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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1 / 2)

>台旁边边。

楚天梅坐在女人侧后,温柔的目光顺着女人的侧影留连。秦雪雷看得心里酸酸的,他能感觉到这个警察控制不住的兴奋。女人对两个男人的偷窥毫无觉察,聚精会神地看杂志。秦雪雷给女人端上面条和青椒炒蛋,给楚天梅端上盖饭。他站在墙边,斜眼瞧见女人米黄色的皮凉鞋和纤细的脚踝。女人的脚漂亮极了,一阵冲动使他口干舌燥。

女人与楚天梅分别结了账,一前一后走出饭馆。秦雪雷跟在楚天梅后面,想对楚天梅说句话。楚天梅跟在女人后面,想对女人说句话。两个鼓不起勇气的男人在妈祖街的灯影里走得心慌意乱。女人长发飘飘走在前面,步伐轻快有力,充满自信。突然,黑地里蹦出一个人,拦住女人的去路,用手里的东西砸倒女人,抢了女人的白皮包,扭头就跑。楚天梅冲上去追人,人已经踪迹全无,消失在妈祖街的小巷里。楚天梅跑回来,看见秦雪雷蹲在地下,抱着失去知觉的女人。

“你是谁?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是你救过的那个错打了警察的人。”

楚天梅借着昏暗的路灯光一看,认出了秦雪雷。女人头上淌下一道血迹,砸她的那个人用的是半块砖头。楚天梅上前推开秦雪雷,抱起女人,说:“你快去街口拦一辆出租车。”秦雪雷奔到街口,挥舞双手挡住一辆出租,打开车门等楚天梅过来。楚天梅把女人放倒在后座上。司机不愿意拉,楚天梅掏出警官证朝司机晃晃,司机不敢说话了。楚天梅摇下车窗,伸出脑袋对秦雪雷说:“谢谢!”

车子开走了。秦雪雷在路边站了五分钟。他们应该在一起。他们连说“谢谢”的口气都一样,藏在“谢谢”后面的高贵骄傲更是没有丝毫差别。秦雪雷往回走,感叹这样的女人怎么偏偏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应该像他这样的人遇上才对啊。秦雪雷长出一口气,心里十分挂念他们。

秦雪雷回到饭馆。黄大全并没有抱怨他无故失踪,因为三个妈祖街的小混混已经喝光了二十多瓶啤酒还不走,又点了两盘毛豆。黄大全探头探脑地从柜台后面张望着吆五喝六的小混混,想打烊又不敢。秦雪雷端两盘毛豆送过去,一个光着脊梁脱了鞋、盘腿坐在椅子上的混混指着秦雪雷喝骂:“去你妈的!你小子哭丧个脸子给谁送终呀?换个人上菜!”黄大全慌忙跑过来拽走秦雪雷,吩咐一个湖南小妹上去伺候。黄大全把柜台上的计算器翻来覆去按着,嘴里嘀咕道:“已经一百五十六块钱了!还点东西呢!已经一百五十六了!”

一个长头发混混拉住湖南小妹的手,涎皮赖脸地嚷嚷:“妹妹好看!”小姑娘吓得往后直躲。光脊梁的那个趁机伸手在小姑娘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小姑娘惊叫一声跳起来,三个混混哈哈大笑。黄大全抢上前劝阻,被一耳光揍得口鼻流血,晕头转向。长头发从地上抄起个空酒瓶就要往黄大全脑袋上招呼。秦雪雷一椅子把长头发撂倒在地,再一椅子把光脊梁撞出大门。剩下的那个疤瘌眼喝多了站不起身,一个劲朝桌子底下出溜。秦雪雷薅住疤瘌眼的脖领子拎出门去,兜屁股一脚将疤瘌眼蹬趴在下水道上。秦雪雷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心情舒畅得了不得。光脊梁和疤瘌眼挣扎着爬起身,进屋架起长头发,狼狈逃窜。秦雪雷摩拳擦掌回到店里。黄大全眼睛瞪得像鸡蛋,湖南小妹眼睛瞪得像鸽子蛋,黄大全的老婆眼睛瞪得像鹌鹑蛋。半天,黄大全抹干净鼻血,倒两杯茶,自己喝一杯,给秦雪雷一杯。秦雪雷喝了茶,黄大全说:“你跟我到后面来。”

两个人到后院秦雪雷住的小屋。小屋里一大半空间堆着杂物,墙角支着秦雪雷睡的床板。

天雷 第五章(10)

黄大全说:“这地方你待不住了。快走。”

秦雪雷说:“怕啥?他们是流氓。再来闹事咱们就叫警察。”

黄大全把铜铃似的眼睛一下子戳到秦雪雷的鼻子跟前。“警察?警察是你哥?警察是你爸?笨死你个犟驴!快走!”

