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那日他毒已窜至心脉,纵使我已给了解药已是不及,虽是性命无碍,五日来他眼皮未曾一张。”耳旁是谁的声音在说话,我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
“靖丹,醒醒”我依旧重复这一句话,伸手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他还是不醒...不醒...
“靖丹,醒醒。”明明只是四个字,为何这四字就好象一把利刃,在狠狠的一刀刀宰割我,四个字,便叫我心鲜血淋漓。
“朕请遍御医诊治,说他能否醒来完全要看天意了,也许他会这样睡了一个时辰下一刻就醒,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醒。”
眼前已是一片湿濡,靖丹...为何我看不清你面容,明明脑中你的一切笑语清颜清晰不已,但为何如今我已看不见你
他是谁,靖丹,如父如兄亦师亦友,一生知己。
我又是谁,害得至交好友半死不活,一辈子不醒...不醒....
喜怒爱思悲想惊,七情乱涛在胸间激荡,只剩说不出的悲怒。
“啊啊啊啊啊啊────”我仰首向天长啸,却吼不出彻骨寒意。
蔓陀萝毒,最忌气血逆乱,心绪妄动,声方歇,一大口鲜血就倏然喷出,听见旁边传来有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外,房里很静.....只听得见血滴在地上的声音,一滴,两滴....黏着湿润的声音。
我望着地上的血洼,心中一片茫然,抬眼一切不见,泪干双目已赤,只见漫天红潮,师傅当初说过,七情一强,人无法抑,邪气心魔自然钻隙强盛,我知我心再不静,便要走火入魔,但是我不能不怒,不能静。
“萧遥....萧遥,你怎么了?”是谁在叫我....是谁在摇着我...
我循声转头一见,是腾耀的面容狠狠刺入眼帘,心火更是猛炙,翻掌就直朝他面门打去,腾耀察觉了却为时已晚,避之不及,只得一侧身躲掉我几分掌劲,但仍是被我这使出近十成功力的一掌打退了几步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尽天下事杀尽天下人杀尽一切负我之人,此刻,我心中只有杀意翻腾。
我怒不可遏的要追上去,眼角却看见靖丹眼角的一滴透明无色的清泪,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怒焰全消,只剩深深苏冷。
靖丹,连你昏着还是在替我担忧吗....我伸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泪,握在手心,微微的冰凉从掌心漫至全身
一瞬间,我冷静了下来,方才定了心神,一阵阵碾心的疼痛又悄悄的席卷而上,一丝腥甜又从喉间涌出,我硬硬生的咽了下去,再抬眼我眼中血红已退,一如当初的一片清明
我微笑着看了腾耀一眼,便迈步走出了门外,没有回头再望一眼,靖丹请你放心,今后我萧遥依旧是萧遥。
奈何天 第五十五章
莫约一个多时辰后,我出现在议事偏殿,望了一眼里头腾耀正坐于高位之上,其下五六名文士武将在旁,其中一两个是我当初在北擎宫中就见过的中书平章施朱跟左丞相严文林。
我走至殿里,殿中突然寂静无声,众人皆掩不住惊讶神色的打量,而腾耀只是冷冷看着我,一语不发,不过面色倒是不怎么好,大多是归究于他方才遭我怒极之下受击所致,我又走向前两步站定至腾耀身前,然拱手深深一拜鞠。
直起身,见腾耀向是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瞬惊讶,我淡淡笑了,高高的扬首与之对视,夜墨似的眼眸,不解探测疑惑等等饱含各种意味的目光流转
在这双空荡至清明的眼底,他能看见什么,如有血泪,亦已干。
半饷,腾耀泯嘴轻笑了声:“虽然迟些,来了就好,朕正与众卿商讨要事,你也跟着听听,说些意见。”
腾耀说着眉宇之间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倨傲神情,如果昔日如他所言种种我是输在于心软两字,那么日后他就是败于他的过度自信,总以为胜卷在握,一切尽在他控制之下。
众人又开始他们密议的长篇大论,而我走近后方才发现案上一旁竟放着那数日被我丢至养心殿内的那把红雪,是半插入剑鞘,露出一小截银白剑身,其上血迹已被清理干净,在黑夜里特别显的白莹晶亮,鼻息间似乎还嗅得到淡淡的血腥味。
腾耀把那日屠杀了无数西楚宫人甚至曾经架在他脖上的剑放在这,又是何用意,我抬头望了他的侧脸一眼,若有所思。
回神过来旁底下已是众议纷纷,只听得腾耀不耐的拍案喝道:“严卿说的即是,行军作战首要的便是粮运问题,我北擎距南篱可谓千里,且要攻下南篱这等国势堪称不弱的一国,也不是短促之间能够成事,且若从陆上运粮,不但耗费众多人力,两军对战时如此漫长运粮途径,遭袭劫粮的可能性也太高,粮草一旦断,之前一切汲汲营营可谓功败垂成,此事攸关北擎能否一统天下大业,朕不容许出丝毫差错!”
被腾耀肃然斥喝,众几位纷纷噤声,面露沉思苦恼之色,一片寂然,看得腾耀火气更甚:“怎么朕的心腹大臣们平日枉称智高谋深,真正用着你们的时候却只是不说话吗,难不成还要朕来说,那朕要你们这般臣子还有何用。”
严文林一顿首,低声道:“臣以为,还是以河漕运粮为上策...”
一旁的施朱未待他说完便急急截道:“从北擎到西楚临南篱边境,那里来一条这么长的河道,若是要建运河,如此大兴土木之下,一定会引起南篱的戒心防范。”话毕,众等的脸色皆黑了下来。
我静静说道:“怕引起怀疑,那找个他们不会怀疑的人去建不就成了。”
腾耀转头看着我,有些苍白的嘴角轻扬,神情颇为玩味。
施朱一愣,立即出言反驳:“找这样的人谈何容易,要是...”
懒得浪费唇舌,我站起身顺手带了一旁茶几上的盆兰倒出,把盆里的泥沙撒了一地,我面背腾耀,开使划起现今简略的各国疆域,另又加了几道北擎西楚的主要河川。
我指着上面的祈水说道:“祈水与西楚境内主支楚河相距不过六十多里,且祈水纵贯了北擎左侧流域,末流又走至了西楚国内,若说是西楚为了国内的货物畅流,要连接这两条河川,对外的可信程度不低。”
话声方歇,腾耀严文林等人眼神里全是赞同之意,施朱沉吟了一会还是疑惑道:“但到底这运河该由谁来建?”
“无论是谁,前提是这个监工动土的人当然不能是北擎任何一人,当然也不能是我,毕竟他们对于我这突然窜出来台面上的新脸孔必是存有一份怀疑。”
腾耀此刻才松了紧皱的眉头,慢悠悠道:“这么说来,你心中已经有了适当的人选了?”
我无声的笑了笑,缓缓道:“有,西楚前朝六王爷,厉之仪。”
丢下一句惊人之语后,我再一拜揖,便转身从容的径自走出偏殿。
夜不知更,西风刮骨,自是高处不胜寒,只是寒的是冷风还是人心,人是寒心还是孤独。
我坐在屋脊上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