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今晚,她很焦躁。其实,不止今晚,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忐忑。尤其,在前几日,被一封不明的信带去了普济寺后又没有见到预期能见到的人。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人知道?还是说……那人是因为有意外才不能来见她?
当晚膳时,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侧福晋,奴婢听说,三阿哥的侧福晋薨了”,她便更紧张了。烟岚死了!她居然死……了……是意外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其实,她早就后悔了!可惜,当时,她战胜不了心魔,尤其当烟岚含着刻毒的笑意讲述着那个女人的罪状时,她心底激颤,不由的认同。那一刻,她才晓得,她其实也深深地恨着现在府里唯一得宠的,那个时刻霸着爷心的女人!
恨,在何时种下,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在她跪求,而爷残酷的拒绝的那刻;或许,是在她一个人痛苦地熬过一个又一个慢无边境的长夜的时候;或许,是在那拉氏回府后,她看到了李氏脸上同样惨淡的笑容后;或许,是当亲眼见到爷宠溺地对那个女人嘘寒问暖,眼底满是爱意的时候;或许,是听到那个女人的儿子获得圣宠,爷的所有女人黯然失色的时候;或许……更早,也许就在爷躺在她身边,心却不在她身上的时候;也许就在爷望着她,心里却惦着一个那时她还不知道的那人是谁的时候;其实,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烟岚利用了她的恨,而她心甘情愿的配合了烟岚。
可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更没有想到烟岚会同时害到三位小阿哥!她一直都以为,烟岚的目标只是那拉。慧儿,烟岚会伺机而动找到机会与她联手彻底地打击那个女人,可她并未想到烟岚居然会如此大胆的伤害三个无辜的小生命以至于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一直都以为,烟岚要她提携沉香这个丫头,是为了便于和自己联络。却不想,那个丫头却瞒着她做了那许多的事情。
不是那日突然接到书信,不是那日没有见到烟岚,不是那日沉香突然消失,她都不会知道,一切已经变得她无法控制!
从那日起,她便开始害怕,也开始后悔!
如果早知道一切会这样,她当初,一定会忍住心魔,一定不会答应烟岚,可惜,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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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见到福晋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年氏惊慌失措了起来,甚至愣在了那里,不是身边婢女的提醒,她都忘了要行礼。
她颤抖着声音,僵硬的起身,惶恐的福身问安。
晓雪没有叫起,只是就这么看着她,轻轻问了一句:“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
“妾……身……不知。”她不敢抬头,只能维持着蹲姿,怯懦道。
晓雪给了美亚一个眼神,“都下去吧,我要单独和侧福晋说说话。”
美亚明白主子的意思,忙带着众人告退。
众人走后,晓雪沉声道:“跪下!”
年氏被这突来的严厉喝住,当即没有蹲稳,摔倒在了地上。
晓雪不看她的狼狈样,只是不紧不慢地落座在了她身后的椅子上,威严道,“当初,我对冬芷行家规的时候,就嘱咐过的那些话,我想侧福晋一定还记得!今日,我既然前来问你,自然对事情的始末心中有数。若你还是似当初那般,强说不知,等我拿出证据和家法来,你该知道,是什么结果!到时,你再哭再求,都无用处,我亦不会开恩!”
年氏心中本就惶恐,听到此话,心里更是害怕得厉害,她趴在地上的身姿有些轻颤,似乎已经使不出力气爬起来。
晓雪瞟了她一眼,轻道:“说与不说,都由你。只是,你该知道,毒害皇嗣的罪名,不是你一个人咬着牙豁出去就可以算了的,那可是株连一家满门的大罪,若是因为你而牵扯上你们年家……”晓雪没有再说下去。
年氏恐惧失神的双眼此刻突然涌起了一股勇气,她强撑起身体,转过身子,跪着来到晓雪跟前,恳求道:“妾自知罪孽深重,只求福晋网开一面!只要不牵连妾身家人,妾愿听凭福晋处置。”
晓雪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双眼,沉声道:“此事,你参与多少?我要你亲口对我说,若有一丝欺瞒,我决不宽赦;但若是你有心悔改,我可以斟酌办理。”
年氏听见福晋言辞里的那抹希望,不由慌忙撇清道:“妾其实从无谋害小阿哥之心!此事待妾知晓之时,烟岚已经做定。妾无能为力,只能佯做不知。”
晓雪冷冷一笑,“你倒是推得干净!若是真的不知,那晚你何必急切的赶往普济寺?若是真不知,你现在又何必如此恐惧?若是真不知,沉香又怎么会潜伏在府邸多时?”
年氏心里惶恐,脸色凄苦,道:“福晋既然都已知晓,还要妾……说什么?”
晓雪盯着她,道:“我要听你说,你和烟岚如何相识?她一共又要求你做了多少事?此事,你究竟何时知晓?”
