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厚道胆小的性情让她不忍也不敢这么做,而武氏的心高气傲让她不屑如此做。
年氏,貌似有最充分的动机,她毕竟曾是胤禛最疼爱的女子,而如今的她,不得胤禛半分宠爱,又无孩子傍身,心中的怨怼失落,妒忌愤恨恐怕最深,但她会吗?她有这个胆量和谋略吗?
而李氏,很难说,她是有过前科的,毕竟当年弘韵的事件历历在目。至于钮钴禄氏和耿氏,都和李氏一样,在常人眼中应该都是被最先排除的对象,因为他们的孩子都被伤着了。但是此刻,却不能轻易被疏忽。耿氏虽不太爱言语,但她的心思一向细密,还记得上次请安时,她和自己说的针线事宜,从细微处着眼,非一般粗枝大叶的人做得到的。而钮钴禄氏的心机,在这个院子里恐怕可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这些年她低调沉稳的做派无一不说明着这点,她当日新婚进门便被胤禛冷落而她依旧笑脸迎人礼貌恭敬的样子,晓雪至今仍记忆犹新。
但即便如此,她们就会陷害自己的孩子吗?
晓雪摇头,此刻她无法确定。可内心,她希望她们不会。
想来,不是不悲哀的。这里的人总是要在算计和残酷中经受考验,谋得生存。这些年,每当面对此类事,自己也总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可是,即便再小心,有些事情,也还是避不过,逃不脱。
德妃见她走神,更是不悦,先故意沉声清了清嗓子,便威严地开了口,眉目中的指责和严厉让人胆寒,“这么多年,我都对你很放心。可禛儿一走,你们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嫡福晋有推脱不了的责任!此事,皇上已经着宗人府的奴才查了,若查实了,是什么结果,你心里该明白。”
晓雪并没有避开德妃旁敲侧击意有所指的攻击,她抬眼回视,眸子里竟是清澈,“额娘这些年的教诲,儿臣一直谨记于心。虽不敢说自己做得无可挑剔,但也是按着本分,谨慎持家。这次的事情,儿臣很意外也很自责。
可儿臣明白,再多的情绪,此刻都显得多余。眼下,只有两件事情是至关紧要的。一是全力看护小阿哥,让他们平安;二是协助宗人府的人,让他们早日将这个用心险恶之人查出,以保障府邸的安全。
至于额娘的关切担忧,儿臣心里也明白。四爷出门在外,做为他的妻子,儿臣理该不让他有后顾之忧,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端,儿臣确有失察之过。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儿臣绝不会逃避,自会向皇阿玛请罪。但儿臣也请额娘拭目以待,儿臣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将此事料理好,请额娘安心。”
‘请额娘安心。’——德妃冷笑,这些看似恭敬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是她的驳斥。这些话,状似谦恭,却句句说到要害,德妃自然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她自己也许有失察之过,却绝无陷害之罪,她不但不怕皇上的调查,反倒极力主张要严查此事。她君子坦荡荡,不怕宗人府查。她还说她一直恪守嫡福晋的本分,遇到此事,她自有主张,不须自己费心提点。
晓雪外柔内刚的性子,这些年,越来越内敛,就连德妃这个在宫中打滚多年的女人也因为晓雪面上的恭敬和柔顺而险些忘了。可是,真遇到事情,这种本性却是掩也掩不住的。这一刻,它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属于它的光芒。
德妃联想起前几日自己去太后那里请安,见到的那个样貌清秀,举止放肆的小姑娘,气更不顺了。她分明晓得自己和她提议过晖儿的婚事,而她居然突然将一个突然冒出的娘家侄女安插到太后身旁,所谓何事,不言自明。
这个宫里,谁不会赌心思?谁又是傻瓜?近日发生的事情,她这个嫡福晋的嫌疑最大,难以撇清,可是心底德妃并不相信晓雪会做如此傻的事情!但是今日的警告,德妃认为是有必要的,为的是让她这个四福晋一如既往的保持顺服,因为此时,自己和她都很清楚自己的出手相帮或者冷眼旁观,差别之大。可谁知她却丝毫不让,隐隐显出的气势,不由让德妃惊讶也让她气结。德妃惊讶,惊讶这个居然就是这些年来在她面前一直表现乖顺听话的儿媳?德妃气结,气结她的驳斥,她的毫不退缩,以及她的章法有度!
德妃冷着脸,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让晓雪告退。她只是盯着她,冷冷一笑,这笑容含着让晓雪心惊的神色。晓雪面上没露什么,但心里不由暗自苦笑,她明白德妃今日为何要教训自己,而自己的这番话在她心里又会起什么波澜,可她此刻无法给出德妃所要的示弱,因为晖儿的事情,她绝不会让步!
现在的晓雪,可以说是危机重重,而胤禛又不在她身边,情势于她真的十分不利,可她心底,虽然担忧但也不至于分寸大乱,更不会懦弱天真的寄希望于德妃,企翼她可以庇护自己!因为她心里太清楚,德妃是什么样儿的人,而她此刻的示弱又会意味着什么!而眼前的危机,光靠示弱也无法顺利度过,因为晓雪很清楚,康熙是个明白人,德妃的话也许会有些作用,却并不是至关重要的。
眼下,胤禛不在身边,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她只有更加坚强,才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住她在意的人!为爱而战,她从不会退缩,因为她最爱的人从来不是她自己!只要她爱的人快乐,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而她爱儿子的心一直是那么坚毅那么执着,无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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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德妃训示后,已过三日。
三日来,弘历和弘昼毫无起色,真是急煞人也。万一他们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