇哇哇吐得那叫一个痛快啊,绿油油的苦胆水都出来了。
“船长大人,我们的船舱漏水了……船头出现一个指头宽的裂缝……”卡尔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刚把船帆收好,就钻进船舱里去检查了,结果带给洪涛一个不好的消息。看来刚才玩的有点过了,船头结构有点薄,抵御不住高速行驶下海浪的冲击力。不过好在卡尔是说德语的,罗有德和罗大财都听不懂,洪涛就当啥事也没发生,一手架着一个人,挺胸抬头的走下了船,开始接受泊珠和几个年轻人的欢呼,太尼玛过瘾啦!
“伢子,你是海上的鹰,疍家人留不住你,早晚有一天你会飞走的,能不能带着阿珠一起走?她命硬,没人敢娶,你是鹰,你不怕!”泊福老人有点激动,他还像以前一样直接,想了什么就说什么。别看他经常是那个不合时宜的人,但凭借简单的生活道理,他感觉出来了,有这种本事的人是不会一直跟着疍家人打渔的,可疍家人又不能考学、当官,没有给洪涛发展的空间,等他翅膀硬了,早晚会飞走的。
“福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您和二哥,没有疍家人我说不定已经饿死了。我不是鹰,鹰可以占据陆地上的天空,但无法在大海上翱翔。我们疍家人应该做大海里的剑鱼,只要有海洋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只要有鱼群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猎场。谁说人非要依靠大陆生活,看着吧,我会带着大家占领全部的大海,到时候海洋就是我们的家园,不管是谁,就算是大宋官家想下海,也得我们同意!”洪涛一把搂住比他矮一头多的泊福,他其实最喜欢这个老头。陈名恩有文化但是胆小、黄海见识广但是狡黠,只有泊福是个有一说一,和自己人绝不虚假的真好人,这样的人几乎透明,你站在他的前面,不用担心背后会有人捅刀子。
“涛伢子,别乱说……”陈名恩本来听着洪涛的话还很高兴,但是最后一句让他瞬间就慌了起来,瞥了一眼在还旁边捂着肚子难受的罗有德和罗大财,扯了洪涛一把。
“嘿嘿嘿嘿……好了,不说了,我的家乡男女结婚之前会有一个订婚仪式,既然是我娶媳妇,那就按照我家乡的风俗办吧。咱疍家人不能去岸上酒楼里庆祝,那就去我们的连排船上办订婚宴。正好今天是中秋,晚上我就和阿珠订婚,这艘船当做我送阿珠的订婚礼,福伯,答应不答应!”对待老实人,再忽悠就太缺德了,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女人,几乎全世界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娶一个本来也不算难看的泊珠,并不让洪涛太为难。他需要疍家人甚于疍家人需要他,没有他疍家人一样是过活,但他没了疍家人,就没了自己的力量。罗有德是商人,商人只能交换利益,不能让他们站在自己后背,能站在自己后背的只能是泊福这样的疍家人。
“小二,带着你弟弟架船跟我去买酒!告诉港里所有的疍家船,晚上来喝酒,我泊福要嫁闺女了!”这次老泊福没再算计钱,豪气的拍了拍胸脯,大声吆喝着和两个儿子上了小木船,拉起黑帆向着振州港而去。至于泊珠,他已经不管了,扔给了洪涛。
“阿爷,我娶泊珠,您同意吗?”做为自己的干爹,陈名恩也得享受一下点头的待遇。
“同意……同意……我和你黄伯去帮你张罗!别的、别的客人你自己请吧。”陈名恩没想到洪涛这么痛快,自打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干儿子搭上了罗家这艘大船之后,他本以为洪涛很快会脱离疍家呢,有罗家的庇护,改个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知道洪涛居然很有古人风范,富贵不能移啊!这让他很高兴,谁不愿意有个有出息的儿子呢,哪怕是干儿子也是儿子啊!儿子订婚了,当爹的自然要拼了命的张罗,不过罗家这二位他没敢张嘴请,请不动啊。
洪涛明白陈名恩的意思,这个罗家在琼州势力很大,是一个半官半商的大家族,据说他们的族长是安牵扯到造反的罪名,从临安被贬的大官,到了琼州当了通判。至于这个罗有德到底是罗家里的一个什么角色,洪涛不太清楚,这些事情都是听黄海这些天和他唠叨的,估计黄海也怕洪涛和罗有德走得太近,这是在提醒洪涛对方是个什么身份,别贸然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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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样,罗兄,晚上别去看什么花灯了,屈尊到我们疍家的船上,给小弟再送一份订婚礼如何?”洪涛并不忌惮罗家的身份,疍家人已经都惨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啥可舍不去的?还有啥值得别人算计的?大不了开船去别处混,只要有大海的地方就成,一个琼州罪官还能追到广|州、泉|州去?实在不成就去东南亚岛国混,只要有自己在,到哪儿都是逆天的存在,至少不会饿死。
“这是自然,不过为兄还得回去换换衣服,这样去就太不成体统了。先别过,到时候还请洪兄派人到码头迎一下,现在也得请洪兄借一艘船,好让为兄回去。”罗有德这次很痛快,一点磕倍儿没打,只是刚才吐得太狠,脸上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容了。
“哈哈哈哈哈……赌局只是一个乐子,罗兄不必当真,就算不赌我也是要带罗兄试试新船的。我要这么好的船没用啊,既不能打渔也没人帮我蹬船,还是放在罗兄那里吧,就当我送罗兄的谢礼如何?感谢罗兄这些日子对我家人的照顾!不许推辞啊!”洪涛这才想起来那艘车船已经归自己了,上面的船夫都上了岸,可是自己要这艘车船还真没啥大用,不如顺手推舟送还给罗有德,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洪兄高义,不过为兄我不能受,大宋的规矩洪兄还不太了解,如果把船又给我了,那我罗有德就没法再在振州露面。既然洪兄看不上这艘船,也没关系,我出钱买回来,随同贺礼一并送还,还请洪兄不要赶尽杀绝啊!”罗有德没顺坡下驴,说是怕赌输了不认账的名声传出去没法做人了,提出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那就有劳罗兄了,小弟酉时自会在码头恭候罗兄大驾!”洪涛差点伸出手和罗有德来个握手礼,右手已经伸出去了,赶紧又把左手也跟出去,学着宋人的样子抱了抱拳。
“错了,左手在外,这样!”罗有德也挺有意思,你知道错了就完了吧,还出声提醒了一下,等洪涛把作揖的姿势改过来,他才和罗大财互相扶着上了那条车船滚滚而去。
“得,人都走光了,阿珠,别低着头装害羞啦,到了晚上你就是我媳妇了。来,帮我把帆卸下来,咱的船被我玩坏了,还得先修好才能送给你。你和温伯说一声,船头裂了,看他有没有好办法!”几句话的功夫,沙滩上这一堆人就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阿珠和温家人。洪涛拍了拍泊珠的脑袋,一个大姑娘混到这个份上也是够衰的,一听说有人娶,她阿爷忙不迭的就把她给扔了。
“啊!坏了!我找他们去!”阿珠正沉浸在和洪涛订婚的喜悦中,可一听说船坏了,立马就忘了什么喜悦,双手一叉腰,扯开嗓子冲着温家那几位就冲过去了。喊的什么洪涛一个字儿也听不懂,语速太快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温老二也急眼了,招呼着几个儿子往船舱里跑,到底要看看船头怎么会裂口子呢,这不是砸温家的牌子嘛!