年氏自知无可辩驳,只能凄苦一笑,从头说起,“福晋离府去五台山还愿之时,妾曾去万安寺祈福,那次巧遇,便认识了烟岚。当日,她引妾去厢房说话,说了许多她的悲苦,言辞中浸满着对……对您的恨意。她还问妾是否也有恨?是否就愿意如此委屈人下一生?今日是否祈求老天怜悯,得一子嗣,让爷能眷恋妾多些?她说,有些事,求天拜佛都是无用,不如求己。只要妾愿意协助,她便能帮妾得偿所愿。她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震动妾的心弦。从那时起,妾便同意与她协作。于是,那日她便告诉了妾,沉香早在康熙49年您病重无法理事时就被她安排入府,只是沉香一直无缘得人赏识,只是在浣衣房干粗活,她让妾想法调她来妾身边,也便于她和妾联系。于是,妾便应了。后来,我们联络也不多,几乎没什么见面。有什么话也都是让沉香传的。期间,她一直问妾是否有得到四爷的宠爱,还教导妾如何引起四爷的关注。可惜,那时爷根本不见大家,大家也都无缘侍奉爷,爷很多时候都一人去园子住。日子久了,她不便不问妾是否得宠了,她只是说,既然爷心头只挂着一人,不如就……”年氏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福晋,才小声吐出后面半句不敬之语,“不如就让那个人永远消失。妾心头害怕,一直都不敢问,这句到底是何意思。她也一直未说。后来,有一日,妾见到沉香在和花农交谈,似是要他在府里各处都种上一种什么草。妾知道此事后很疑惑,沉香一回来,妾就问了她,她说是烟岚吩咐的,至于干什么用她也不晓得,到时妾就会明白。妾想烟岚定有深意,便没有问。后来的日子一直相安无事,至到这次的事情发生。一切刚发生时,妾真的懵懂不知。至到,府里谣言纷纷,妾才猜到一些。后来,接到烟岚书信,上面写着,‘事出紧急,需要急商,务必在今晚酉时到一趟普济寺。烟岚。’妾便肯定一切是烟岚所为。本想让沉香去一趟。但等了许久,都未见沉香,妾心中忐忑,只能亲自去普济寺。但当晚,妾并未见到烟岚,心中便更忐忑,心猜是出事了。回来的路上便想待会要好好问一下沉香,谁知妾回来后,便再也找不到沉香。妾知道事情不妙,想通知烟岚。但当晚,福晋已经下令,从那刻起府中个人不许擅自出门,若违规者,杖毙。所以,妾焦急于心,又不敢外露,只能暗自期待一切平安。前几日,小阿哥康复,府里传出了小阿哥生病的原委。妾才想起,那日小阿哥病发,沉香曾数度去厨房,行为诡秘。联想之前的种草之事,妾便清楚了所有原委。但是,此事事关重大,而妾又有包庇和帮助凶嫌之实,妾恐受牵累,所以一直不敢声张,终不想,此事福晋还是知道了。”
听完年氏的一番话,晓雪明白她一直都在避重就轻,于是问她道:“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年氏低者头小声道:“妾不该妄听人言,更不该知情不报。”
晓雪听了她的话,不由冷冷一笑,“到现在了,你还妄图避重就轻以逃脱责罚!要我如何信你真的有心悔改?你若真不存取代我之心,何故会被烟岚说动与她合谋?你若真不存害我之心,何故会置全府的利益而不顾,姑息养奸?沉香两次重要举动,你都知之甚详,你敢说,当日沉香在厨房的诡秘举动你回来没有查问?你敢说,你不是在沉香投毒那日就知晓一切?你敢说,你不是在小阿哥病发前就已经猜出烟岚的目的?你敢说,你心底不希望这一切按着烟岚的预想发生?你敢说,你暗中协助,不是心存害小阿哥和我之心?倘若,一切真如你自己说的在那晚前不知烟岚的计划,你当日又何苦急巴巴的往普济寺赶?而你的梳妆台下,一直放着醉仙灵芙的花汁和这两种毒物混合后的解药,又当如何解释?事到如今,你对自己的罪过仍然不肯坦诚,如此不能诚心悔过,看来,我也不必心存仁慈!多行不义必自毙!烟岚的暴毙,就是明证。皇上为了保全三阿哥的面子才赐她全尸,你说若是皇上知晓你的作为,该给你给你们年家一个什么处置才合适?”
年氏到此时,再不敢心存一点侥幸,她流着泪,抱着晓雪的腿,苦苦哀求道:“求福晋开恩,妾再不敢有欺瞒推脱之心!妾确实心存不良,勾结外人,欲要谋害福晋与小阿哥,妾自知这些行为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