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血过多,因为伤口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至于为什么复原的这么慢,应该去问宫里那堆白发苍苍的御医们,不是对我大呼小叫。”
“那堆废物有用的话朕还用得着问你吗,再说朕让你跟着他,你怎么反倒让他跑到烈焯那大闹一场了。”
“我那管得住他,再说他想做的事,我并不想防碍他。”
“靖丹,萧遥他来历不明,况且绝非一般泛泛之辈,你不该这么毫无防范的坦诚相待。”
“我喜欢他,不管他是谁都一样的,再说在宫里对他纵容最甚的,并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少拐弯抹角的说话。”
“皇上,你不是是北擎的皇上,腾耀更是我靖丹从小大的朋友,我们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往往连喜欢的东西也是一起的。”
突然安静了下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用力的甩门声,看来靖丹把腾耀气走了。
“他走了,你还不敢醒吗?闯祸精。”
张开眼,我歉然一笑,靖丹俊秀的脸,却无奈的揪眉盯着我。
我勉力从干涩的喉咙挤出声,声音却仍像被狠狠碾碎一样的难听:“我都得到这么惨烈的报应了,你就别再怪我了吧。”
“你早知道那天我一直在跟着你吧,所以你才放心大胆的闯到王府里头去行侠仗义,跟霍都那样高手过招,还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
“没错,但事先我可真的不知道那是王府的,没办法,运气太差了,该是拜拜神解厄才好。”
“你就料定了我必会出手救你。”靖丹半玻鹧鬯档溃羝木卟宦!?br />
我故作讨好的说道:“是啊,要不然我那还有小命躺在这呢,我没忘过你说我们是朋友来着,朋友有难,我相信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嘛。”
“你刚刚都听到我跟縢耀说的话了吧....呵呵,你知道吗?有时候你这朋友还真是残忍呢。”靖丹苦笑了下,向往常那样伸手揉了揉我披散的头发,然后轻轻的揽住我。
像是怕压到我手上的伤口似的,一个轻的像是只有衣发相着的拥抱。
空气里,靖丹的身上衣上,附着浓郁的荷香,飘散而来,我贪婪的,一口口以鼻息窃取清香。
因为是喜欢的味道,抑或是喜欢的人的味道。
喜恶爱憎,人是断不了的,但我是忘了,曾经不得已要忘却,如今再也记不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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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说,世有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从小我这离经叛道小子打死不信,到被传唤的御花园,见了一脸铁青的腾耀跟坐在一旁高贵凌人,气定神闲的烈焯时。
我才体会到这世上真有报应。
做善事也是有报应的,只是我这报应未免来得太快,杀得我措手不及。
“萧遥见过皇上,六王爷...”我才要跪下行礼,腾耀却不奈的摆手,示意要我走去。
“萧遥在此,前两日焯弟王府发生凶案之时,他一直随伺在朕旁,分身乏术,不可能为凶手。”腾耀神色自若的淡淡说道,眼神却不时的有意无意往我这瞟来,就算在烈焯这腾耀替我开脱了死罪,但这同时也为了身为皇上的颜面,他也不能承认有人自己的眼皮底下犯了这么大闪失,先不论腾耀那种用心多点,我可以肯定的是,私下往后我难逃活受罪。
那时我给腾耀讲佛理因果,他不知会不会好心的放我一马。
奈何天 第九章
“既然皇上的这么说了,臣当然不会不信,我知道皇上身边的人都是管教有方的,我就说了定是霍都看走眼了,当时半夜黑漆漆的,何况刺客又蒙着面,他怎么能肯定是萧遥呢。”烈焯轻轻笑了,一双含水秋瞳却藏不住锐利丰芒的上下打量着我:“再说这小太监一副文弱样,怎么像是会武之人。”
烈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捉住我的左手臂,五指简直要陷入肉里,似笑非笑的说:“这么细的手,怎么能舞得动刀剑呢?怎么会是那晚左手使剑高手呢?”