事实证明,卡尔没说瞎话,洪涛也没瞎说,泊珠也没瞎发火,船头的外壳确实裂了一道口子,海水正徐徐渗了进来,底舱里已经没脚面了。温老二这回没话说了,闷着头让儿子们用木轨和绞盘把这艘船又拉上了沙滩,用脚手架支好,看着船头那两块榫卯结构已经断开的外船板发呆。他搞不明白这些船板没伤没裂的,怎么就会突然断了。
“温伯,这不怪您,是我把船开的太快了,这种结构受不住海浪的冲打。没关系,以后我开慢点就没事了,不过还得劳烦您重新换两块新板子。另外我建议啊,去找一块铜板,敲薄了之后敷在船头,用铁栓穿过肋骨固定住,这样以后海水就不会直接冲击这些板缝了,多少也管点用。”洪涛心里明白,这个年代的材料受不住太强烈的冲击,自己也没必要去讹这位老人,他家的手艺确实不错,以后还得靠他给自己造船呢。至于如何处理,洪涛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是凑合,把船头包上铜板之后,多少能管点用,至少船板不会再被海浪冲开了。但如果还是玩命跑高速,一样不成,一个顶头浪没处理好,船板不裂,肋骨也得断。
“铜板……官家不许私自用铜……”洪涛这个简单的办法到了宋朝却成了难题,铜在大宋朝是政府管控物质,那玩意是造铜钱的啊,如果谁都有,大宋经济就完蛋了,还不家家自己造铜钱了。
“这样啊……那就换新板子吧,别弄铜板了。温伯,我想和您谈点正事。我和泊家、黄家、陈家、翁家、布家组建了一个合作社,打渔、卖鱼、造船都在一起,然后大家按照股份的多少分成。咱疍家人光靠单打独斗赢不了大海,总要过苦日子的,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力量大。以后像这种快船我还会造,造得更大更结实,要是您能加入我们的合作社,就可以用造船技术入股了。以后不管您家造不造船,都会有分红,只要是合作社里的人打了鱼、卖了钱就得分给您家一份儿。我还想组织疍家人去跑海商,有了这种船,咱疍家人又是海上的好手,凭什么不能挣更多钱呢?”洪涛没急着去处置这艘船的修理问题,这只是他的一个试验品,快是快,但没什么实用价值。他最终的目的是找出一种合适这个时代建造的远航帆船船型,然后开始他的远航计划。光靠打渔,温饱没问题,想富裕太难了。
“能把你的快船教给我的孙子不?我和我儿子保证不学!”温老二听泊珠把洪涛的话翻译完,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一个让洪涛想不到的要求,这种想法简直太淳朴了,只是为了给子孙留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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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会把造新船的办法写成书,以后谁想学就学,包括您的孙子,能不能靠这门手艺养家,就看能不能把它学好学精了。”和实诚人说话,洪涛就不愿意忽悠人玩了,欺负实在人有罪啊。
“那不成,疍家伢子不认字!”温老二不太乐意。
“我可以教疍家伢子认字、算术,以后还可以教他们航海的知识,比土人船上的牵星手还厉害,不管有没有星星,都可以在大海上畅通无阻,不再用沿着黄水航行了,直接去黑水里走。”洪涛知道温老二就得这么问,他和泊福有点像,活着、奋斗的唯一目的就是自己家族的未来,除此别无所求,既不贪婪也不好高骛远,实际得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
“你要造大海船,光有我一家人手不够,我哥哥一家在万安,也是温家造船的手艺。”听到能让孩子上学认字,温老二不光自己入了伙,还要拉着哥哥一家一起入伙。看来自古至今,什么都变了,但各族百姓为了孩子上学念书、出人头地的心始终未改变啊。
温家造船的手艺,洪涛不知道是好是坏,他也没见过别的船匠是什么造船水平,且他也用不到那种顶级的大匠,先不说人家听不听自己忽悠,就算愿意来也来不了。那些大匠一般都是在朝廷经营的造船厂里出力,即使想来也没这个条件,宋朝的国营企业比后世的国营企业凶猛多了,除了军队之外,其他的技术人员和劳工都是半强制性雇佣的,该给多少钱一分不少,但干不干可由不得你自己拿主意。
有温家这个手艺目前就足够用了,主要是他们比较让自己放心,宋人也不会过分关注疍家人在干什么,他们也从来没认为疍家人是宋人的一份子,能容忍这些海民在大宋海域里生活,已经算是很仁义了。这些疍家人正是因为外部社会环境容不下他们,所以才分外抱团,一切都是以家族、族群模式运作的,轻易不会和外族接触。这样的习俗让自己比较好控制,至少在创业之初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有了温家的加入,洪涛才算是真的站稳了脚跟。疍家人就是自己的族群,也是自己的根基,有疍家人的地方,就等于有了自己的情报站、人力资源网络和补给站。而有了切实可行的捕鱼方式,再有了这种快船,合作社也就可以正式启动了。依靠成规模的集体作业方式和先进一些的捕鱼工具,捕获量肯定会提高不少,再有一个合适的销售渠道,收入较之以前也会提升不少。
只要挣得多,那其它疍家人就能看在眼里,再吸引更多疍家人加入进来,捕更多的鱼、卖更多的钱、造更多更大的船、去更远的地方捕捞更鲜更大的鱼。这就是一个鸡生蛋、蛋孵鸡的有益循环,合作社也就会越滚越大。当人手达到一定程度、捕获量达到一定程度、销路铺开到一定程度之时,就是这个合作社第一次蜕化升级的时间。
到了那时,这个合作社就不再是单一的生产部门了,它会变成一个渔业协会,它会用庞大的生产能力霸占市场,它会用各种手段打击同行业者,它会向大宋这个宽松的社会体系里渗透,从而摆脱疍家人是流民、是不好控制的海匪的名声。既然上税足够多之后,阿拉伯商人都可以变为大宋户籍,还能当官,土生土长的疍家人应该也可以。这就是洪涛给自己设计的一个出路,他要利用疍家人这个族群帮着自己进入大宋社会,还不是混入,而是光明正大的迈入,还不低呢,好歹也是一方豪强。
这种方式有点像后世里的黑社会组织,通过强力控制住某一个产业,然后开始洗白,或者半白半黑的游走于灰色领域里,不断的发展壮大,甚至向政治领域里渗透。这种方式用在别的朝代都不成,不管是唐、元、明、清都容不下这种组织,怪不得后世里有人说过,黑社会这种组织,只有在比较宽容的社会条件里才能真正活下来,这句话很有道理。
意大利黑手党厉害吧?他们为啥登陆美国呢?因为从二战前开始,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就开始横扫意大利的黑社会组织。和一个国家机器相比,什么黑社会也是白搭,他们根本就不是登陆美国,而是逃亡去了美国,结果反倒在更宽容的美国社会里扎了根。
按照洪涛的规划,一旦这个合作社正式融入了大宋社会,在陆地上有了根基,那就可以开始进行远航贸易了。到了那个时候,任何人都拦不住自己了,到了大海上,自己就是世界的海洋之王。有了足够快的船、足够多的水手、完整的产业链、先进的航海技术,自己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任何一个国家也拿自己没办法。因为自己会给当地的商人带来足够多的好处,任何针对自己的恶意都会招来他们国内自己人的强烈反对。
就算这些反对之声最终被压下去了,自己也能依靠强大的海上力量封锁任何一个国家的港口,甚至从海上进攻任何一个国家的重要城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自己。当年英国人是如何用巨舰大炮折磨全世界的,自己就照猫画虎的重复一遍呗。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比较长远的构思,想要完成这个计划,恐怕要耗费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洪涛等得起,如果按照穿越前的年纪算,他才29岁,至少也有3、40年的功夫可以耗费,能不能完成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过程很好玩、很刺激。
至于蒙古人那边嘛,不急!南宋的灭亡也不是这几年就会到来的,等自己控制了海洋,蒙古人估计就没精力去对付这个打算划江而治的南宋朝廷了。这个朝廷并没有向北收复失地的欲望,对蒙古人造不成大威胁。那时候真正能把蒙古人打疼的应该是自己这个海上霸王,洪涛有一个阴损的计划来对付那些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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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有德,他是洪涛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不过洪涛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和他这个官宦子弟相处。拉他入伙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他不是淳朴耿直的疍家人,更不缺洪涛这几条破鱼烂虾。他是个商人,商人讲究的是利益互换,自己目前还真拿不出来什么相等的利益去和他谈条件。但总这么吊着他也不是个事儿,人家礼贤下士总是有需求的,你至少要给人家一个希望,否则人家吃饱了撑的,就为了听听澳洲的新鲜故事能天天陪着你玩?总有玩烦了那一天吧。
“洪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为兄我也是个满身铜臭之人,这一担腌臜之物还望洪兄别推辞,其中有120贯是我赎回车船之资,剩余一百贯算是一份小贺礼。”当洪涛亲自跑到振州码头,看到的依旧是罗有德和罗大财两个人,连个仆人都没带,只是身边放着两个用红色绸布盖着的大竹筐,按照他的说法,里面应该全是铜钱啊!
“罗兄……我说咱俩也别罗兄洪兄的了,太绕嘴。在我家乡那边,交情不错的朋友,年岁大的就在姓氏前面加个老字,年岁小的就在姓氏前面加个小字,老罗,你看这么叫中不中?”洪涛这是和罗有德混熟了,故意拿那个虚无缥缈的家乡说事儿,连河南话都用上了。
“小洪……有点像青楼里的娘子,还是洪兄吧,我们各叫各的。”罗有德试着叫了洪涛一声,不光他觉得不好听,连洪涛自己也觉得不太恰当。
“好吧,各叫各的,先上船,我们边走边聊!”洪涛帮着罗大财把那两个竹筐抬到了船上,真尼玛沉啊,据说宋代有的海船是把铜钱当压仓物。金银这种贵金属在宋代并不流通,除了铜钱和会钞之外,大宗交易往往会采取以货易货的方式,或者用一种叫做关子的东西,有点像后世的汇票,但并不是全国流通,你要想走到哪儿都能用,拿出来就花,就只能背着一堆铜钱了。
“老罗你三番五次在钱财上接济我,确实找准了我的弱点,我现在是很缺钱。不过吧,这种方式不能常用,时间长了,咱俩之间就会产生隔阂,也没准是我心里别扭,也没准是你心里不平衡。所以吧,咱俩还是先君子后小人,有什么事情干脆直说吧,用谈生意的方式相处我更自在些。生意谈完了,咱们再聊感情如何?”洪涛一边坐在船尾控帆,一边踢了踢船舱里的一筐铜钱,直接把话给挑开了,这样一次又一次找着借口给自己送钱,不问清楚对方目的,洪涛很不踏实。
“果然,洪兄和我一样,是商人出身,这我就放心了。为兄不求别的,只是想和洪兄一起做玻璃生意,洪兄在船上不是说过会烧玻璃吗?”罗有德并不诧异洪涛如此直率的问话,也没掩饰,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玻璃?嗨,我当是什么呢,祸从口出啊……说实话吧,我只能说是会一点烧制的办法,但从来都没实践过,能不能烧出老罗你说的那种无色玻璃,心里并没有十足把握。”洪涛拍了一下脑门,合算罗有德是看中了玻璃这个玩意,这可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了,自己啥时候烧过玻璃啊,知道和会做完全是两个概念,洪涛还知道航母是怎么做的,但绝对不会做。
“几成把握?”罗有德并没失望,反而更上心了。在他看来,玻璃这种东西就应该和极品珍珠一样,不是每个珍珠贝里都有的,那么容易烧制,还宝贵个屁啊。
“这个嘛……五成到八成把握,主要看原料合适不合适。”洪涛使劲儿从脑袋里把上上辈子上大学时候做的烧制玻璃试验里的原料回忆了回忆,觉得还是有难度。那时候是去工厂实习,由老师傅手把手的教自己,而且自己当时也没认真学习啊,能记住的具体操作环节不太多。
再说工厂里用的玻璃生产方式是后世里更先进的工艺,谁没事教实习生用土法生产玻璃啊,那些工艺在这个时代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而且当时用的都是成品化工原料,很多东西他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年代去找替代品,而且原料的比例还得不停的实验,很麻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告诉为兄都需要什么原料吗?”罗有德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了,在他看来,玻璃是个贵重的宝贝,一年能做出一件就已经是大匠了,可是洪涛居然说有五到八成把握,这也太吓人了。
“纯碱……算了,还是芒硝吧,要是方便,碱和芒硝都弄点也成,还有石英,石英咱大宋有吧?”洪涛琢磨了琢磨,宋代好像还没有三酸两碱的技术,纯碱这个玩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还是用芒硝代替得了,再加点锯末当还原剂。
不过宋代应该有天然碱,就是那种从盐湖里自然形成的碱块,虽然也不是纯碱,但多少会靠谱点。至于什么地方产这种天然碱洪涛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些东西北方比较多,可惜现在那些地方都被金国和西夏国占据这,罗有德有没有本事搞到还是个问题,如果他真能弄来,自己说不定能弄出纯碱来,那样的话,烧制玻璃就应该有点靠谱了。当然了,如果你弄不来,那就别怪我烧制不出无色玻璃,咱不是没本事烧,而是你没本事弄原料啊。
“亮晶晶的石头?”罗有德不确定洪涛说的石英是不是大宋的石英。
“对,但是别把水晶弄来,不用那么好成色,用水晶烧玻璃就亏了!”洪涛觉得自己和罗有德说的应该是一种东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多叮嘱一声。
“就这些?”罗有德好像觉得太简单了。
“剩下的都是保密配方,我自己弄!”洪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哦,是为兄唐突了、唐突了,莫怪莫怪!”罗有德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歉,问别人秘方是很不体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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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晚,振州港外疍家连排船上也挂起了红灯笼,船边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疍家的小木船,停在这里的几十户疍家人轮流过来参加洪涛和泊珠的订婚仪式了。由于泊家的连排船还在宁远河口,所以只能借用翁家的船操办。其实用谁家的船都差不多,疍家人不管穷富,家里都一个摸样,一条船而已,顶多是底舱存放的粮食多少不同罢了,也就这么点差别。
疍家男人嗜酒,这和他们的生活方式息息相关,不管中外,常年和大海打交道的人都有这个毛病。他们豪放但粗鲁、直率但易怒、热情却凶狠,就像大海一样,没什么固定的性格。高兴的时候风平浪静,比内陆的小湖还文静,生气的时候波涛汹涌,世界上就找不出如此凶险的地方。
每次出远海,疍家人都是用性命去和大海讨一份口粮,赶上渔汛满载而归,三五个月一家子不愁吃喝。赶上坏天气回不来,家里连你的坟头都不会有,生在海上死了也是魂归大海,剩下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绝不会为了你多流几滴眼泪。每年春秋两次远海,就是疍家人的鬼门关,不去吧全家几个月都要挨饿,去了吧不一定能回来,多喝几口酒,让自己的大脑转速慢一慢,少去想这些窝心事情,才是正经的。
不过这些疍家人只在三条船上活动,最西边那条船绝不涉足,因为罗有德、罗大财在这里,除了洪涛陪着,泊福做为主人过来打了个招呼之外,其它疍家人都躲得远远的。他们也不太明白,一个疍家伢子定亲,为啥要请土人海商来喝酒,疍家人和土人什么时候有这种交情了?
