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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前几天刚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大雨,此时的土还有些湿润,松软,行动起来也不是特别费力。她救人心切,就开始用手抠土,什么也看不见,她的两只手像两把小铲刀在土堆里飞舞着。毕竟是个女孩子,手上的力气也只不过是绣花之力,这么大的动力从何而来,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夜凄冷静寂,寂寞的夜空星星开始稠起来。夜空下的一切是如此的安谧,又是如此的慌乱。

不知过了多久,坟墓终于露出了棺木。棺木的大头处留有一个精致的巴掌大的窗格子,里边那人的声音没有东西的阻隔,开始变得洪亮起来,他一个劲的喊:谢谢,谢谢。简单的只言片语,足以证明那就是发自心底的肺腑之言。

棺木被钉的死死的,凭她单薄的力量是无法开启的,就试着去搬,根本不起丝毫作用。

这可怎么办?不行呀。她扬着声音喊:钉子钉的太牢固了。

棺材里的那个人开始吩咐起来:你蹲下来仔细的找找,看看身边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要是能把钉子撬开一条缝隙就可以了。他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多余的,她也早就想到了周围的一切,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既然那个人说了,她也想再证实一下就按那人的意思去办了。

仍旧是一无所获。猛然记得口袋里还有一把小刀。那是她拿来作防身用的。她真的太幼稚了,拿一把削铅笔刀来防身。身强力壮的汉子们拿来防身也无可厚非,她能行吗?不过,管不了这些了,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对着棺木的四角猛剜。

棺木太坚硬了,稍不留神就会划破手指的。在剜掉第二个钉子的时候,刀片断裂了,她立刻闻到手指上有一股子腥味。

那人又说话了:你只要剜掉一头就行了。他喊:你现在离开远一点,让我试试用脚来踹开它。

怕那人出什么意外,她并没有走出很远,呆立地注视着棺材,很久,不见动静。

那个人在棺材里瞎折腾一阵,大概是力竭的缘故,棺材纹丝不动,他倒是从撬开钉子的那一头爬了出来,像经过长时间冬眠复苏后的动物一从洞穴里钻出来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着对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空气。

她打了个寒颤,目光定定的移向那个人,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庞,但见他魁梧高大,西装革履,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叟臭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再不说话了。

呃,他怔怔地说:请你不要害怕,我既不是僵尸,也不是坏人,我是个人,跟你一样是个正常人。边说边向他靠近。

以为他要来伤害自己,她胆怯地向后退去。突然那个人在她面前跪下鸡啄食似的磕头,嘴里还呐呐地念叨:恩人呀,你是我的大恩人,是你救了我这条不值钱的老命,老天总算长了眼睛,我这可真是绝地逢生!

她靠在墓碑上,咽了口唾沫,惶惶不安的心才逐渐平稳下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让她受宠若惊的场面,她竟手足无措,忙不跌地把他搀扶起来,她惊讶的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承受得了,快……快起来。

她把口袋里的面包掏给他。

他接过来如获稀世珍宝,看她足足五分钟,随即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面包。

东边渐渐露出了乳白色,氤氲着的浓雾在天与地之间迷漫开来,很快就包围了两个人。

她木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墓碑,田义忠之墓。碑文上这五个流畅的用隶书篆刻的字引起了她的浓厚的兴趣,也许这就是她要找的能打破尴尬局面的话题,虽然她知道碑文上刻着的就是他的名字,可他还是忍不住多余地问道:田义忠,是你的名字吗?

是的。他厚重地回答,显然是吃了面包的原因,他的声音已经底气十足了,他说:以后,不,他郑重其事的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田忠义,我再也不是以前的田义忠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呢?她不明白开始追问起来。

他像是没有听见,抬头望着东边的鱼肚白,脸上的皱纹一齐向鼻尖集中。他干咳了一声,吐了一口痰,用商量的口吻说:你能帮我把坟墓恢复原貌吗?

她不理解,但她还是很想知道刚才那个他还没有回答的问题,于是她又大着声音重复一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改名字的原因哩。大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不为什么?她急切的追问只换来他轻描淡写的回答,他的回答又让她觉得他好像是在应付自己。她觉得这个田忠义是个不解之谜,性格极其怪异。她舔舐着干裂的嘴唇也不想说话了,所以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也难怪,好端端的一个人,而且看得出来也是一个体面的人物被活活的埋在地下,思想肯定一时无法转变过来。他有自己的难言的苦衷暂且不说,自己却又添油加醋,触及人家的伤心地,换成任何人,也不会马上告诉你的。她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走过去帮忙。

天快大亮了。

她直觉得此时筋疲力尽,两只手耷拉在裤缝和口袋之间,指尖被磨破的和刀子划破的伤口锥心泣血的疼痛。眼睛肿胀而且酸涩,脑后的马尾巴辫子也散开了,遮住了整个面容,一身的慵态相,好似害了一场大病。

田忠义无意间斜睨到她的神情,心底深处那根最柔弱的琴弦被深深的震颤,发出出人意料的曲子,这首曲子进而变成一种强大的动力,使他有种想说出点什么似的感觉。但是,他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听到轰隆的响声,她抬眼望了望那条柏油大马路。路上已经有汽车的影子了,汽车都开着大灯,显然能见度很低,他们都把车开的犹如蜗牛爬行。

人被救出来了,她压抑的心总算有了些松动,凭感觉他并不像个坏人,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自己也可以回家了。可是,她又考虑起他来。自己走了他该怎么办?还还能回得了家吗?他的家人还能接受他的死而复生吗?忽然,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自私了,有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在临死之前能再多呆上一段时间。他家人的精神一下子能承受得住吗?可是,自己又想不出最好的办法,只好先征求他的意见再做打算。

田忠义不停地哆嗦着,西服紧裹着瘦削的身体如同裹着的尸骨,若是刮上一阵东北风,骷髅很可能就会散成一堆白骨。

她的心里莫名的升出一种怜悯,是对他的怜悯。

叔叔,如若不然,你就先跟我一块回家去?反正这会儿你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去。

她寻问似的问他,这样也给他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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