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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茶几上,耐心地寻找那晚的痕迹。
没有,我敢肯定他们没有做爱,他说。
她仍主张扔掉。
李刚说她无聊。
李刚坐在楼总办公室靠门边的左手那排紫色的真皮沙发上。楼总挂完一个长途电话之后,问李刚,什么事?
李刚说,墙,唐安在墙里边。
谁在墙里边了?李刚,你怎么说唐安在墙里边呢?他不过是分管施工任务。
可最近他确实不适合呆在墙那儿,你发现了吗?他这阵子神志不清。
他在搞什么诗吧,楼总说。
我敢打包票,是墙的原因,如果你把他调出来搞别的,也许会更有用处,李刚说。
楼总笑了笑。小戚进来请示问题。李刚看见小戚的鼻凹处有一颗粉刺。小戚手指在要楼总签字的地方,楼总不看小戚,继续跟李刚说,过几天,你也要管墙去。
李刚在搔痒。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现在主要就搞刷墙业务,李刚,现在公司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只有刷墙的事情我们容易干。
李刚起身想走,楼总抬手示意他多留一会。楼总泡一杯水,顺便把门从里边关上。他也坐到沙发上,拍了拍李刚的大腿。
他问,唐安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李刚说,不会,不会。
那他跟墙怎么了?
李刚说,我刚才讲他在墙里边,不是说在墙壁里边,砖里边,而且围在四面墙之中,陷在里边,他是个敏感的人。
哦,是这样,楼总舒了口气。
楼总说,等我们熬过难关,通过刷墙把资金积累到位之后,我们去干大的。改天我好好地请你们去玩一玩,现在克服一下困难。
李刚打通唐安的手机,让他出来。唐安问他在哪。他说,就在新街口那个公厕下边。唐安问小桐,我走了,行不行?小桐说,不行。唐安就闷在那,准备乘小桐不注意冲出去。
小桐的毛衣很好看,唐安说可能会给她买件毛衣。小桐说,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唐安使劲地摸头。唐安想马上就去给小桐买件毛衣。小桐斜着眼睛望他。
李刚从公厕二楼出来,看唐安从的士出来,两人钻进新华书店边上那道巷子里的一个小馆子。馆子卖的是酸辣粉丝汤。两人都不吃,和老板娘熟,说要坐下谈会话。
楼总不同意你从墙里边出来,李刚说。
无所谓的。唐安小心地喷着烟圈。
我约你出来,是想问你,你们那晚在我那,弄脏了被子,你懂吗?李刚问。
唐安说,吕雅要扔它?
李刚说,她这人有洁癖,又是预备结婚的被子呢。
唐安说,告诉你,我们没做,这下放心了吧。
老板娘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下午,没有客人来,她看着他俩。老板娘有四十岁,她喜欢这两个年轻人;试图往这边靠。唐安看了她一眼,她像遭到了什么刺激,坚决地挪开身体,向着门外边。李刚注意看她的脸,发着青色。
我吓着她了,他说。
李刚问,你吓着她什么了。
唐安说,我跟小敏讲了实话,我说我是一条狗。
李刚咽了口睡沫,开玩笑吧,你这样作践自己有意思吗?我猜跟那来治病的程君有关吧。
唐安说,我说我是狗,为什么会吓着她呢。
李刚说,小敏不一定会被吓着,问题是你干吗说这个。
唐安凑到李刚的耳朵旁说,我说的是实话。
李刚脸色骤变,不敢看唐安的脸。
李刚先出去,像个特务似的,在门口朝路的左右分别看了会,最后他选择了往右的方向,唐安又看了老板娘一眼,慢慢地跟在李刚后头,李刚不时回头,他心里的斗争很复杂,是吗,他能说他是狗,这样的勇气是谁给的,他为什么这么讲,跟小敏讲?
他忽然跑去,扒住李刚的肩膀。唐安的手还是那样的温和有力,和大学时搭在肩上一样。
说说喜宴吧。
等一等再说。
等什么呢。
需要钱,还要搞个假期,这得跟楼总讲。
唐安把他拖到一个卖布的店里,两人翻那成捆的格子布。
你这什么意思?他问。
唐安说,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想到狗,可我现在必须想,因为我就是它。
李刚在新华日报社下边那个施工点和唐安分手后,才意识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狗了,在南京,如果晚上不留心地观察身边某些人的
宠物,已很难见到那种土生土长的野狗了,而宠物他又不关心,现在的问题是,狗是什么样子的?
在吕雅的门市部那儿,李刚看到吕雅跟两男一女正在解释一张订单上出现的问题,他躲在街角,不想照直就冲过去。躲一会儿,他发现心境已悲凉起来了,朝天看一看,天是灰苍苍的。
有些耳鸣,他怀疑有东西在里边叫,他在拐角耽误了十多分钟。楼总的电话吵了他,他打开手机翻盖,楼总说,他还在墙那吧。
在,在,楼总,他没有什么。
悲凉的心情使他步履艰难,来到门市部的柜台前,吕雅在里间换衣服。
他对吕雅说,被子还有用,他们没有做。
她打他,你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同时,欢笑着领先朝外走。
5
小芳的26型轻便车后座椅上支了个木架子,小敏把那包加碘的食品盐放在架子里,两人骑车往小芳家方向。小芳看小敏的半边脸,脸色不很好看。
你以后少给他带骨头去,小敏说。
小芳看着路的前方,她想到唐安在传呼留言中跟她讲的不能穿蓝色内衣,刹那间,她想把小敏的衣服扯下来,难道蓝色是你小敏一个人的?
小敏在湖南路那儿要去买东西,小芳不让,自行车停在棚里,那十几斤盐怎办呢?小敏说两人抬伙拎着。
小芳问小敏,你要买什么。
小敏不好直接告诉小芳她要去看看玩具店里的狗玩具,这事需要慢慢跟小芳讲。小芳以为她要买内衣,更加的不舒畅。
小芳妈和一个男人在
客厅讲话,客厅里两张木质上乘的祖传木椅空着,他们坐在矮凳上。她们估计不出他们在讲什么。小芳妈跟小敏打招呼,叫小敏和小芳到小芳房子去,她要跟人谈话。小敏看那个男人,长着一张马脸,有一股杀气。小芳把盐倒到容具里,洗手之后,在客厅盯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小芳很客气,说,姑娘这么大了。小芳妈看了看小芳爸的遗像,说,长得像她爸爸。小敏坐在小芳房里听小芳妈讲这话,觉得对小芳妈这种女人缺少了解。
小芳的床头有一只玩具狗,小敏奇怪自己以前竟没有发现。玩具狗身上沾满了油灰,样子很难看,只是那用硬塑球镶上去的眼珠体现着仅有的一点活力。她把它拿起来,摇了摇,一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