对于洪涛这个疍家伢子,大家都不方便说什么,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谁也说不清,但他独自在大海上搏杀蛟鲨的事情已经在疍家人里传开了。一个人把整片大海都杀红了,那些平素里大家都躲着走的蛟鲨在他面前,就和小鸡仔一样温顺,杀了那么多也不见有一条敢反抗。
神迹!疍家人里不乏被鲨鱼咬伤、咬残的人,对于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能用神灵来当答案了。再加上洪涛长了一个好身板、后背还纹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大老鼠头,和疍家人全都不太一样,这就更给他戴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已经有传言在疍家人里悄悄蔓延,说洪涛是海龙王的儿子,由于犯了家规被赶出了龙宫,所以他不怕凶恶的蛟鲨,那些家伙本来就是龙王家里养的。
这种传言在疍家人里还挺有市场,就连泊家、黄家、陈家的下一代们,也都有点半信半疑了。如果洪涛不是龙子,那他怎么知道用那些奇特的捕鱼方式?他怎么会用那种从来没见过的帆?他怎么能造出来像飞一样的帆船?他怎么知道海尽头国家的语言?这一切都是佐证啊!
“老罗,合伙做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如果什么都是你出,最终玻璃烧出来了,我是算伙计呢?还是算东家?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个买卖做不长远。要我说啊,咱俩还是入股吧,我的烧造技术占三成股份,你出场地、出人力占三成股,剩下四成股份咱们做个价,比如说一百贯一股,由你我优先购买,你我都不要的,可以再卖给别人,但一定要我们两个都同意才成。卖股份的钱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用来购买原料进行试验。等玻璃烧好了,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我管账你管钱,卖玻璃的钱拿回来刨去成本,剩下的我们两个人按照股份多少来分,这样做是不是公平一些?赔钱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赔,赚钱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赚。”洪涛倒是没听见那些传言,他只在疍家人里转了一圈,就溜号了,主要是语言不通。他们喝了酒之后说话更快,干脆一个字儿都听不懂,还不如来找罗有德聊聊生意呢。罗有德也是这个打算,既然来的时候洪涛都和他摊了牌,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个烧玻璃的买卖他是做定了,只是刚一开口,他的经营方式就被洪涛给否了。
“那你要是烧不出来呢?”罗大财生怕洪涛糊弄罗有德,转着眼珠的试图找出洪涛这个办法中的不合理之处。
“我烧不出来浪费的也不光是你罗家的钱,我也买股份了啊,至少一股!我拖着耗着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我嫌钱多烧着玩啊!当然了,你们罗家也有风险,但谁做买卖没有风险?我这个办法就是把风险均摊到咱们两家人头上,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摊到十家、百家头上。你一家赔了一万贯钱,心疼不?一百家每家赔了一百贯,心疼不?”洪涛很愿意给宋人讲一讲公司的组织形式,不怕他们学以致用,就怕他们不学。自己就是来影响大宋朝往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并不是来蒙他们钱的,没必要怕他们学。
“可是赚得也只有百分之一了!”罗大财听明白了洪涛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认同,只是不太想承认一个南番流民比自己这个大管家懂得还多,忍不住还得顶顶嘴。
“当然啦,在我家乡有一句话,风险越大、利润越高!如果我要有足够的资金,那我就自己干,赚了全是我的,可是赔了的话,也是我自己赔。一家人,不管有多大买卖,总是需要有合作伙伴的,你不可能把从原料开采到销售环节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只需要把最关键、利润最丰厚的一两个环节控制住就可以了,吃独食是做买卖里的大忌。我们的玻璃如果成功了,光在大宋卖你们就满足了?不想卖到日本去?不想卖到南番去?不想卖到波斯去?不想卖到大秦去?这些东西还得和别人合作,咱们就算有一百条大船,养得起这么多人每年来回跑船吗?算没算过其中的损耗是多少?难道都我们自己背着?”洪涛索性就把后世里的营销网络和产业链概念也说了出来,不管他们听得懂听不懂,反正大概意思他们应该能明白,不懂的词儿他们会自己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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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按洪兄说的办!罗家在万宁有块地,把玻璃作坊放到那里如何?”罗有德一直都没说话,左手食指在右手背上不停的敲击着,估计是在琢磨洪涛所说的这种股份制模式的利弊,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妥!玻璃作坊要烧窑,烟尘很大,而且需要保密,放到万宁很难不走漏风声。我问过此地的疍家人,那个西瑁洲就不错,它面积够大,离陆地不远不近,不怕有人窥探,运送货物和原料也方便,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目前上面也没有人家居住,只有一些疍家人的连排船停靠避风,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正好可以帮我们护卫作坊。”洪涛在和罗有德赛船的时候,就近距离观察过这个小岛,上面森林密布,还有座小山,地势很高很幽静。他也问过温老二,合算那是个荒岛,没人居住,就连疍家人也只是在海边砍砍柴,停泊停泊,因为上面没有淡水。
“那个岛子上面没有淡水,倒是可以用船带着木桶运上去,只是不知烧造玻璃的窑口要建多大?”罗有德就住在振州,对这边的地方自然门清。
“说是窑口,其实就是熔炼金银的坩埚而已,并不需要太大,只是要有优质的无烟煤……就是黑色的石头,可以烧的!”洪涛说完无烟煤,发现罗有德和罗大财没听懂,就又解释了一下。
“石炭?”这次罗大财反应的比较快,都会抢答了。
“对!石炭!再做几个大风箱,温度不够烧不出玻璃来。这个窑口的建造,还得麻烦老罗你了,兄弟我不会建窑。”洪涛用手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大概画了一个坩埚窑的摸样,他觉得大宋朝都已经开始玩汝窑了,找个会建窑的人应该不难吧。这个坩埚窑和瓷窑没啥区别,只要把坩埚底座留好就OK了。
“这个简单,要不我们马上就开始?”罗有德还是个急性子,或者说是挣钱不要命。
“这可能来不及,过完中秋节,渔汛就该来了,疍家人要出远海的,我好歹也算是疍家人了,必须跟着去,顺便我也想试试那艘新船去了黑水远洋里表现如何。现在一没原料,二没窑口,我啥也干不了,不如罗兄先在西瑁洲上营造好窑口、工棚和货仓,再准备一小部分原料,我再开始试验如何?”洪涛才没时间去当包工头呢,想和自己偷奸耍滑?他们还不够格!干粗活别找我,咱是工程师,闹着玩呐?
“阿财,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告诉船上,明日便启程去明州。”罗有德这回算是没了问题,起身就要告辞。
“哎哎……老罗,先不急,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既然咱俩是合作伙伴了,那就要互相有个了解。我这边的情况你基本已经算摸透了,可是我对你还是一无所知啊,这是不是不太公平?你这么急着要弄玻璃,也不光是为了生意吧?你不如把详情和我说说,这样我也放心了,你说呢?”洪涛早就觉得这个罗有德不太正常,你说他性格随和喜欢猎奇吧,他这些日子基本也不怎么打听澳洲的事情了,可依旧缠着自己不放,还对烧玻璃的事情极其热衷焦急。要说他没有别的打算,洪涛都说服不了自己。不管他的事情自己帮得了帮不了,既然合伙做买卖了,互相的情况就得了解,总不能说你是个走私贩子,我也不闻不问和你一起傻干吧。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本来我以为洪兄已经知道了,既然洪兄是个君子,不背后打听别人的家世,那我就如实相告了。我姓罗没错,也是罗氏家族的子辈,但我是庶出,这些产业都是家族的。这几年老大人身体每况愈下,我的几位哥哥又热衷于诗词之道,不太看得起经商之人。一旦我父有事,恐怕我就得扫地出门,所以才不得不为今后打算。琼州的香料、织布产业全都在家族手中控制,我无法插手,丝绸、瓷器又被广州、泉州、明州的行会控制,外人更是插不进去。如果可以烧造出玻璃来,也算是解了为兄的燃眉之急。”罗有德听到洪涛发问,沉默了一下,然后很明确的回答了洪涛的问题。
“原来如此,我顺便多问一句,庶出的孩子不能继承家业吗?一点都不给?”洪涛对于罗有德是不是庶出并没什么意见,他是个合格的商人,懂得舍取、懂得尊重人,这就足够了。但是秉承了解大宋一切规则的原则,还是要问问清楚。
“属于我娘和我的可以保留,家族产业无法染指!”罗有德说起这件事儿也是有点无可奈何,他那几位哥哥整天和一群文人墨客厮混,花销巨大。他那个便宜老爹只是个被贬还致仕了的前通判,如果不是他从年轻时起就经营起这么一家商号,琼州罗家早就败了。可是到头来,他到成了一个局外人,这些年虽然也积攒一些私房钱,可是商号并不属于他。眼看着老父亲一天天老去,疾病缠身,万一哪天一闭眼,向来把自己当外人、当低贱人的那些哥哥们肯定不会再让他把持着商号的大权。一想到自己经营起来的商号就要这么灰飞烟灭,他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啊。
“得,我没问题了,这件事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只要你不负我,我必不会负你,最少也会送你一份大大的家业。你看,你这个管家又撇嘴了,你们可以不信,咱们走着瞧!”洪涛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涨了知识,算是心满意足,刚想吹几句牛X,痛快痛快嘴,就看到罗大财在一边偷偷撇嘴,很不爽啊!
