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照理说和该紧张焦急的刺客反而最为冷静,只见他紧搂著韩公公的腰,别有深意的笑道:“皇上,您来得正好。”
用的敬辞,但那不屑的语气、放肆的笑容分明是在挑衅!
擎天没心思探究唐逸云话里的深意,他的眼、他的心都悬在那娇弱的人儿身上,万万没料到自己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宝贝就已陷入如此险境!
他一定很害怕,漂亮的大眼睛都哭红了……他在发抖,衣裳都湿了,一定很冷……脖子上那道狭长的痕迹竟是血!──该死的刺客,胆敢弄伤他!
又是心疼他的宝贝,又是痛恨刺客的恶行,擎天忍著怒火,道:“你先放了他。你想要什麽尽可向朕提,珍珠玛瑙?黄金白银?美娇娘?或是官位城池?朕统统答应你!”
此话一出,唐逸云不屑的冷笑三声。
擎天愠道:“笑什麽?你此番闯禁宫究竟意欲何为?但说无妨!”这贼人好生古怪!
唐逸云低头轻啄了一下韩月粉嫩的小脸蛋,冷然的说道:“不劳皇上费心,在下想要的自己会来拿。”
若你不是皇帝,你以为他还会顺著你麽?
他原本就是属於我的!
“你不要伤害他!”擎天将唐逸云偷吻韩月的动作权当作了对他刻意的激怒。这斗胆刺客多半是前朝判党的余孽,觊觎的是他的皇位,故不为金银珠宝所动!
这会,擎天压根没想到面前这黑衣人就是令他几番嫉恨的唐侍卫……
唐逸云则盘算著如何逃出去。只要月儿在他手里,皇帝也不能将他怎样!一旦出了京城,他便有把握和大哥会合,携小人儿出走塞外……
素闻大漠风景开阔,日子一久,兴许他又会变回从前那纯净如莲的人儿吧……
自己何其疯狂,竟已对他情根深种!
埋下思绪,唐逸云冷冷的说道:“将通关令牌扔过来,出了京城我自会放了他!另外,别让我发现一路有人跟踪,否则休怪刀不长眼!”
他说罢狠心的磨了磨匕首──自然是磨在韩月的嫩肉上!
下手不重,伤口不至於皮开肉绽,却依旧看得人触目惊心!佳人那稚嫩雪白的颈脖又添上几道丑陋的血痕……
对不起,月儿,再忍耐一下──唐逸云在心里默念。
伤了他,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痛!
擎天一把扯下挂在腰间的令牌丢与唐逸云,心都揪紧了:“不要伤害月儿!朕保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京城,没有任何人跟著!”
唐逸云一手接过令牌,满意的看著擎天遣走围住他和韩月的侍卫。
再说韩月,自擎天出现後,他本已极不平静的心愈加混乱……
皇上那焦急的模样,心疼的眼神他全都看在眼里,一句句情真意切的“不要伤害他”亦全都听进心里!
若知道这刺客就是云哥哥,皇上会怎麽想?
皇上定会以为是我和云哥哥串通好私奔,演这出“戏”给他看!他定会出离愤怒!更会……
更会很伤心……
眼看著皇上在不明刺客来路的情况下,毫不迟疑的交出至关边疆防御的通关令牌,韩月更是一阵心痛──这不就表示自己在他的心里重如江山?
皇上,为什麽你也这麽傻?
犹记得自己当初在龙床上口口声声的说不爱你,倔强的不对你笑一次,你狠狠的折磨这身子却又每每在高潮後以痛楚的眼神出神的望著我……
总是欺骗自己说你要的仅仅是这具身体,只是把我当男宠、当可有可无的玩物!
可事到如今,月儿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皇上,你知道麽?其实在後山那会儿,月儿并没有完全醉倒啊!……在那棵银杏树下,月儿是真心要做你的宝贝的……
疼!脖子好疼!但自己不怨云哥哥……云哥哥一定更疼!
扭头瞧瞧唐逸云,又转回来望望擎天,韩月越想越伤心,泪簌簌的掉得更快……
拥著自己的是心爱的云哥哥,前面是让他同样放不下心的皇上!
