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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姬冰却感觉血液都凝成了冰渣。

青年又回屋,来了兴致就取下墙头挂着的琴放在膝间,颀长柔软的指腹拨着弦子铿锵有力,弹了唱,弹了唱。

“柳蘅支左邻,春发几多情;

心尤戚戚尔,未知梅何移。”

未知,梅何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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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起?梅雨一断香 。。。

细雨初歇,薄云瑟瑟,铅幕低垂。站在洛阳城郊,已隐约可见远方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沐浴在有些萧瑟的雨霁中显得异常冷清。六月的洛阳,雍容牡丹早已凋谢,雒水河畔有桑槐斜倚,水芙蓉徐徐开放,不比牡丹怒艳,但却有份出尘的清幽脱俗。

一辆典贵的四驾马车甫一入城门便被拦下,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请停。紫衣奴早已候在城门处多时,此际举目一看,但见那马车的华盖上赫然插着一杆精美的绣旗,宝蓝缎面鎏银滚边,中央以极品天蚕丝刺绣的百枝莲图腾精美绝伦,莲花中心是一枚银色的簪花绣楷:薄。

但凡淮南大户人家出行,必定是有绣旗开道,雍容华贵,权势醺人。人曾言“见旗如见财”,现而今在他们眼前安静竖着的这面锦旗,缎子是上好的冰绸,绣线亦是极品天蚕丝,均为一寸千金都不见得能买到的稀罕物,窥其一斑,便知淮南薄府“第一首富”不会是浪得虚名。

“拜见大公子。”

奴仆们诚惶诚恐的俯身行大礼,如同迎接主人一般的低眉顺目,甚不敢用眼角去瞥那幔帘内垂坐的人影。说其尊贵,又何止是尊贵。

淮南第一大商号世家的掌舵者,斯文净雅的翩翩公子,淡秀冷冶的“秋水一剑”。薄佻白。一切美好词汇的诞生都只是为了在形容他时显得更为匮乏,这样一个尊贵如玉般的人儿,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掩盖世人的一切光芒吧……

“起了吧。”

那声音自幔帘后响起,沉如磬玉,却澈如清泉,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缓缓注入耳膜。从那虚掩的镂花小车窗隐隐望过去,只约见一方削骨皓腕优美的支着鬓角,漆黑浓密的墨发自肩头倾泻下来,挡了那人秀致如冰的侧面,曲线朦胧。

“这就入城麽……”复问,平平淡淡的语调,甚至有一丝漠然的慵懒。为首奴仆一晃神,被身旁人捅了捅腰肢方才慌忙答:“是。”见里头人没了声响便又补充:“老爷做寿,大少爷亦少不得一番忙碌,却忧心会怠慢了公子您,遂一早遣了奴才们在这城门处候着,等大公子一到,便一路护驾到府……”

“好。”只此一字,平静无波。常闻薄家大公子薄佻白敏慧异常,然性情也属一等一的寡淡疏离,欲与其交好之人倒是不少,他却终归不曾与人深交,除却一些必要的亲故,总是浅尝辄止。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拦世间少女芳心所倾。

大片奴仆起身,敞开道,一行人马护在宝蓝马车左右徐徐挺进城门。路过水岸旁斜倚的墙柳,一片翠色之中却落下一片明艳逼人的花瓣,殷红如血。正逢那车窗吱呀扇开,露出的一截白玉手腕本意是探一探外界润湿的空气,收回来时,掌心却多了一片嫣然的红,明艳不可方物。

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定在手心,白玉雕琢的肌肤配着触目惊心的一瓣红,如此妖娆冷艳。男子凝视几许,忽然将手心送至唇边,轻轻一吹,艳丽的红翩然而起,自半空中打着卷儿徐徐落定在黑楠木案上。

“……玉瓷做的人儿,玉瓷做的心。看的透世态炎凉,却看不破一颗娇滴滴野心……”有谁在他耳边唱着歌,夹带低低的笑意,一波一波潮水般漫上来,绕着脖颈。

那似是无意的一瞥,却叫他看见了立在树下的翠衣少年,一抹清凉的视线穿越雾霭,直指人心。他再仔细一看,少年纤细的身姿却如一颗水草般随风而逝。柳树下空荡荡毫无一人,可那含着笑意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不息:

“……圆圆缺缺,缺缺圆圆,缘何问生来无爱恨,终究是瞧不上谁人家一眼,一眼。”