“既然洪兄不是外人了,我们是合……合作伙伴,那就不瞒着洪兄了,阿财并不是我的管家,他也不姓罗,他是我的娘舅。能经营这家商号,全靠我娘舅以前跟着别人跑过南番,熟悉海路和那边的坐商。只是为了避嫌,他才不得不改姓罗,当了我的管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还请洪兄帮为兄保密!”罗有德也觉得洪涛老和罗大财斗嘴不是个事儿,万一哪天真说急眼了多麻烦,干脆还是实话实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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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我家乡也有一个娘舅,对我很好,可惜我很多年都会见不到他了,以后能不能见到还不一定呢……”被罗有德这么一提,洪涛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怕媳妇的小舅舅,想起了当年他帮着自己四处打架的情景,和这个罗有德甥舅俩是何其相像啊,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可好,那个高燕在家里还呲牙咧嘴不了。然后自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姥姥姥爷、韩雪姐妹以及那些自己喜欢过、一起生活过的女人们,还有洪杉、洪京那些孩子……这个闸门一开,就拦不住了,什么都想了起来。
找到了知音,罗有德也不急着走了,和洪涛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碗我一碗,聊一句喝一口,互相诉起了衷肠。要不说酒越喝越近呢,男人这个玩意,都是戴着面具生活,没有点媒介是不肯把面具摘下来的,总要护着那张脸面,就连洪涛这么不要脸的人,照样是小心护着。
可是天天装吧,也有累的时候,也有烦的时候,有了酒这个东西,好了,就有了一个让自己放纵、放松的借口。适当的摘下面具活一会儿,也是一种精神调剂,虽然有时候会有一些想不到的后果,但这个事儿吧,是好是坏很难讲。比如说今天晚上吧,洪涛就喝多了,喝这种和啤酒一样的宋朝米酒他居然喝多了,这要没个六七升的量还真不答应。
洪涛喝多了,那就是一个后果啊,断片呗!后面的事情他全不记得了,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船篷里,四周静悄悄的。他先摸了摸自己身上,还好,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一断片身边就多个光溜溜的女人,这次还穿着衣服呢,而且身边也没人。然后他又撩起破布帘子向外张望了张望,还好,还是在振州港里,就算他不认得这里的摸样,这些连排船上的味道他也认得,太臭啦!怪不得有个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典故呢,这尼玛各种咸鱼、瑶柱、鲍鱼干的味道可真太足了,自己居然能在这里睡一宿,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可见宋朝米酒的后劲儿也是不小的,但凡弱一些,半夜就得给熏醒。
“大人,您醒啦?需要吃东西吗?”听到船篷里有动静,原本默默坐在船边的一个人影转过了头,露出一张满脸黄红色大胡子的脸。
“卡尔啊,大人这词儿怎么也得用在贵族身上吧,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浪费啊!”卡尔刚才坐在船头正在向上天祈祷,祈祷什么洪涛没听见,估计就是什么让他早日回到自己家之类的吧。听到声音,他中断祈祷,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温顺的摸样,洪涛一边从自己兜里掏出自己的牙刷和牙膏,一边对卡尔对自己的称呼提出了异议。
“您是一个族群的领袖,还拥有这么多大船,如果在神圣罗马帝国,您就是一位贵族,会有自己领地的,还会受到国王的册封,说不定教皇也会。骑士只能给贵族行礼,也只能为贵族服务……”看来卡尔是不打算改,他的理论也有点依据。
“你这是自己蒙自己,不用担忧回到你自己国家之后如何向那些贵族交代,等你能回去的时候,会比他们富有的。我也不会说你是被俘虏当了船奴的事情,你完全可以说是落水之后被迫向东流浪,然后在神秘的东方当了贵族。这不是耻辱,应该是你的荣耀,光是在东方的见闻,就够你在宫廷舞会上和一百个贵族女士讲一百天的了,不是吗?”洪涛理解卡尔的想法,他脱离了奴隶身份之后,又有了返回家乡的希望,所以要先在心理上说服他自己,他不是奴隶,还是个骑士。像他这样独自流落到异国他乡的人,如果没有点思想寄托,日子会过得很难熬。
“可是昨天晚上您和那位先生喝醉之后,说是要去和鞑靼人作战,还问过我给教皇多少钱才能雇佣十字军和三大骑士团再次发起东征。”卡尔合算不是在担忧回家的事情,而是在担心战争。做为一个俘虏,他恐怕不太愿意再去打仗,尤其是这种连理由都说不清的战争。
“噗……”洪涛正含着一口苦涩的海水漱口呢,听到卡尔的话,一半海水喷了出来,另一半合着牙膏吞了下去。自己断片之后又胡说八道了!洪涛是最担心这个的,这张破嘴在大脑清醒的时候就不太听话,一旦失去了大脑的管束,指不定会说什么屁话呢。
“我还说什么了?都告诉我,别漏掉一个字儿!”洪涛不淡定了,神情变得非常严肃。
“您还说要试一试帝国皇后的滋味,我觉得这个建议不太合适,她已经50多岁,显然不太适合您,我觉得拜占庭的皇后应该更合适。”卡尔像做贼一样左右瞧了瞧,然后凑到洪涛身边,咬着洪涛耳朵小声说。
“你离我远点!你的牙刷为什么不用?以后每天洗澡一次、刷牙两次,如果做不到,一会儿我就把你淹死在海里!”洪涛一把推开了卡尔,他洗澡倒是挺自觉的,但是刷牙这件事儿总忘,难道欧洲贵族不刷牙吗?
“遵命……”卡尔也从他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小木棒,又掏出一个小木盒。
宋朝有牙刷吗?有,不光有牙刷还有牙膏,不是盐末子,是正经的牙膏,除了不能弄一嘴白沫子之外,味道、功能都不错。它们已经非常普遍了,振州这种小地方就有卖的,分成了高低两档。高档牙刷雕刻得非常精美,材质从硬木到象牙都有,一头会非常巧妙的植上两排短马尾尖,不叫牙刷,而叫刷牙子,专门卖这种玩意小店,就叫刷牙铺。
牙膏呢,更讲究了,是由全天然无任何添加剂的原料制作,高档的有沉香、檀香、麝香、冰片和一堆中药材,全都磨成粉末,再用蜂蜜搅拌成糊状,用完之后满口留香,咽了也没事儿,就当吃败火药了。低档的就是用一种树枝子捣烂了之后熬制出来的胶状物,混上姜汁和青盐就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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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宋朝不光有牙刷和牙膏,还有口香糖呢,也分成高档和低档两种。高档口香糖和高档牙膏配方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它可以凝固。商家会把它用磨具压成一种棒状带花纹,手指长短的小玩意,叫做牙香筹,专门放到一种精美的小布袋里。比较讲究的宋人都会在腰带上挂着几个小袋子,其中就有一个是装牙香筹的。吃完饭之后,就从小袋子里拿出一根牙香筹,在牙齿上来回蹭一蹭,再用清水淑一淑,满口留香。那根牙香筹还不是一次性的,可以反复使用,用完之后擦洗干净,重新装回小袋子里去,很方便。至于抵挡的大宋口香糖,那就是柳树枝子了,吃完饭揪一段柳枝,把叶子和外皮剥掉,塞嘴里嚼吧,嚼烂了吐掉就成,这不是和口香糖一样嘛。
洪涛只买了牙刷和牙膏,口香糖就算了,他受不了那个强烈的麝香味道。不光是他买了,还给卡尔、泊珠和几家的小孩子都买了,要求他们只要想和自己学认字算术,就必须每天早晚刷牙,否则不教!这回泊福没心疼,能让孩子们读书认字,他觉得用点牙膏牙刷很正常,认字的人就该比不认字的人生活的讲究一些,这才像样儿!
