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的分支成千上万,每一条最终都能汇入大海,我不过是另选一条而已。”
“可这一条,苦啊。”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何仲亭态度如此决绝,何妈妈没了办法,随即问道:“之前我听你说明天小放要来接你,对不对?”
何仲亭紧张的看向妈妈,“妈,你要做什麽?”
“放心,妈只是有些话想跟小放谈谈。至於你爸爸也不会做什麽过分的事情,毕竟他和老路是多年的朋友,这事必须两家人摊开了说。”何妈妈见何仲亭不再回话,走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吃些饭也早点睡觉吧,别把身体糟坏了,将来後悔的可是自己。”
何仲亭听话的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躺在床 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觉,明天……明天等待著他的到底会是什麽?
第二十七章
昨夜不知是怎麽睡著的,何仲亭再次睁眼已是天明,闹锺显示距相约的时间仅有半小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出了卧室就看见爸妈严肃地坐在餐桌两边。
“爸妈早。”何仲亭低著头往卫生间走。
何爸爸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何妈妈点点头让何仲亭洗漱後去厨房拿早饭吃。
心不在焉地刷好牙後,何仲亭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发现没看见何方,便问道:“方方呢?”
何妈妈指了指卧室,“还在睡,那孩子昨晚哭哭啼啼地说了好多话,好不容易才哄睡著,你说你和路放……”何妈妈小心地瞄了何爸爸一眼,已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进去陪方方。”何仲亭对著爸爸坐立难安,何爸爸也不想看到他,没回话算是默许。
卧室床中间的何方咬著手指,缩在被子呼呼大睡。何仲亭整理著被方方踢乱的被子想:要是一辈子都长不大多好,没有烦恼、没有顾忌。
来到窗边,何仲亭低头一看,路放正靠在车门上打电话。约好的时间到了,自己没有下楼,手机也打不通,下一步路放肯定是要上楼来找他的。果不其然,路放收了手机向楼道走来。
何仲亭心脏跳得飞快,似乎要直接从胸口蹦了出,怎麽办?路放上来了。
何仲亭匆忙地走了出来,小声说话的老两口静了下来,目光一起射向他。
“我……”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何仲亭抬腿就想跑过去开门。
“你给我老实点!”何爸爸大吼一声,跟著对何妈妈使了个眼色。
何仲亭抬起的脚只得落下,眼睁睁地看著妈妈打开门,眼睁睁地看著路放走了进来。
“叔叔阿姨好。”路放用招牌式微笑著打招呼,眼神落在正对面的何仲亭身上,“我以为你还没醒。既然醒了怎麽不下楼,忘了昨天说好带方方去游乐园玩麽?”
何仲亭的眼眶渐渐红了,他硬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路放感觉出气氛的怪异。
何爸爸恰巧在此时开了口,“你们俩什麽时候开始的?”
只一句话,便已明了,瞒想必是瞒不住,路放老实回答:“有段日子了。”
“你爸妈知道麽?”
“知道。”
“什麽?”何爸爸惊愕,何妈妈也不敢相信,“你爸妈不反对?”
路放轻轻摇了摇头,“我爸说自己的人生应由自己操控,他们只能给我意见,不能左右我的人生。”
“我没你爸爸豁达,所以请你离开,再也不要过来。”何爸爸“请”字一出,距离立刻拉开。
路放神色仓皇,往前进了几步,“何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何爸爸一指大门,两眼快要喷出火星子来,大喝一声:“走!”
“我……”
“走!”何爸爸索性别过脸去,不看路放,手筛糠一样地抖。
路放心里憋屈得很,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是何爸爸误解了。他想要解释,何爸爸却不给机会。之前路放是考虑过跟何仲亭家人坦白两人关系的,一来时机不对,二来他也没想好如何开口,今天突然被长辈发现了秘密,让人有些不知所措。路放大抵也是知道何爸爸那暴躁脾气的,就这麽僵在原地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善,但是一旦他走了,何时才能再见到何仲亭?
何妈妈见老伴气得连一个字都懒得再开口,赶紧走到路放身边,拍著他的手臂劝他先走。
路放静静地站在,耳边尽是何妈妈劝说之词,眼里满是面对面站著的红著眼的何仲亭。
何仲亭手指绞著衣角,嘴唇慢慢分开。路放觉得太不真切了,何仲亭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竟也是让他走。
怕了麽?你是要退缩了麽?路放盯著何仲亭的眼睛,无声的问著。
“我没有!”何仲亭咬著唇,一步一步向路放走去,通红的眼睛透出的是坚定。
路放混成一团的脑子,因为那个眼神那句回答逐渐清醒。
何爸爸何妈妈意外於儿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只有路放才知道,何仲亭回答的是为什麽,何仲亭心里想的是什麽。
路放对何仲亭微微一笑,也朝著他走过去。也许是该回去想出对策再来,毫无把握只凭一股傻劲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关心则乱,这一点即使是自己也不例外。
何仲亭走到路放面前,鼓起勇气抱住了他的肩膀,头抵著他的。
路放顺手揽住他的腰,“相信我。”
何仲亭没有回答,贴著路放额头的额头上下移动两次,路放知道何仲亭是在点头。
这个动作几近是挑衅。这两个小的吃了雄心豹子胆,在他面前玩起了亲昵。何爸爸一把扯走何仲亭,再次下了逐客令:“走!”
“两个男人相爱或者是生活在一起,听上去很像无稽之谈。我无法给你们过多的保证,只能用行动证明这句话的真假,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我知道今天的到访给你们添了很多气,我先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了。但是我离开并不等於我退缩,谁都有追求所爱的权利,也恳请您能多考虑考虑。” 路放礼貌的向长辈鞠了躬,扭身离去。
何爸爸瞪了何仲亭一眼,回卧室叫何方起床。何仲亭怔怔的望著路放消失的地方,直到何妈妈亲手带上房门。
“妈。”何仲亭站在原地叫了一声。
“嗯?”
“是不是以後我就出不了这个门,路放也进不来这个门了?”何仲亭向左歪著脑袋,门立在那里,他又向右歪了脑袋,门还立在那里,何仲亭问,“原来一门之隔就是这个样子,你说这门要是坏了、没了,是不是我和路放就都自由了?”
何妈妈久久没有回话,问题是何仲亭提出的,但他对答案漠不关心,转身把自己锁在卧室里。
刚才还有四个人的客厅一下子空了起来,曾经坐在一个桌上热热闹闹吃著饭聊著天的一家人镜像也消散了。他们把路放当作一家人,一直以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