秦雪雷不动弹。黄大全汗都出来了,把秦雪雷又推又搡。湖南小妹冲进后院,尖声大叫:“不得了了!一大堆人拿着家伙来了!我在街口望见的!”

黄大全拖秦雪雷到墙根底下。“大门出不去了,你翻墙走。包袱不要了,留在我这里。快!”

秦雪雷骑在墙头上,黄大全和湖南小妹的两张脸在黑暗里面目全非。黄大全跑过来把一件东西塞进秦雪雷的鞋帮,举起秦雪雷的腿往墙外面掀。秦雪雷翻身一跳,从墙头上消失了。

天雷 第六章(1)

梅之木:

我竟然没被那块砖头砸成植物人,真够幸运的。那天晚上我还来不及反应就晕过去了,给了你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我知道是你。当我第二天收到那束无名的百合花,我就知道是你。你偷偷跟踪我,最后还是不能保护我,你这个警察可真差劲。我劝你赶快辞职。你见过我,而我见不到你,我讨厌这种不公平。你难道非要做个藏头露尾的男子汉?

开办一个煤矿必须有三个证,矿产证、土地证和经营证。三个证件缺一个就是非法开采的小煤窑。峪田离梅港五十公里,那里有一个大得你无法想象的“小煤窑”,北煤南运给它提供了巨大的生存空间,让它成长为一头吞噬生命的怪物。你我都知道南方缺煤,非法开采,利润惊人。

峪田煤矿是峪田县城关镇办的乡镇企业,确切地说是城关镇朱镇长办的家族企业。煤窑里有一百多名矿工,他们其实不是矿工,而是毫无采掘经验、被廉价买来卖命的奴隶。他们每天在黑暗狭窄的矿坑里爬行十多个小时,一个月领取两千块的卖命钱。安全这个概念在那里根本不存在,平均每个月有四名矿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故丧命或者受伤。在他们签订的契约里,死亡抚恤金三千块,工伤赔偿费五百块,致残可以拿到两千块。你有没有读过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你能否相信这样的契约居然能够成为社会赋予个人的权利和义务?一些人发财的权利与另一些人卖命的义务!这个小煤窑单月产煤量五千吨,年产量五万吨,年收入六百多万人民币。它有自己的汽车运输队,将染满鲜血的煤炭源源不断地运往梅港数不清的锅炉。

作为一名女记者,我无法了解到如此具体的情况。我甚至连小煤窑的位置都搞不清楚。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地方保护主义”。我有我的办法。我去梅港劳务市场找了一个民工,付他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把他推向了那个死亡陷阱。不过三个月后他活着回来了。他说他头一个月就想回来,可契约上规定至少要干三个月。你觉得我卑鄙吗?我在用卑鄙对付疯狂,对付那种因为金钱的驱使而泯灭人性的疯狂。

我完成了一篇报道,一篇挺有分量挺轰动的报告。省煤炭厅派人去峪田调查,查封了那个小煤窑。我接到两封恐吓信,字写得乱七八糟,阐明的问题却清晰无比——我这个长舌妇要为自己的长舌头付出代价。我把信撕碎扔进字纸篓,谁也没告诉。我并不害怕,这是我必须担负的责任。我原以为飞来的会是刀子或者硝镪水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就是一块破砖头。难道他们的报复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都不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不。表面上已经停止运营的小煤窑依旧在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制造黑金,制造死亡。我感觉到它在五十公里以外嘲笑我。这嘲笑我无法拒绝,更无法反击。

秋天来了,医院里有松树和桂花。我散步的时候看见许多病人。我也是其中之一,被砖头拍成的轻微脑震荡病人。老实告诉你,从我雇佣那个民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个病人了。我把一个人推向危险是因为我想揭露黑暗,伸张正义,拯救生命。多么可笑的借口,多么荒唐的理由。我躺在病床上不停地问自己,究竟为什么我要这样做。我无法回答。问题不在于我无法回答,而在于我知道答案却无法回答。我无力正视自己的懦弱与卑鄙。

出院回到报社,我坦然接受了意料之中的幸灾乐祸,同时被意料之外的怜悯所折磨。我有一个四十二岁的女同事,她是我们编辑部的主任记者。多年来她一直关心我的发型,我用的香水,我衣服的款式以及都是些什么人开着什么样的车子请我去什么地方吃饭。如果可能,她还想知道我吃了哪些东西。这一次她只想了解脑震荡会不会留下偏头疼的后遗症。她拨开头发观察我脑袋上拆了线的伤口,我的头皮感受到她灼热目光的爱抚。我对她说,恨我的人还没恨到朝我脸上泼硝镪水。我只能这样说。既然不能主动地增加敌人的痛苦,只好被动地减少敌人的快乐。也许我把她想的太坏了。

天雷 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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