“他们人呢?我的未婚妻呢?”洪涛还想问问自己用中文说啥了,可惜卡尔的中文还处于听不懂也说不出来的状态,只能去问泊珠。但是今天的疍家人锚地里显得格外清静,好像一个人都不在,连小孩儿哭都听不见。
“……”卡尔嘴里含着牙刷不方便说话,只是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又向振州港的方向指了指。
“哦,拜神去了。你麻利点儿,我们俩也去城里逛逛,给你做两身衣服,我这个贵族老爷也得打扮打扮是吧?”洪涛有点饿了,昨天晚上光喝酒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疍家人都去拜神了,自己正好闲下来,可以去城里好好逛逛,亲眼看看大宋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振州港非常小,只有一条主街,也就是振海楼门口那条土路,倒是挺宽阔平坦的,再加上南方空气湿润,基本没什么尘土。洪涛已经算是振海楼的会员了,他可以在这里白吃白喝,只需要在账单上写个名字就可以,合算后世里说的签单,大宋朝就有了。他和卡尔进了振海楼,伙计立马就窜上来了,笑呵呵的把两人往楼上雅座请,不过洪涛没上去,他想在一楼吃早餐,这里人多噪杂,所以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宋朝的早餐和后世的西班牙、希腊这些地方差不多,非常丰盛。其实宋朝整个的饮食习惯都和西班牙、希腊差不多,搞不好这些南欧国家的饮食习惯就是从宋朝传过去的。宋人一天正餐只有两顿,叫做朝食和晡食。朝食的开饭时间基本就是早上9点多,晡食的开饭时间从下午4、5点钟开始。
不过吧,宋人很馋,生活比较富裕地区的人都很馋,整天不是琢磨玩就是琢磨吃。所以表面上说是一天只吃两顿饭,真正吃两顿的只有城外农户,城里人一天至少吃三顿,如果要是当官的或者那些文人,一天吃五六顿也很正常。而且宋人不讲究养生、减肥啥的,想吃啥就吃啥,大街上啤酒肚比比皆是,罗有德才不到40岁,身材倒是不胖,却挺着一个小肚子。
有了这种饮食习惯,就催生出了风格不同的餐饮行业。像振海楼这样的大馆子,早上开得很早,6点多就营业了,估计南方人喜欢喝早茶的习惯就是从宋朝养成的吧。这一餐不算正餐,算是点心!到了9点左右,正餐上来了,一直卖到日头顶天,然后把门口的望子一撤,宣布停业,到了下午4、5点钟,再开门营业,继续卖晚餐。望子就是一个布帘,挂出去就是营业,撤下来就是停业。
您要是中午饿了,咋办呢?也有办法,总不能饿着。不过就不能去振海楼这样的大酒楼去吃午餐了,宋朝是没有午餐这个概念的,只有一些街面上的小摊贩会在中午卖一些小吃,饿了就去找他们吧。
其实还有比振海楼开业更早的饭馆,它们天不亮就营业,只是这种很特殊的饭馆在振州城里没有,要到临安那种都城去才有,它们是专门给上朝的大臣们预备的。宋朝的皇帝对大臣很宽容,很少砍头,但软刀子割肉也挺狠的,上早朝的时间是半夜。凌晨3、4点钟起床,大臣们总不能空着肚子去上班啊,于是就会有半夜开门的小店,专门提供食物给他们。这种小饭馆一般到了中午就关门了,只买早茶、早餐,不经营晚餐。
还有的饭馆只经营晚餐和夜宵,宋人喜欢夜生活,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娱乐业发达,吃完了晚饭之后才是商人、文人、官员社交的时间,不管是去哪儿玩吧,反正不折腾到半夜是不罢休的。后世里北|京著名的饮食一条街簋街,就是靠着夜店火起来的,如果放在宋朝,簋街就是这种只卖晚餐和夜宵的小饭店。
酸菜馅烧麦+海鲜面条,这就是洪涛听店小二唱了十分钟之后点的餐。宋朝的饭店酒楼里没有菜单这个玩意,只是在柜台上面用木板写一些菜品名称挂着,叫菜牌。不过那些菜牌都是店家拿手的大菜,大多数人不会特意跑到柜台前面去仰着脖子看,都是听店小二唱菜名。
怎么唱呢,除了口音之外,还真和相声里报菜名一样,很押韵的用一种特殊的强调唱给客人听,不光唱菜名,还要把主要原料和做法唱出来。每个小二唱的词儿都不太一样,他们的唱词和唱功并不是统一培训的,全靠是自己琢磨。看来在宋朝当个店小二也不容易啊,没有一些音韵知识、一副好嗓子和强大的记忆力,连刷盘子都不够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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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惜店小二不管唱得多动听,对洪涛和卡尔而言都是对牛弹琴,他们俩一个听不懂南方方言,一个干脆连汉语都听不懂,最终只能拜托小二帮着点了个早餐吃。小二给洪涛和卡尔点的就是烧麦和面条,不过这两个玩意在宋朝的叫法不一样。烧麦叫兜子,面条叫汤饼,味道都不错,只不过烧麦里那种酸酸的东西是什么洪涛没搞清楚,暂且叫酸菜吧。
“哥们,你踩我脚了,没硌着您?”吃饱喝足,洪涛正望着窗外琢磨下一步该去哪儿转转呢,脚上突然传来一阵痛。转头一看,三个头顶用绸布把头发裹成一团、穿着斜襟长袍,外面还罩着一件非常薄的纱质外套的人正背对着自己互相作揖告别呢,其中一位的脚后跟正好踩在自己脚上,他穿着鞋,自己没穿鞋,能不疼嘛。
这种打扮和罗有德差不多,头上那块纱巾叫东坡巾,是宋代文人的最爱,身上的斜襟长袍叫襦裙,外面那件不系扣的长袍叫对襟衫,标准的士人。如果这是明朝或者清朝,洪涛就忍了,踩一脚踩一脚吧,但这是宋朝啊!虽然疍家人算是连户籍都没有的贱民,但这个时代的阶级压迫并不是很厉害,四民平等啊,你凭啥踩我白踩?就算不道歉我喊两句总没罪吧。
“扫兴……”洪涛这一嗓子把多半个厅堂里吃饭的人都惊到了,那个踩他脚的人都原地蹦了起来,你说他这个嗓门不去混歌唱界多浪费吧。
“嘿!孙贼!你踩就踩了吧,还跳起来跺一脚,这是成心的吧?不成,你别走了,给我道歉!”其实前面那一脚并不是太疼,洪涛就是闲的没事儿干了,自己和卡尔这个打扮根本没人搭理,他想找宋人说几句话,哪怕是吵架也成啊。可是后面这一脚就真疼了,疼得洪涛把手里的牙香筹都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了那个踩他脚的文人脸上,上面还有洪涛的口水,啪的一下,就贴在了脸皮上。
“你……你你……”那个文人被洪涛一把揪住了脖领子,差点没给勒死,双手抓住洪涛的手腕和打秋千一样挣扎着,却挣不脱。
“小哥……小哥……休要动手,他们是读书人……”这时掌柜的跑了过来,插在二人中间,一边向洪涛求情,一边冲着洪涛使眼色。意思很明白,这些读书人不能惹,赶紧撒手。
“他大爷的,读过书认识字就TM了不起啊,老子我还是大学毕业呢,艹!”洪涛一看掌柜的那个摸样,知道是为了自己好,骂骂咧咧的松了手,和卡尔一前一后走出了酒楼。后面那几个文人这时也缓过了神儿,废话又开始多了起来,好在洪涛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呢,就当没听见吧。
“大人,我们应该去买一双鞋,这样光着脚,肯定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卡尔只知道刚才洪涛和别人起了冲突,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洪涛怒气冲冲,肯定是没占到便宜啊,于是开始给洪涛出主意。
“也对啊,走,我们去那边转转,看看有没有卖鞋的。”洪涛并不是真生气,他主要是闲的蛋疼,总想惹点事儿,但是又不敢太过放肆,所以才对自己不满意。
振州城很小,从码头到城门只有一条主街,长不过半里多,可是今天非常非常热闹,几乎满街都是人,很有点90年代王府井的感觉。这可不是天天如此,只有节假日才这样,宋人的节日挺多,听说大部分都是带薪假日。比如说中秋节吧,就休息三天,平时呢,每十天休息一天,叫旬休,一旬休一天,星期、礼拜这个概念在宋朝还没有呢。
宋人对休假的执着非常强烈,这个休假可是真休假,大家谁都不许工作。你说你要加班,你的上司会骂你一顿,他们认为在休息日还不照顾家庭的男人很不是人,所以在宋朝别以加班为荣,惹恼了皇帝,说不定就把你贬到海南岛去了。那休假都干什么呢,就是吃喝玩乐了,还是皇帝带头玩,他不能四处乱跑,于是就在京城里使劲儿折腾,以此来做个表率,号召全国百姓以他为榜样,大家都使劲折腾。
洪涛很赞同宋朝皇帝和大臣们的这种做法,看上去这个国家的皇帝和大臣都不太靠谱,其实这叫拉动内需。只有给百姓提供更多的休闲时间,市面上才会衍生出更多的服务、娱乐行业,于是国内的买卖就增多了。买卖行为一多,国家的税收就多了,内需拉动起来,国内的商业才会繁荣,国内商业以繁荣,自然吸引外国人过来交易,进出口贸易也拉动起来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手段,不光不是不靠谱,还是非常靠谱的事情。
那宋人都玩些什么呢?如果没来到宋朝,洪涛绝对想不出宋人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心,幸福感很高。他们的娱乐业真的很发达,元明清三个朝代在这方面根本就不能拿出来和宋朝相提并论,差太远了。就算放到后世的中国,这些娱乐设施一般的二线城市都比不上,太多、太全了、太专业了,怪不得能催生出来宋朝的簋街呢。
振州城里这条街大致分成了两部分,从振海楼算起,应该叫商业街。两边所有的店铺都开门营业,还有两排摆摊的人,从吃喝到穿用卖什么的都有。宋代的饭馆、酒楼有一个特别让人匪夷所思的习惯,他们不在乎有小摊贩挡着自己的大门摆摊,只要别把大门堵死,不影响客人进出,门口的摊位越多,店主就越高兴,哪个店门口的小摊多,就说明那个店里的生意好。这些小摊贩还可以拿着自己卖的小吃去店铺里推销,只要别死缠烂打,店主是不会干预的,随便卖。
所以说吧,宋朝的酒楼饭店不光不限制食客自带酒水,还鼓励客人叫外卖,你只要掏钱,凡是附近有的小吃,店小二都能给你叫来。这种共生关系洪涛一直都没闹明白,难道说这些小吃摊能帮着酒楼饭店招揽顾客?不应该啊,根本就不是一个消费群体,只能说是宋朝的食客胃口比较好,大菜小吃都想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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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除了饭店酒楼之外,最多的就是成衣店了,这种店铺只卖成衣或者来料加工,不卖布匹绸缎,想买布料,可以去专门的绸缎庄。原本洪涛以为古代人都是自给自足,衣服啥的除了富人,一般都是自己加工缝制,一直到清朝末年都是这样啊。可宋朝不是,就连振州城这个偏远地区的小港口城市中,也有几家成衣店。
洪涛本来是想买一身正经宋人的衣服,他已经问过罗有德了,一般在宋朝,短打扮的都是苦力和衙役,但凡读过书认过字的,不管身上有没有功名,都可以穿士人的衣服,不用像唐代一样,当官的穿什么、士人穿什么、商人穿什么、农民穿什么都有死规定,乱穿算犯法,轻则鞭刑,重了就蹲监狱去了。宋代除了正式的官员服装不许乱穿,代表皇家的明黄色布料别乱穿之外,你爱穿啥穿啥,不光颜色上没限制,材质上也没限制,只要你自己不怕别人笑话,就算是打渔的买一身读书人的绸缎长衫穿也可以。
但当他问完了这家成衣店里的衣服都多少钱之后,就打消了穿士人衣服装次逼的念头,价格有点贵!一件斜领的布料襦裙就要370文钱。问题是这个襦裙不能单独穿,外面还得披着一件没有扣子的对襟罩衫,这个罩衫最次也是罗纱的,要价600多文。您穿上襦裙和罩衫了,总不能披散着头发吧,还得在脑袋上用一个叫做幞头的布片把头发包成一个拳头大的疙瘩,这个玩意居然也要300文!
光有外衣还不成,总不能光着屁股就穿两件大袍出门吧,所以还得来条裤子,便宜的也得500文,再加上条腰带200文,一双麻布鞋30文左右,如果您想出远门啥的,还得买个叫做搭膊的宋代背包,又是300多文没了。算下来置办一身中低档的文人行头最少也要小3贯钱,怪不得穷人家的孩子都读不起书呢,买两身学生装就得顶两石米了,够一家人吃好几个月的。
洪涛只是想装逼好玩,他可不喜欢这种长袍,太累赘了。如果要是便宜的话,他就买两身和卡尔穿着玩,这么贵还是算了吧。成衣没有合适的没关系,这里还能买料订做,料子多少钱,就收三分之一的手工费,很公道!于是洪涛给自己和卡尔买了两匹用棉和麻纺织的软麻布,一匹象牙色一匹黑色,让店里的裁缝按照自己身上穿的这身后世里的夏季便装,给自己和卡尔各做两套出来。没有扣子没关系,洪涛只让店家原样锁扣眼就成了,扣子他自己会送来。海里有的是厚重的贝壳,回去磨几个,钻两个小洞就是扣子嘛。剩下的布料再一人做一个搭膊,正好!
