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谢谢柳老爷!”小六甜着嘴道了一声谢,便跟着柳老实进了院里。待走到柳一条兄妹三人跟前时,又躬身施礼道:“小六见过两位少爷,小姐。”
柳一条还好一些,柳二条跟柳小惠哪见过有人对他们这般礼遇。站在那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更别提还礼应答了。
柳一条心里也很纳闷儿,老柳家就一普通的农户,怎么还有人称他们兄妹为少爷,小姐的?柳一条微微弯了下身,道:“这位小哥有礼了,不知你是?”
“哦,这位小六哥是你杨叔府上的。”老柳在一旁向柳一条介绍道:“以前也曾来过两次,不过那时你都没在。”
“想必这位就是一条少爷了吧?”小六又冲柳一条施了一礼,道:“我家老爷特地吩咐过小的,这次请柳少爷勿必到县城走一趟,老爷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议。”
“杨叔?”柳一条沉吟了一会,杨伯方能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莫不是要兑现上次他所说的农户?柳一条拍了下脑袋,这几日忙来忙去的,他倒把这茬给忘了。遂向小六说道:“有劳小六哥来跑一趟了,今晚灯会,我们一家正好要去县城,到时一条定会到府上拜会杨叔,给他老人家请安。”
柳老实这时说道:“拜会倒是不用了,小六这番前来便是接咱们去杨府小住。住个三两日,待灯会结束便回来。”
“哦?”柳一条看了小六一眼,见他点头,心道这个杨伯方谋事倒挺周全。
小六见柳一条向他看来,想起杨伯方先前的吩咐,知道现在柳家真正当家的就是眼前这们少年,便弯身向柳一条说道:“一条少爷,马车就在门外侯着,待收拾好东西,随时都能出发。”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六哥稍待片刻。”
因为要去的时间不长,并不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主要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要带给杨伯方的礼物。一家人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收拾停当,随着小六赶来的马车一路奔向县城。
到了杨府,日头还挂在西山头顶,离天黑还早。杨伯方亲自出门相迎,走到马车前,热情地招呼道:“柳老哥,柳嫂嫂,伯方这里有礼了。”
“杨老弟有礼。”“杨叔叔有礼。”老柳与柳贺氏走下马车,纷纷还礼。
柳一条他们也向杨伯方施礼拜见,道:“见过杨叔父!”
“嗯,乖,乖!”杨伯方点头笑着,欣然受了他们一礼。然后对柳老实道:“柳老哥,柳嫂嫂,外面天寒,快随我进屋去吧。”
进了杨府,杨伯方亲自为老柳一家安排好住处,之后便告罪一声拉着柳一条到书房说话。
书房里,柳一条上下打量了着里面的布置,古朴,典雅,闻之竟还有一股浓厚的书香之气。是一个读书的好所在。
杨伯方示意柳一条坐下,待下人上完茶后,便将下人赶出门去。端起茶碗轻抿了一下,又放回到桌上。柳一条看出他有话说,也没有言语,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一条,”过了一会,杨伯方又端起茶碗,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合同’?”
第51章碰触
“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耕作合同’?”杨伯方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问道。
柳一条愣了一下,道:“劳杨叔挂怀,确有此事。”
“呵呵,”杨伯方忽然笑了起来,弄得柳一条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问道:“杨叔,你这是何意?”
“嗯,呵呵,”杨伯方笑道:“一条,你很好,很有气魄,颇有些柳世叔当年的风采。嗯,细想想,当年柳世叔也是似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想做便去作了,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端是让人心仪。”
“呃”见杨伯方无缘无故地提起他的祖父,柳一条更是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请恕一条驽钝,不知杨叔所指究是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把茶碗复放到桌上,道:“你可知现下的佃客,一年的租金为几何?”见柳一条摇头,杨伯方伸出五根手指答道:“钱不过五百,粮不过三石。”
柳一条没有言语,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李德臣他们的日子会那么困苦。这样的租金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住,更别提什么穿住了。同时他也明白为何杨伯方会说出刚才的话来,他柳一条给的租金,太高了。
这么高的租金定会引来一部分人的不满,尤其是地主这一阶层的大户。
“现在明白了吧?”杨伯方笑道:“你给出的租金是别人的三倍、四倍之多。这样的气魄难道不值得人钦佩吗?呵呵”
“杨叔见笑了。”柳一条的额头冒起了一层冷汗。他这个新进小地主的行为在不经意间已经严重触犯了附近一些大户的切身利益。如果他们想对他进行打压的话,他这个小地主怕是瞬间就能破产。
杨伯方又喝了一口茶水,道:“知道刚才我为何会称呼那些佃客为贱民么?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二则是因为他们的租价。不过即使这样,在律法上,他们都还是自由之身,也都有选择自己东家的权利。”
“只是以前,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希望,只能乖乖地守着东家分给他们的田地,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饿死街头。”
“但是现在,在这一群黑色的乌鸦里,竟生出了一只白色的乌鸦。”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而你,一条贤侄,就是那只让人钦佩的白乌鸦。”
什么白色的乌鸦,不就是一只出头的鸟吗?
柳一条见杨伯方说得严重,心反而放了下来。他站起身,向杨伯方行礼道:“这次又劳杨叔为一条劳心了。”
“你且坐下,”杨伯方见柳一条已猜出事情的缘由,满意地点头道:“你的‘耕作合同’我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很不错!里面的内容虽会为一些人不喜,但受你雇佣的那些佃客,日后定会死心地跟着你,真心实意地为你耕作。在收拢人心这点,你做的很好。”
“不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压下去,一是我在三原县还算有些薄面,大家都赏脸。二是你才不过三十顷地,很多人也并没把你放在心上。有一点你要知道,三原县虽不是都城,但却与都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地多势大的家户,多得让你无法想象。他们中随便出来一个,就能轻易地捏死你。”
柳一条被杨伯方说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虽然已小有田地,但终究还是处在这个社会的底层。柳一条诚心向杨伯方求教道:“望杨叔能指点一二。”
杨伯方也没有跟他客气,喝了一口茶水便直接说道:“以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现在,你有了三十顷田地,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踏入了领主这个门栏。有些东西你必须得注意一下。”
“首先,三原县的有些人你要知道,千万不能去招惹。为首的是城东杜家,御史大夫杜淹之家眷。其次是公孙府,庞家,李家。这些府第要么是朝中大员的后裔,要么是长安官宦的子侄。都不是你这种庶民领主能招惹得起的。”
“还有就是粮价,这在每个领主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产出粮食的价格都是由县里的大户来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抬高,或是降低它们的价格。”
柳一条点了点头,变相陇断的事情并不是只在现代才有。粮价随流他自然也是一百万分的同意。那些大地主断不会做陪本的买卖。
“多谢杨叔指点,一条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