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和走到窗边。“好像是狗叫声。”
她一凛,跟着走过去,凝望雨夜,什么也看不见,她双手圈在口边,大喊:“丁丁!”
又是呜的一声,她听出来了,惊喜道:“是它!我去带它进来!”她抓了把伞,开门出去。
从医院探病出来,夏景泫接到编辑电话,说已经推选出最后五位参赛者,他听编辑报上名单,陶青岑果然在其中,他几乎没有犹豫便道:“选陶青岑。”
“你不用再考虑吗?”
“不必,我确定就是她。”他不懂漫画技巧,但网友投票已代他鉴定过这部分,再者征稿那段文章有个伏笔,唯有她将它画出来,而且处理得很巧妙,她中选是当之无愧,他不能昧着良心,不给她应得的名次。
和她吵了架,他很懊恼,她没有做错什么,是他自己心虚,她的指责让他哑口无言,惊觉他自以为和白于紫之间坦坦荡荡,在她眼里却不是那一回事。他的逃避已经伤害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他必须尽快弥补,他决定面对现实,今晚回家就招供。
制作人在他经营的餐厅招待他们,共进午餐的还有几位导演、编剧。用过午餐后,众人到二楼包厢喝茶,夏景泫接到国外的父亲来电,怕手机电力不足,他到一楼借用电话,和父亲聊了十多分钟,才回到二楼。
众人谈兴高昂,夏景泫却心不在焉,想着陶青岑,她还在生气吗?她现在在做什么?他真是差劲,自己心虚,却对她发脾气。
他坐不住,默默反省,一心想回家。
众人直聊到下午六点才解散,接着白于紫接到电话,约好要见面的两位朋友之一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夏景泫道:“既然只剩一个,干脆取消约会,台风天要他出门也不方便。”
白于紫正要同意,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冷下脸。
“我今天出门前和青青吵架,她一直没打电话来,我想回去看她……”始终没接到她电话,他越来越担忧。
“所以你是为了女朋友,要取消和朋友的约会?”她语气带酸。“你以前可不会为了我这么迁就,还是因为陶小姐是你的书迷,有特别待遇?”
那酸溜溜的口吻,夏景泫决定不予理会才是明智的决定,两人走到餐厅门口,他发现外头竟然风大雨大,整个下午待在室内,他浑然不觉台风逼近。她一个人在家还好吧?
他又检查一次手机,已接来电赫然有陶青岑的号码,时间是下午,当时他正在和父亲通话。
“于紫,下午有人替我接手机吗?”
“我接的,是你管家打来,大家聊得太高兴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她耸肩。
他知道不是“忘了”那么简单,也更坚持要走。“妳先打电话取消约会,我去开车过来。”
“你就那么想回去陪她吗?”白于紫柔声道:“景泫,我们在一起这几天,谈了这么多,你不觉得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吗?”
她淡淡道:“妳有个企业家男友了,说这种话不恰当吧?”
“他只是追求者,我没有答应他什么。”她咬唇。“我可以和你聊更有内涵、更有深度的话题,我们可以携手打造事业,除了不会做菜,我哪一点不如陶小姐?”
他摇头。“爱情为什么需要追求内涵或深度?决定和对方在一起,应该是出于喜爱,不是吗?”
“是不是我太强势,你才不能接受我?但我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没有改变,为何从前的你不在意,现在反而怕了?你不过是想偷懒,所以选择平凡的对象,选择简单的爱情。”她不能接受,不肯服输。
“妳没变,是我变了,我对爱情的看法也变了。爱本来就平凡,但是没有一份爱情容易,爱哪一个人都会有问题需要克服。妳的确比青青更聪明、更优秀,但我的心向往的是她,我愿意为她克服所有难题。”
他柔声道:“于紫,我不觉得妳追求爱情,妳只是追求一个锦标,像妳追求文学奖那般,妳想追求最好的。”
白于紫凝视他,他嘴角蕴着柔情,他明亮眼瞳若有所思,那眼里惦记的人不是他她,那真是温柔的神色曾经只属于她,是她放弃了。
她撇开脸没拒绝流露伤心。“那你走吧,我还不想回去。”
“好吧,我先回去了。”夏景泫迈步要走,又道:“我想,妳还是没有了解安客,所以无法接受青青。希望我们这次合作节目,能让妳真正认同我的理想。”她还存着优越感,连爱情也要高人一等,而他早已脱离那个世界了。
白于紫没回答,目送他跑进风雨里,上车,驶远。
她很清楚,她喜欢他,与他是夏景泫或安客无关,他喜欢任何女人她都不会甘心,但他心已有所属,对任何人都不会动心。
她叹息,拿手机拨号,取消晚上的约会。她不想回家,在这台风天会无怨无悔出门陪她的,只有那个痴心的企业家了……
夏景泫开车回家,气象预报有误,台风带来的风雨不小。他在路上拨电话,家里电话和陶青岑的手机都无人接听。
他赶回家里,屋子黑漆漆。他一进客厅,电话便响起,他摸黑接听。
“景泫?你终于回来了!”
他愣住,电话是他好几年没听见的声音。“白老师?”
“你快过来,你的狗掉到我家附近那个斜坡下,陶小姐下去救它,我拦不住她——”
他没听完,便扔下电话往外跑,冲上车直奔白家。她疯了吗?台风天到山坡下救一条狗?那个坡连他下去都要万分小心啊!
他在一分钟内飙到那处斜坡。他看见路灯惨淡,白宇和穿着雨衣,拿手电筒往坡下照。他下了车,冒雨跑过去。
第八章
“白爷爷,有没有绳子或什么东西,可以把丁丁运上去?”
穿雨衣的陶青岑抱着大狗。她下山坡后,发现拉布拉多犬的后脚卡在山石间,她花了不少力气才将牠从石缝里拉出来,现在大狗无法自行爬上山坡,她也抱不动牠,束手无策。
忽然一阵声响,她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沿着陡坡下来。他几乎毫无停顿地直滑到坡底,那身西服让她认出他。
夏景泫看着她,确认她安然无恙,才道:“你先上去,我带牠。”
她迟疑一下便照办,手脚并用地爬上山坡顶端。
夏景泫抱起大狗,俯低身体以保持平衡,一步步走上山坡。
陶青岑紧张地屏息。成年的拉布拉多犬足足有三十公斤,抱着这样的重量走上来并不容易……忽见夏景泫踉跄了下,身体撞到山坡,她惊呼:“景泫!”
夏景泫滑下一段距离,脚踩到石块稳住了自己,又继续往上走,终于回到坡顶。
白宇和带他们进屋。夏景泫的西装全毁了,他从车上拿了干净衣物进浴室冲洗,顺便将一身泥的大狗冲干净,初步检查狗儿并未受伤。
他走出浴室,沿着走廊来到书房,书房陈设和他离开那年并无不同。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上头堆满安客的著作,他专用的陶杯仍放在台灯旁国。他拉开抽屉,他用的几本字典躺在里头,还有几张纸,是那年出版社为他做的宣传网页,他印下来想和白老师分享喜悦,不料师徒从此反目。他抚着纸张,感触良多。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白宇和进来。
“喝吧,暖一下身体。”白宇和给他一杯热茶,微笑道:“没想到让你再进来这里的不是我家丫头,是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