不过衣服今天还取不了,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洪涛倒也不急,干脆让成衣店做好了衣服就送到振海楼掌柜哪儿去,钱自己先给齐了。衣服有了,那就该鞋了,说实话,洪涛还真不适应整天光着脚走路,在海上那是没办法,但是到了陆地上,脚上有双鞋还是很必要的。
那种便宜的麻鞋洪涛肯定不会再买了,便宜是便宜,太不禁穿,花30文钱买它还不如10文钱一双买草鞋呢,更便宜实惠,其实鞋帽店的小二就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没好意思说。
“这是猪皮还是牛皮?”洪涛是谁啊,小二脸上的表情他用眼角看得一清二楚,都说装逼打脸特别过瘾,这次洪涛打算亲自试一下,看看到底舒服不舒服。
“回客官的话,是牛皮……”店小二的素质还是不错的,洪涛和卡尔两个人一身短衣短裤的苦力打扮,还光着脚,能有问有答就已经很仁义了。
“你这里能订做鞋吧?来,拿纸笔来,我来画个图样,就按照图样给我订做……十双!”洪涛拿起一双牛皮鞋看了看,不满意,底太薄了,软和倒是软和,不适合走长路,而且海南岛这个天气,穿皮鞋好像有点捂脚。
穿草鞋洪涛受不了,脚趾头很快就会被磨破,万一发炎感染了,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因为一双鞋丢了小命非常冤。穿麻鞋穿不起,那玩意太不结实,只适合不怎么劳作的城市居民日常穿,一旦沾了海水,再晾干,折腾两次就破了。穿皮鞋有点热,这时候的皮鞋还不是低帮的,中帮,有点像短靴,常年20多度以上,还潮湿,穿一双短靴?这也太能装了。
所以洪涛要自己出样子做鞋,做后世的皮凉鞋,既比草鞋舒服,又比麻鞋结实,还比皮靴凉快,价格高点无所谓,洪涛穿得起。不过在鞋底和鞋面的皮质选择上,洪涛又和这家店铺的做鞋师傅废了半天话,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给自己做鞋。这些宋人太实在,做出来不结实的人家不给做,怕砸了牌子,就算客人乐意他们也不乐意。
三层厚牛皮缝制在一起当鞋底,上好的软牛皮裁成细条,然后手工编制成皮带宽窄,在鞋面上形成一个叉子,这就是鞋面,鞋面后面还延伸出一截,正好到脚腕子的地方,是个皮套,用皮绳系上,这双鞋算是固定在脚上了,走跑都跟脚,就是摸样有点怪。
别说大宋人说怪,洪涛自己看着都怪异。这尼玛就是后世里女孩子穿的那种凉鞋,无非就是没有跟罢了。但由于材料和工艺的限制,洪涛也想不出更好的做鞋方式了,女孩子穿的就女孩子穿的吧,大宋男人还穿连衣裙呢,这也算入乡随俗了。说到这个问题,洪涛很不满,他觉得大宋朝别的地方都好,就是宋朝男人有点娘娘腔。穿连衣裙不说,没事还就爱插个花、化个妆啥的,身上的衣服还要用香料熏了,再挂上一个香囊,弄得比女人还香。
洪涛已经暗下决心,不光要救大宋朝,还要把大宋朝男人这个臭美外加娘娘腔的毛病改过来,否则大宋朝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这个国旗就可以改成六色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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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北走,就不是商业街了,变成了娱乐街,两边也不是卖东西的商户,而是卖艺的艺人。杂耍、木偶戏、讲故事、唱故事的都有,不过洪涛大多数都听不懂,也就没去捧这个场。最北面的街边是两大片土场子,左边围着一群人在看摔跤比赛,右边围着一圈人,在看蹴鞠和踢毽子。
宋朝流行摔跤和踢藤球,这个洪涛有所了解,罗有德在船上没事还拿出一个藤球来耍几脚呢。这玩意据说是足球的起源,叫蹴鞠,不过洪涛觉得这个东西和足球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和藤球更像,或者就是一种大号的毽子,以花样为主,竞赛为辅,是一种表演项目。
摔跤嘛,洪涛更感兴趣,因为他本身也会,做为一个半专业人士,自然要好好看看宋朝同行的技战术水平了。角抵,这是人家跤场上挂出来的招牌,两个人在木台上相搏,组织者还会当场开出赔率来,就地坐庄,每场都可以参赌,一文钱都可以押,摔跤的是摔跤的,坐庄的是坐庄的,两拨人,谁也不耽误谁,估计是个合作关系。至于里面有没有内幕,有没有故意放水吃大赔小,洪涛就不清楚了,反正宋人真是好赌,只要有机会就得赌一把,还不分贫富,就像后世买彩票一样,全**动。
“帮我提着鞋,看我上去给咱把鞋钱挣回来。”在台下看了一会儿,洪涛大概搞清楚了宋代摔跤的规则,还小赌了两把,都赢了,于是他又开始不安份起来。看到有观众也可以上台参赛,还可以自己押注自己,他也想上去试试。赢钱是小事儿,主要是乐呵乐呵,来大宋好几个月了,除了喝多了一次,就没啥娱乐项目。这个人整天光干活儿也不成,也得发泄发泄,没有乐子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嘛。
“好……”宋人除了好赌之外,还爱看热闹、爱起哄,属于那种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洪涛一上场,立刻就引来台下一阵喝彩声,不过怎么听都不像是真喝彩,有点盼着他赶紧挨揍的感觉。
洪涛还不太过瘾,他干脆把上衣给脱了,直接扔到了台下卡尔的脑袋上,然后在台上摆了几个健美比赛的姿势,让台下的观众好好看看自己身上的腱子肉,还有后背上那个五彩缤纷的大老鼠脑袋,主要是给台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的。宋朝妇女的地位不太高,但这是相对的,如果和唐、元、明、清比起来,就高多了。至少不用裹着小脚藏在家里郁闷一辈子,宋朝女人不管结婚没结婚的,都可以上街乱逛,还能下馆子吃饭去角抵场这种娱乐场所游玩,没人会说三道四。
“好……哦……好手艺!”宋人看过健美比赛吗?肯定没有。宋人见过洪涛这样高大健美的身材吗?不能说没有,但是很少。
洪涛这么一亮相,立刻就引来了更多的叫好声,这次好像有点靠谱了,起哄看热闹的成分少了很多,大部分人是真心喝彩的。不过这个喝彩还不是给洪涛本人的,而是冲着他后背上那个大老鼠脑袋的纹身。宋人也喜欢纹身,但都是黑色和青色,没有后世里那么多色彩。洪涛这个纹身放在这时候就是绝技了,五种颜色还种种艳丽,很是诱人,台下有几个小娘子都开始往台上扔花朵了,眼睛里全是热烈的崇拜。
对了,这里要多啰嗦两句,在宋朝可千万别用姑娘、小姐这两个词儿称呼女性,这两个词全是对专业技术人员的称呼,和后世里坐台是一个意思,你这么称呼良家女子人家保准和你玩命。那怎么称呼宋朝女人呢,叫娘子,认识不认识,岁数别相差太多的,都叫娘子。如果太年轻的就叫小娘子,听上去有点流氓腔调,但确实就这么叫,宋人不会怪你的。
男人之间称呼也有讲究,汉子、老汉别乱叫,算是骂人呢。碰见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叫兄、弟都可以,上了岁数的男人叫老丈可以,叫老头他们听不懂。
女人可以叫娘子,那男人能叫相公不?不成,宋朝的相公不光普通人之间不能叫,夫妻之间也不能叫。这时候的相公是一种尊称,带着官职的尊称,除了当朝宰相之外,只有特别受尊敬的大官才有资格用这个词儿称呼。比如说岳飞,就可以叫做岳相公。
宋人摔跤手的技术如何呢?还凑合,宋朝的角抵在洪涛看来,更像是古典式摔跤、国际式摔跤、蒙古式摔跤的综合体,也有一定的套路,但都不太精细。对人体各种关节、重心的研究还不是太透彻,上肢力量运用的比较多,利用全身各部位发力的方式还不太成熟。
“好……哦……”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洪涛就把和他对垒的那位用一个跪姿背负投给扔了出去,然后他还没立刻起身,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单腿跪地,屁股向上顶起的姿势,歪头冲着台下几个小娘子玩命抛媚眼。他这个媚眼人家看得到看不到很难讲,主要是眼睛太细了。不过台下观众的反应很给力,无数支鲜花都扔了上来,其中还夹着两只香囊,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扔得还挺准,打在脸上生疼。
第一场洪涛赢了80文钱,还不太满足,这种被别人认可的感觉太好了,洪涛打算多享受一会儿,所以他把赢来的钱又押在了自己身上,开始第二场比赛。让他这么一闹腾,附近很多看别的项目的观众也都围了过来,整条街上就角抵场这里最热闹。
第二场这个对手并没吸取上一场那个失败者的教训,上来就发起了主动进攻,但是面对身高臂长的洪涛他占不到先手,几次试图搭手都被洪涛破解了。一着急就有点冒进,结果被洪涛抓住了他的左臂,还没等他挣脱,洪涛一低身,就又靠到他的怀里去了,然后他就从洪涛身侧飞了起来,结结实实的一个肩车摔在了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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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连胜两场,洪涛更高兴了,在木台上跳起了机械舞,这种怪异的舞蹈大宋人绝对没看过,看着洪涛浑身骨头节都和断了一样,大家的兴致更高了,这次扔上来的不光是花朵和香囊,还有铜钱,都是照着脑袋上扔的,太孙子了!