我咬牙不语,手上传来湿黏的感觉,想来是好不容易阖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烈焯!”腾耀低唤了一声,烈焯冷冷看了面无表情的我一眼,随即放开了手。
腾耀飞快起身随手抽出身旁侍从配剑直指向我,避之不及,我只好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去挡。
“看到了,他不是惯用左手之人。”再抬眼一看,腾耀已从容坐回原位。
烈焯见状,嘴角噙起清淡浅笑:“为这等小事打扰皇上实是不该,臣弟府中人等抓到一名少年似乎与那日犯罪凶手有关联,目前尚抓不到凶手,先处决了他也算先给亡者家眷一个交代。”
我以眼神向腾耀求助,望他伸援手救那孩子一命,腾耀却摆明要袖手旁观的视若无睹。
“六王爷请留步。”看见腾耀脸色闪过一瞬不悦的神情,我也狠狠的回瞪他一眼,他不愿帮这个忙,我自有别的办法,虽然明知这个方法有些蠢也没办法了。
我款款而道:“既然王爷尚未抓到凶手,苦主已身亡,凶案真相目前自然无从得知,既没有确切证据就要胡乱杀人,以奠亡魂,王爷府上死了人就非得马上找个人来偿命,无论贵贱,生命都是同样宝贵的,那孩子也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六王爷这等作风恐有失仁德!”
“萧遥,你太放肆了。”腾耀冷喝一声,眸光凌厉的投射在我身上。
我无奈的耸下了肩,反正我要说的也说完了,说这种话再笨的人也猜着我就是与那少年有关联的凶手,也在烈焯面前毫不保留的戳破腾耀刚刚的谎言,谁叫他要见死不救,这样让他难堪,我也是迫无奈才出此下策。
烈焯顿了半饷,忽然笑了:“一个奴才竟然如此出言不逊,皇上,入中原不过数月,国事繁忙,这手底下人也疏于管教了吗!”
我正想再开口,腾耀大概知晓了他不救人,我不知要再说出怎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已先一步说话:“萧遥他的确是对你不敬,可说的也不无道理,烈焯你就放了那个小儿了吧。”
“皇上都开口了,臣必定遵从,但这...”
腾耀冷冷看了我一眼,严厉的打断了烈焯:“萧遥以下犯上,出言顶撞,来人,处庭杖六十,立刻执行。”一群内监侍卫鱼贯而入,看着锦衣太监手上那两把结实的粗红棍,我暗暗叹息,看来就算藏身宫中,我的血光之灾也是少不到那去,真是枉费了当初师傅为我设此后路的一番心血。
一道道既重且沉的长杖使劲挥下,我疼的几乎要停了呼吸,腰际以下知觉慢慢钝去,只剩一股热辣的剧痛深入骨髓。
从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渐渐发青的脸色看来,后头想是一片血肉横飞。
虽然比这疼更折磨人的,我不是没有经历过,也习惯了。可惜疼痛无论受过再多次,人的身体是不会习惯的,会增进的只有面不改色的忍耐程度。
见我毫无痛苦之色,烈焯早已觉得无聊先行离开,只剩亭中端坐的腾耀与我干瞪眼。
我苦笑,努力的喘嘘道:“皇上大可...不必亲自监督,我没力气逃刑...你这五十板...是不会少半下的。”
腾耀静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萧遥,你那时动手虽是一时仗义之举,欠缺思量,却想到了要利用朕安排尾随你的靖丹出手相助,而一发现是帝家中人府第你改以左手使剑,为得是替自己留一条有力的后路,你已早一步料到霍都可能认出你来,六弟必会进宫兴师问罪,朕便可提出这点凭借这点叫他哑口无言,空手而回。”
我尴尬的笑了笑,都被料中了,我也无谓再多费唇舌辩解。
虽然此眼前的男子把我打的臀腿写肉模糊,我却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个完美英明的君王又多了分欣赏。
“原来不止靖丹,朕竟也被你算计进去了。”腾耀蹙起双眉,盯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萧遥,你究竟是何许人也?”闻言,我笑的更加苦涩,怎么兜来转去;又说到这个问题上了。
我沉默的看向腾耀,对视良久,他走近俯下身来:“明知道你是不肯说的,朕却不知怎么的偏偏要问,罢了,这回的事你要知错下回不再犯就好了,朕可以原谅你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