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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吗?”看着顾小白,阿千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得邪恶起来,“这样啊,那你看看我愿不愿意和你交往?”
“……”
她凝视着顾小白,顾小白也呆呆地回看着她。
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有一种很酸楚的东西,轻声扣动着。
他想,那种酸楚的东西难道叫做幸福感吗?
大概,或许是的吧。
忽然阿千笑起来,顾小白也笑起来。
“我什么都还没吃呢!”阿千说。
那……肯定是的吧……
“老板……两碗砂锅馄饨。”
深夜的街头路口,一个路边摊旁,顾小白和阿千坐在那里。
“这就叫人同命不同。”阿千叹道,“人家吃意大利大餐,我吃路边摊。”
“你懂什么,”顾小白瞪着她,“这个地方我都从来不带别的女人来。”
“为什么?老板是你爸?”
“是你爸!”
顾小白把阿千面前的馄饨拿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楼。
“看到那个楼没有?”
那是一组在夜色中朦朦胧胧看不清轮廓的楼群。
“那是我以前的大学。”顾小白笑起来,“以前每天晚上,回寝室睡觉前,有时候我一个人,有时和我同学都会在这里吃这个砂锅馄饨。怎么也吃不厌,特别好吃。毕业后我就很少来了,没想到还在呢……”
“是你编的吧?”
“确实是。”
“确实是编的,还是确实是真的?”
“确实是编的。”
“妈的。”
顾小白看着阿千,心里知道,这些话是真的。而即便是真的,不知为什么,他也不会对莫小闵说这些。
而这些,是心底最深处最留恋的东西。
虽然阿千可能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只是想说,想说,想说很多东西。
于是他就这么说,说着以前的事情、经历过的非人遭遇,看着阿千哈哈大笑。看着边上不远处的几张小破桌上,几个或许是他师弟师妹的少男少女在打打闹闹。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红颜知己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可能是了解女人的一个出口,可能是没有恋爱时的玩伴。或者更可能,只是虚拟一种感情的环境,让我们孤单寂寞的心找到一点点安慰。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我们已经很少敢于去认真地付出什么。但不管怎么样,红颜知己,就是让你找到自信、勇气和力量的那个人。如此珍贵的一个人,就不要因为冲动、寂寞或者失落,而让她变成可能的陌生人……”
他怔怔地想着。
“你在想什么?”阿千问。
与此同时,阿千落在顾小白家的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新的短信。
“对不起,这样伤害了你,我找不到你,你在哪里?”
她在哪里?阿千不会再告诉那个人,因为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LESSON 4:绝对性不平等
上午九点,每天的这个时候,无数的男人和女人从家里走出来,来到街上,去各自的地方上班。他们有着不同的理想,不同的职业,但却分属两大不同的阵营:男人和女人。
这两个阵营的人,这么多年来,永远在比对,永远在厮杀。他们保留自己的特权,要从对方手上博取更多的特权。他们是如此的互相贪心,却从来没能签署一份公平合理的约定。
“你TM到底在干什么?”
“大爷!我在给你做早饭!”
“你到底在做早饭还是拆屋子?两个礼拜了,大姐!你连个炒鸡蛋都学不会,你这个人到底活着干吗?”
“我是一个演员!我会的是演戏!不是炒鸡蛋!我们在学校里学各种技能,都是无实物!你知道什么叫无实物吗?就是我现在手里有个碗,这个手里有个鸡蛋。我把鸡蛋敲在碗里,然后用筷子打,洒点盐,然后倒进油锅炒,铲子翻两下,切切碎,倒进盘子里,这盘鸡蛋就算是炒好了!你懂吗?我还会给自行车打气,我还会剥橘子,还会包饺子,你要不要吃?”
厨房间,顾小白正在和阿千对吵。
“……”
“还有!凭什么每天都是我来做早饭?明明你自己会,为什么还要我来做?”
“因为做早饭是女人做的事情,而且现在我是在养你,而且我现在还忙着!”
“你见了鬼,你不忙的时候也是在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阿千,地板脏了,来拖一拖。阿千,咖啡洒在桌布上了,你帮我洗一洗。阿千我肩膀酸了,你帮我揉一揉,我是你的女奴啊?”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像母夜叉了,我现在真忙着。”
顾小白见势不对,连忙掉头就跑。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顾小白每天早上把寄居蟹一样的阿千从蟹壳——也就是她住的客卧拖出来给他做早饭,而他自己则在电脑前吭哧吭哧地干活。但这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从厨房冒出的黑烟,顾小白再也没能像往常一样视而不见,而是冲进厨房一顿狂吼。
结果……
结果就是换来阿千的一顿反吼。
这是顾小白没料到的。几个回合之后,他决定鸣金收兵。因为和阿千对吵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母老虎的查克拉爆发以后,把他的屋子拆掉都是有可能的。
见到顾小白灰溜溜跑回去的背影,阿千的好奇心倒被激起来,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你到底在忙什么?你不是马上要出去和莫小闵约会了吗?”
“就是嘛,就是因为马上和莫小闵约会去,所以我昨天晚上很早地就睡了,而且还调好闹钟,八点钟起床,然后做做运动,精神抖擞地去见她,然后我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我忘了今天还有篇稿子要交给杂志社,他们还等着收稿呢。”
“呃……”
作为一个和阿千半斤八两的靠自己手艺养活自己——但迄今为止一部正经的戏都没在电视里播出过的“编剧”来说,最主要用来活命的收入,反倒是给杂志社写各种乱七八糟的专栏稿——从星座速配到一夜情安全指南,顾小白在这方面闭着眼睛瞎编的天赋与生俱来——但悲痛的是,这方面的才能从来没办法在电视平台上施展。
“专栏的选题叫《男女平等》,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种陈词滥调有什么好写的?”
顾小白趴在电脑桌前悲痛欲绝。
“我来帮你写吧!我小时候作文可好了!就是因为天生丽质而自难弃,误入歧途做了演员这一行……”
阿千站在边上跃跃欲试。
对于自身认知幻觉这方面的天赋也是阿千所独有的。
门被敲响了。
顾小白和阿千两人正在互相长吁短叹,转而面面相觑。
“罗书全吗?”阿千问。
“罗你个鬼啦!这么急得像投胎一样的人不会是他!”
来人是米琪。打开门,她看也没看阿千,就直冲冲地向顾小白走来,其气势和姿态活像顾小白欠了她整整八辈子的债。顾小白刚想本能地拿起靠垫护住自己,米琪已经“蹭蹭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
“顾小白!我问你个问题!”
“好……好。”顾小白哆嗦着说。
“你是一个作家吧?”
“你才是作家!你们全家都是作家!”
神经反射一样,一秒钟也没考虑,顾小白冲着她龇牙咧嘴地反吼。
这是顾小白最讨厌的事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