第三场稍微废了点力气,这位比较聪明,他吸取了上两位的经验,轻易不主动做动作,两个人你来我去的在台上折腾了五六分钟,谁也没抓到谁,光斗手上功夫了。这下台下的观众们不乐意了,他们不懂太多技术动作,只是来看热闹的,你们俩在台上和打太极拳一样有什么意思啊。
“嗨……啊……咣当!”为了让观众更高兴,洪涛决定冒冒险,他用了一个舍身技,卖个破绽给对手。等对手把自己上身抱住,已经开始发力的瞬间,突然用腿别住了对方的支撑腿,然后缠住对方的身体,借着对方用力的方向倒下去。最终的结果是两个人都倒了,但洪涛压在了对手身上。
平局!宋朝的角抵不玩寝技,倒地之后不许再继续做动作,谁先倒谁算输,两个人都倒了,那就是平局。平局就平局吧,反正洪涛就是图个乐,输赢并不重要,第四场也别比了,人家靠摔跤混饭吃也不容易,踢场子的事情最好别干。不过洪涛长了一个心眼,他特意和这个角抵班子的领队老丈聊了聊,连比划带说,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儿。自己这点技术已经能在广|州当上二流摔跤运动员了,这些人并不是振州本地的,而是从广|州组了班子,趁着中秋节特意来走穴的。第三场这个对手,就是广州小有名气的角抵手,二流还靠上呢,算是镇场子的了。
“老子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广州撂场子摔跤混饭吃去,等蒙古人打过来,我驾船就跑,去欧洲当个通译应该没问题吧?卡尔,你们国家需要通译不?”洪涛打听角抵的事情是有目的的,他在给自己找后路呢。发展远洋贸易这件事儿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能不能成、能不能赶在蒙古人打过来之前完成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大人能驾船回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陛下一定会亲自接见您。拯救一个帝国骑士就是很可贵的,再能穿过阿拉伯人的封锁,我觉得册封一个男爵和一块领地都是您应得的。”卡尔对洪涛这个假设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齐了!就这么定了,五年之内,我一定送你回家!不过在这之前,不管多危险,你都要和我站在一起,我可能是你这辈子回到祖国的唯一机会了。”洪涛此时脑袋上也插着两朵花,肩膀上搭着五六个香囊,正挨个闻呢,看哪个味道更好。
“请大人放心,我没有别的选择,虽然赛里斯国比我家乡富裕百倍,但做为一名忠于皇室的骑士,我还是要回去为家族效力的。我想把在这边看到的东西都记录下来,很多东西都对我的国家有帮助。”卡尔还是个很爱国的家伙,当个骑士难道就这么有成就感吗?洪涛很难理解。
“大宋帝国!你要多学学这里的语言了,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团队,以后不能总让我给你当通译吧?给你三个月时间,必须要学会这里的话,至少要像我一样。走吧,我们该回造船厂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爽也爽了,逛也逛了,洪涛的心思重新又回到了他的庞大计划上,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距离目标还有很远很远呢。
新船还在维修,温老二带着两个儿子一直在和这艘船的船头较劲儿,总想用一种办法让船头能抵御住海浪的冲击。另外一个儿子已经驾船出海,要去万宁把温老大一家也叫过来,加入洪涛这个合作社,这样才能多占一些股份。疍家人也不傻,看着泊家、黄家、陈家、翁家、布家的孩子隔三差五就运过来一船一船的海鱼、海蟹,再傻的人也知道他们肯定找到了快速捕鱼的方法,再见过洪涛这艘能飞的帆船,还不赶紧跟着一起干等什么?
洪涛很喜欢温老二这种刻苦钻研的态度,世界上的事儿,只要你肯琢磨、有机会实践,就总能找出更合适的办法。不过他自己没加入温老二的研究团队,而是拉着温七又开始琢磨新鲜玩意了。他们俩用一整块樟木板削来削去,最终削成了一块两头尖尖、略向上翘起的3米多长的木板。然后又开始在这块木板中间和尾部开了两个长槽,插进去一长一短两只鱼翅摸样的玩意,尖头冲下。
“这叫帆板,在大海上跑得可快了,比那艘会飞的帆船还快。”泊珠自从中秋节后就是洪涛的准媳妇了,可以整天跟在洪涛身边,只要别睡一起就没人说闲话。
“做什么用?”做为一个大海上长大的女孩子,泊珠对船这个玩意很敏感,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处。
“呃……训练水手用,不玩会这个,就不能驾驶新帆船。别小看这个木板,它是驾驶帆船的基础,另外还可以锻炼身体,在大海上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不成,以后我还会造更大更快的帆船,让每个疍家人都能上去,但是在上大帆船之前,先得把这个玩意学会。”洪涛本来想说是给自己做的大玩具,但考虑到众人的反应,只能编了一个更高大上的理由。
“我能学吗?”泊珠最大的愿望就是像疍家男人一样驾着船去大海上捕鱼,别人满足不了她这个愿望,只有洪涛支持她。
“不是能不能学的问题,是必须学,不光要学,还得帮我一起做。我的媳妇将来要当大帆船的船长的,别听你阿爷的,他们过时了!”洪涛很喜欢泊珠这种性格,他不需要那种娇娇气气在家守着丈夫的伴侣,没意义,能享受到的温存、甜蜜他上两辈子早就享受全了。
“你教我……”泊珠呲着一嘴白牙笑得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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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帆板的构造很简单,就是一块木板削光滑,两头是圆是尖无所谓,中间插一块稳向板,尾部再弄一个短一些的尾鳍就完事儿了。加拿大和美国沿海地区的年轻人都会自己做这种器械,除了专业运动员,很少有去买成品的,在自家车库里捣鼓几天就完工了。不过他们有地方去买配件,也有现代工具,洪涛目前没地方找零部件,所有的加工都要用原始工具。最关键的是没有万向轴,怎么固定桅杆呢?
帆板上的桅杆不是死的,是通过一个万向轴插在帆板中部。换风向和加速的时候,还要不停摇动这根桅杆,带动帆具吃风。可是这个年代连轴承都没有,哪儿去找万向轴呢?洪涛和温七试着用黄花梨等硬木雕了几个试了试,效果不太好,再结实的硬木,也不如钢铁好用,尤其是体积不大的时候,稍微一较劲儿就咔吧了。最终还是泊珠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不用什么万向轴了,不就是想让这根桅杆连在帆板中间这个小洞里不脱落还能前后左右摇晃吗?直接找根绳子,从竹子做的桅杆中间穿过去,穿到帆板下面,绑个死结,不就把桅杆连接住了,还能随意摇晃,绳子磨坏换一根,反正麻绳多得是。
解决了桅杆的固定问题,这具帆板就基本成功了。帆具好办,用几根竹条拧成一握粗的竹棍,用细麻绳一道一道的缠死,在桅杆一米多高的地方连接好,这就是帆撑了。两根帆撑利用竹子的弹性自然形成一个弓形,不仅可以撑起帆布,还能很方便的握住不打滑,既轻便又结实。
这时候帆板还不能下海,在板具的上面儿中部还要沾上一块粗麻布,这是人脚站立的位置,不打滑就可以。固定器就免了,反正也不是必须的,许多选手都不用固定器,他们需要用不同的站立姿态控制帆板的重心,过份限制双脚的位置反倒成了累赘。
夫妻板!这是洪涛给新帆板起的名字,寓意是他和泊珠这对儿小夫妻共同创造出来的。第一具做好之后,洪涛在海湾里试了试,挺好!帆的重量稍微大了一些,不太适合女人和孩子用。不过这没关系,多做几具大小不同的帆和桅杆就可以,这玩意的帆和桅杆是连在一起的,要换就换一整套。有了第一具帆板的制作经验,第二具和第三具就省事了,一天多时间就能削完主体,连漆都不用涂,樟木这个玩意很耐水,有了漆之后脚踩上还打滑呢。
“这孩子果真是在海边长大的,他搞出来的东西不是一家人、一辈人能想出来的。”看着在海面上踩着一块木板、拉着一面小帆高速飞驰,时不时还腾空跳起的洪涛,温老二算是心服口服了。他这个祖传了好几辈子的老船匠也从来没想过人类能在大海上这么自如的奔跑,如履平地这个词儿他不知道,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多亏了阿珠,否则咱们疍家人留不住他,这个伢子的心很大,几百贯钱他根本看不上眼。这不是我说的,是罗家那个把生意做到南番的海商说的,就是不知道他能带着阿珠这些疍家仔干出什么来。我家小子和我说,他给我孙子讲了,疍家人可以把大海变成自己的国家,比土人的国家还大。”黄海没跟着大家回宁远河口,留在振州负责和岸上的商家联系海鲜,顺便也给洪涛继续当翻译,疍家话对洪涛来说,还是一个难题。
“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们疍家人从来不怕日子难过,他说不定真是从龙宫里来的,海里的国家除了龙王爷还有谁?别说孩子们了,如果他带我去龙宫,老汉我也想去看看!”温老二属于那种实干派的,谁的本事比自己强他就信谁。既然洪涛答应把造船之术教给温家后辈,他就一门心思跟着洪涛干了,哪怕让他去造反,只要能保住他的儿孙,他也会去。不管在哪个国家、谁当皇上,有门手艺就饿不死,他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你不想去试试?咱们疍家人跑了一辈子海,可曾这么痛快过?”看到洪涛、阿珠和温七折腾累了,纷纷把帆板驶回了岸边,黄海也有点忍不住了。驾船的人和开车的人一样,看到好车就手痒,有机会上去开一圈绝不会放弃。
“我还要帮伢子把这艘船补好,那玩意到了大海不顶用,真正的好东西在这儿呢。看什么看?干活儿!我让你弯的大料弯好了吗?你师傅过几天要开着它去赶大海,耽误了时辰他能教你学手艺?”温老二咽了一口吐沫,忍住了诱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洪涛那艘帆船还没修好呢,看到温三正伸着脖子看着海中的帆板,温老二差点把手里的斧子扔出去。以他这个老船匠的眼光看,帆板再好也是个不实用的玩具,而这艘帆船才是宝贝东西,自己这个儿子太不开眼了,放着手中的宝贝不伺候,还要眼馋别人手中的废物,太让他生气了。
温老二确实眼毒,帆板确实不是什么实用的东西。洪涛主要是闲得没事干,想出了这么一个不太浪费又能过瘾的玩具,顺便还能培训培训孩子们对现代帆的理解,给他们讲什么伯努利原理全是白搭,想让他们明白现代帆的使用技术,只能是采取最笨的方法,就是熟能生巧。不断的练习、不断的摸索,最终把对帆、对风的感悟融到血液中去。
大帆船没时间让他们整日练习,那个太高级了,反倒失去了体验朴素道理的机会,帆板这个最简单的玩意正合适。洪涛原本想跟着泊家回到宁远河口去看看螃蟹笼子的,自己造出来三个捕鱼工具,地笼和滚钩都试过了,只有螃蟹笼子没亲眼见过捕捞效果。可是泊福和陈名恩一致认为他应该留在温家的沙滩上当孩子王,一边盯着他的新帆船,一边给孩子们上课,算是全职老师了。温老二和黄海对这一点也深以为然,按照他们的说法,有了三种捕鱼工具,几家人一起出海,完全能养活这个合作社里的所有人,根本不用洪涛再去出海冒险,万一老师出了事儿,他们的孩子上哪儿找老师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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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事情洪涛就随了他们的心意,但在大事儿上谁说也没用。九月中就是渔汛来的日子,所有疍家男人都会驾着小船出远海,他们叫赶大海。能不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于你平时赶小海能捕多少鱼虾、能捞多少鲍鱼海参,而是要看你能不能赶大海,能不能满载而归。到时候会有从琼州、广州甚至泉州特意赶来的商人,用大船收购这些成吨的海鱼,一家人一船鱼,就够吃小半年的了。
这件事儿洪涛必须参与,他倒不是看中能捕回来多少鱼,有了先进的捕鱼工具,合作社的疍家人一年一次大海都不赶,照样能天天吃大米饭。他看中的是疍家人对赶大海的重视,如果能在赶大海的时候出彩儿,自己就是疍家人里的英雄,你说啥人家都信,否则你再有本事,也成为不了疍家人里的话事人。洪涛既然想把疍家人当成自己发展的第一个台阶,那成为疍家话事人就是最好的捷径,通往这个位置上的唯一一条通道,就是赶大海。
“蛟鲨算不算?”为了让自己在赶大海的过程中出彩儿,洪涛可算是挖空了心思。但是想来想去,唯一有机会让他成为捕获最多渔获的方式就是接着去杀鲨鱼了。
疍家人赶的渔汛洪涛打听过了,是沙丁鱼群。这种鱼一来就是上百万条,个头一尺长左右,还是上层鱼,滚钩和地笼对它们基本没用。让自己去撒网肯定玩不过经验丰富的疍家人,现学也来不及了,想玩拖网又没那个工具。别看他对钓鱼很精通,对捕鱼却并不拿手,就算给他两条现代的拖网船,他也不一定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下网合适。
“你又要去杀蛟鲨?它们会听你的,去哪儿找?”黄海听了洪涛的问题,马上不淡定了。上次和蛟鲨搏杀,是碰巧赶上迫不得已,那东西来无影去无踪,除非洪涛真是龙王的儿子,否则他怎么会想杀就能杀呢?