幔帘微微挑起一隅,男人清淡如水的声音传出来,问车夫:“可有听到歌声。”车夫狐疑,侧耳倾听只辨得窸窣雨声和着纷飞柳絮,便道:“回少爷,不曾。”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支着美鬓的手指微微蜷起,关节处一声一声,漫不经心的叩击着釉彩墨案。案中央空空一片花瓣,静卧着,伴随轻微的叩击声而微微颤栗。

男子正支鬓沉思,稳行的马车却突然打了个摆,雨天路滑,再好的车轱辘也驾不住被惊了的马儿拖着横冲直撞。紫衣奴们惊慌一片,有些个镇定的却也一眼看出那惊马是上等的雪里骢,是薄佻白的专属坐骑,权衡利弊,担忧之余却并不敢轻举妄动。车夫被颠翻,狼狈不堪落下来,白马如脱缰一般,带着车内稳如泰山的薄佻白一路狂奔进城中繁华地带。

及至此刻的混乱,车内安然小憩的男子方才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眸。聚拢的睫毛如蝴蝶翅翼般煽动,上挑的丹凤眼如一抹明如蔻丹的釉艳。那瞳孔却并不如常人漆黑,而是浅湛璀璨的琥珀色,一如柔和的罗晕流淌着暗金波纹,让人一望之间便觉目眩神迷,瑰丽非常。

尖叫声四起。扑簌簌,惊飞了卧落在柳蘅间的青鸦。

是谁站在街道中央簌簌发抖,单薄的肢体,白嫩纤细,被雨打湿的发粘腻的贴在颊畔,显得妩媚异常。只见薄府的马车失控狂奔而来,那小人儿惨白着脸立在原地,已是被吓得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车门大开,一道玉色身影自幔帘后轻盈滑出,长袖漫甩,管中折扇稳准狠地击中马眼。白马惊痛历时收蹄,滚滚烟雨中,男子伸出颀长有力的手臂快速一卷,将道上呆立的人捞进怀畔。整个过程迅捷到几乎是眨眼之间,再看去,马车已然歇靠了在路边,幔帘半卷,车内檀香嫋嫋不乱分毫,只是那坐姿优雅的男人怀里,已多出一方玲珑稚嫩的美人躯。

奴仆们与车夫跌撞着跟了来,脸色莫不是难看到了极点。白衣公子只淡淡折回玉扇,垂眸看了眼怀中昏厥过去的人,清冷眼眸滑过一分难解的意味。良久,捻起颠簸过后依旧纹丝不动的花瓣:“走吧。”

马车徐徐又起,仿若无事般向着目的地缓近。

城东云府,张灯结彩,宾客纷至沓来。望那门前的车水马龙和大院内形形色色打扮的人,方知今日这场宴席的主角并不是年轻俊朗的云府大公子云衍怀,而是其父云贺之,五十大寿宴。连一向好玩不羁的云大少都忙的无暇分神,就自然可以理解洛阳云府于江湖间的威望地位如何。

须知当世闻名的四大家:薄云隅权,个顶个莫不是支撑着中原武林一脉的大家,有人总结起来,便说是“薄之天贵,云端惊才,隅苑有美,太湖权最”,指的就是薄府的富可敌国,云家的官宦网罗,江南隅庭层出不穷的美人,以及太湖权氏,跃上龙堂的武林之盟。

此四大家族关系复杂,其中云薄两家又是表亲,而隅家三小姐隅枕雪,也曾与淮南薄府有过一纸婚约,嫁的却不是薄佻白,而是薄家体弱多病,风致楚楚的二少爷——薄佻溪。虽说到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遗憾弃约,但隅三小姐也并未掉价,反而辗转嫁入太湖权府,成了当世风头正旺的武林盟主权思之的夫人。二十五岁的权思之,天资过人且英俊文雅,论惊才绝艳自然敌不过薄佻白,论富贵风流又敌不过云衍怀,却成就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一个神话:两年前,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便一剑挑平武林大小门派与世家,连闻名遐迩的“秋水一剑”薄佻白都以一招错失其手,风头之胜,自当无人能敌……

马车并未在云府朱红的釉漆大门前停下,只因往来宾客的随行坐轿早已将大门挡的水泄不通。有小奴急忙上前对管家耳语一番,精瘦老者甫一瞥见那插着宝蓝绣旗的马车顿时正色,三言两语敷衍招呼了其余宾客入门便匆匆而来。到那马车前,先深深一揖:“拜见大公子。”

尚有一些逗留在门坊的宾客不禁好奇:依着云府今时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举重若轻,缘何要对这轻车简行之人奉若上宾?

——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吧。稍有见识的人在一旁笑,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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