他好恨!好恨自己眼看著他们一步步走向三个人都痛苦的结局却无能为力──
待刺客的真面目被拆穿的之时,死的是云哥哥,心碎的是皇上……
21
雨势渐缓。
擎天一声令下,众侍卫小心翼翼的护著他退到距黑衣刺客二十来步之遥。
“令牌已与了你,小心你的匕首,若月儿有何插翅朕决不饶你!”
“在下也再提醒皇上一次:我不希望有人跟著。”唐逸云冷道,随即搂紧韩月纵身一越,踏过柳枝,飞上宫墙。
韩月说不出话,只是一直深深的望著擎天。
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无数次拼了命的狂奔,纵使脚底磨出血泡也不停!曾经多麽渴望变成一只鸟儿,张开并不丰满的羽翼投向天际!
怎知如今真的逃离了这皇宫,却是这般凄楚?
韩月没有忘记皇宫於他一开始便是个噩梦。
一年多前,他和几名年纪相仿的少年被迫在刑室外候著,干阉割那活的李公公念一个人的名字进去一个。
“不要呀,求求您,放了我吧!”
“痛啊……啊啊……”
“啊呀,啊……救命啊!”一名少年进去了,不消几时便发出尖利的惨叫,最後一声“救命啊”叫岔了气,多半是痛晕了过去!
韩月水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红门,胸口好闷、手心好冰,是怕的!
每次被爹爹毒打的时候也很怕,但从没现在这麽恐惧过……这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酷刑!
当然不止韩月,门外的少年们都害怕得双脚打颤,却又不敢逃走,只能在心里默念著下一个别轮到自己……
“韩月──”李公公扯著嗓子喊道。
韩月百般不愿的进了刑室,一抬头便正好瞧见李公公将方才割下的男物随手丢进桶里,而那痛晕了的少年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上,象具死尸!
“楞著干嘛,死人有什麽好看的!”李公公冷道。这些个少年惊恐的模样他早就见惯了,他们再怕还不是照样要被阉,活该命不好被送来做太监。
一旁的韩月惊呆了,出神的望著那具尸体。
“他……死了……”不是什麽昏厥,是真的死了!
“可怜的小孩……没关系,你以後不会再痛了。”李公公熟练的将尸体拖到墙角,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少年的下体已不见男物,血红一片,而旁边的木桶里全是割下来的东西。韩月一阵干呕,流著泪躺到石床上,温顺的脱下长裤和底裤。
李公公走到床边,亮出刀子,道:“我要下刀了。”
韩月失魂般的闭上了眼睛……
此刻,富丽堂皇的宫殿看在韩月的眼中依旧阴冷,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颤栗……
云哥哥搂住他的双手好用力,恍惚间韩月似乎又看见了那把明晃晃的刀子,被阉割的那会儿身体很痛,但比不过之後的心痛!
男孩的小鸡儿被割掉,他爹并没有多难过,他爹说“因阉割而死的人本来就不少,你没死还算有点孝心。”
听了他爹的话,男孩没有哭,原来人最难过的时候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如果他当初真的死在刑室里,也没人会为他伤心吧?爹只会埋怨没了那俸禄,多麽可笑啊,亲身骨肉竟还比不上一捧碎花银!
一年多的日子不算长,但也是在这阴森的皇宫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温暖。
那总是拥著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蜜语的俊逸男子用满腔的柔情将他融化,那英挺邪魅的君王更是对他倾注了全部的宠爱握紧他的双手不断的不断的娇宠他……
经过这麽多的风风雨雨,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怯懦男孩了!被逼进宫做太监何其不幸,但自己又何其有幸能遇见云哥哥,遇见皇上……
韩月攀著唐逸云的颈项,最後扭头远远的望了擎天一眼,俏丽的眉目间尽是情、尽是愁。
“皇上……”轻盈的细雨纷纷飞落,很美,一如他飘落的泪……
擎天怔立在雨中,遥望著那可人儿消逝的背影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暗中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