“我有办法让它们出来,不见得管用,但我想试试,杀了蛟鲨算不算数?”洪涛没去管黄海狐疑的眼神,什么龙子太郎的传言他也知道了,并不故意去解释,装神弄鬼是他的长项,这个传说对他也没什么害处。太郎就太郎吧,只要别突然蹦出一个哪吒来把自己抽筋扒皮就成。
“算是算……你可都和阿珠订婚了……”黄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嗒了半天嘴,终于想出一个说辞,但愿阿珠可以拖住洪涛,让他别去冒险。
“阿珠和我一起去,我们是夫妻了,不管是享福还是受罪都要一起,是不是阿珠?”洪涛早就和阿珠说好了,这个女孩子自从和自己订了婚,就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了,连她阿爷的话都敢不听。用她的话说,她已经是洪家的媳妇了,阿爷管不了她。
“嗯,我和他一起去!”阿珠比洪涛还兴奋,她骨子里就流着疍家人的纯正血脉,只可惜托生了一个女儿身。
“我让黄浪跟着你们……”黄海彻底没招儿了,洪涛虽然说是疍家人,可谁也没把他真的当过疍家人看待,总想是一个来自远方的贵客,和他讲什么疍家规矩一般也没用。
“不用,我们夫妇俩自己就可以,免得别人不服气!”洪涛把黄海最后一点好意也拒绝了,黄浪不会驾新帆船,杀鲨鱼他又不熟悉,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农历九月十五,振州港外突然变得和往常不一样了,无数艘疍家人的小木船挂着各种各样的补丁帆,好像突然从海底冒上来一样,云集在港口之外,只留出了一条航道。天擦黑的时候,又有大批的连排船赶到了,整个振州港外成了星海,每艘连排船上都会挂出一盏小灯笼,这个灯笼将会一直点到第二天天亮。
一年两次的疍家人赶大海日子就要到了,面对未知的命运,每个疍家男人都把家里最后一点钱拿出来,去岸上买来最次的米酒,和家族的人聚到一起,借着船头的灯光豪饮,通宵不止。振州港的宋人对疍家人这种大排场到没什么过度反应,估计早已经习惯了,除了港口的海巡营里派出了几艘车船在航道上来回巡逻之外,一切照旧。倒是很多头一次见到如此盛况的外地海商忍不住好奇心,纷纷划着小船出港,想到疍家人的连排船附近看个究竟,结果都被海巡营的车船拦了回去。
这个时候的疍家人是最凶狠的,连自己还有没有命回来的人,一旦惹怒了就是连锁反应,历史上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所以海巡营的车船把试图靠近连排船的船只都驱赶开了,任何人不能靠近。反正每年疍家人只折腾两天晚上,即便疍家人是大宋朝最低贱的族群,宋人也愿意给他们两天相对自由的空间。
洪涛是不敢再去和别人拼酒了,他打算把酒戒了,这玩意太耽误事儿,自己还要借机当疍家人的英雄呢,怎能贪杯误事?他把泊珠送回泊家的连排船之后,就带着卡尔在自己刚刚修好的新帆船上开始了例行检查。船舵、船帆、缆绳、帆索、淡水、食物、鱼叉、备用器材一件一件的翻腾出来,再收拾好放回去。一直折腾到半夜,这才钻进船舱睡下。
新帆船比疍家小木船大一米多,中后部有一个小船舱,封闭式的,里面吊着两张吊床,这就是洪涛的卧室,三个人轮流驾船,轮流休息。在建造这艘船的时候,洪涛本来想弄个更大的船舱,可惜它的主体结构中有几个隔断板形成的隔水舱设计。这玩意安全到是安全了,但是把船舱里的可利用空间分隔得七零八落,很不经济。
寅时刚过,本来就没平静的振州港外又重新喧闹了起来,每家即将要有人去赶大海的疍家人都在船头上摆上了简陋的祭祀品,插上香火。女人全部躲在船篷里,男人则按照辈份跪在船头上向龙王和妈祖叩拜,祈祷自己家人能风平浪顺,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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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涛伢子,一定要小心,我们几家的娃子还指望你回来带他们读书认字呢。”泊福亲自划着小船把泊珠送到了洪涛的船上,但是用凌厉的眼神把泊珠钉在了船尾,这才开始嘱咐洪涛。
“阿爷,放心吧,我是大海的儿子,大海不会对它儿子下毒手,在排船上等着我吧,我会带回来一大堆蛟鲨,以后您泊家的女婿就是疍家人里最棒的男人了,嘿嘿嘿……”洪涛像哄小孩一样,没大没小的搂着泊福的肩膀,把老人连骗带哄的弄上了小船,然后冲卡尔点了点头,主帆徐徐升起,帆船慢慢的离开了码头。
“阿珠,不许去船头!”泊福看着帆船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也越来越空。他嘴笨,想不出什么送别的话,憋了半天,就冲着帆船大吼了一句,声嘶力竭!
天边刚刚露出一丝丝亮青色,振州港外所有疍家人的小木船就出发了。千帆竞海,虽然帆不够高大,船也没有一千艘,可是一百多条船朝着一个方向行驶的景色也很壮观。大海仿佛也被这种盛况感动了,或者它在挖坑,潮水变成了顺潮,风向也变成了西北风。借着潮水和风力,这些小船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大海的怀抱,领头的是一艘挂着黑色帆的大船,洪涛就站在船头,抱着阿珠摆了一个泰坦尼克的姿势,卡尔一个人扶着舵轮,看着船头那一对儿男女,直在胸前划十字架。
疍家人的赶大海有多远呢?自振州港出海,顺风向东偏南行3日。按照疍家小木船的航速,每小时差不多3海里左右,3天永远是顺风,满打满算也就400公里,差不多就是西沙群岛以北的海域。
西沙群岛在南宋就已经有了明确归属权,它归吉阳军管辖,但上面并没有固定居民,只有甘泉岛上有一口淡水井,并盖了一座小庙,做为来往商船的重要补水港和避风港之用。这里正是季节性洋流通过的地方,有洋流的地方就有大规模水层交换,会把深海的一些有机物泛上来,滋养了大量浮游生物。
本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的原理,浮游生物多了,小鱼就多,小鱼多了,大鱼就多,于是每年洋流交替的时候,大量的洄游性鱼群就会来此觅食,跟着它们来的,还有大批凶猛鱼类,这就是完整的生物链。站在这个食物链最顶端的就是人,利用鱼类的洄游习性大量捕捞,这个技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发明的,但宋朝的疍家人已经能熟练掌握了。只是他们这个食物链顶端还不是特别舒服,搞不好顶端就变成了末尾,变成了鱼虾的食物。
洪涛的船快,但他也没很自私的一马当先跑出去,后面还拉着三条疍家人小船。泊小二、泊小三一艘,泊蛟、陈琪鸿一艘,黄浪、黄涛一艘,就算这样,航速依旧可以保证在5节以上,其实还能再快点,就怕他们的小木船受不了。球帆洪涛是不敢再玩了,近海装装逼还凑合,出了远海,再这么搞就不是冒险,而是自杀。
400公里的距离,洪涛的新船一天就能跑到,拉着三艘船也用不了两天。不过不用着急赶路,疍家人对渔汛、气候、节气之间的关系算得很准,去早了鱼群还没来,白耽误功夫。所以船刚离开陆地不久,洪涛就开始用缆绳绑上鱼钩开始拖钓了。热带海域里别的玩意不好钓,海狼这种讨厌的东西到处都是,只要有一点点荤腥,它们就真和饿狼一样,追着就来了,一来就是一大群。
“钓这些做什么?它们不好吃!”泊珠这是头一次跟着渔船出远海,为了能让自己在船上算个有用的人,她不光帮着卡尔操控帆具,还帮着洪涛钓鱼,可她不清楚洪涛一条又一条的钓海狼做什么,还把它们放到了海水舱里养着。
“当诱饵用,越多越好,咱们是去杀蛟鲨的,需要很多鱼的血液,不管大小,只要上钩的都留着!”洪涛原本打算买点猪肉或者牛肉带着当诱饵,后来一想,算了吧。船上也没冷库,这么热的天气,两三天就得变质,太浪费了。既然咱会钓鱼,那就别闲着,一路上正好可以准备鱼饵,鲜活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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