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的师兄今生最大的悲哀可能就是从未糊涂吧。
他会从走第一步前就筹谋好后面的几百步。
而且绝不会偏差。
落儿的姻缘线多了一条可能就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失策了。
师兄从与落儿相遇那天开始就计划好了离别,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可能还没有那么让人心恼,偏偏在最后的关头给了他一些希望,然后又重新将他抛入深渊。
天谴吧,师兄一定是那么认为的,毕竟他窥了那么多天机来改变落儿的命途。
唐汐语垂眸苦笑,她能明白萧洛的心情,无知者才能大无畏,先知的痛苦就是一切都了然在胸的时候才让你来做抉择。
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与精力,才解了陌小落十五岁的情劫,怎么能够又怎么舍得让她踏入另一场万劫不复呢?
如果换做她来做这个抉择,一边是相公与别人的幸福,另一边是相公与自己无望的未来,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吧。
唐汐语看着案上的糕点,萧洛从头至尾都没有动,于是说道:“师兄,吃点东西吧。”你把落儿激跑前已经让她填饱了肚子,还添了衣服,真正整整一天点滴未进、又耗竭了毕生功力的可是你,“落儿没事的,我按你吩咐找了凤寐,她跑出去没多久应该就会被凤寐寻到的。”
萧洛淡淡一笑,未说什么,缓步走向船尾。
外面还在风雨大作。
他只站了一会儿,浑身上下就全都湿透了。
船夫不明所以,以为这个客官想出去赏雨景,拿了把伞想跑出去递给这位衣着华贵的客官。
唐汐语一下就拦住了船夫,冲他摇摇头,然后塞了点银子,使了个不要打搅的神眼。
船夫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听说过给客官打伞得赏银的,还没听说不准去打伞给赏银的,不过还是收了银子,挠挠头返回船头不去打扰。
冰凉的雨中。
萧洛孤独一人站了良久。
他颀长的背影在风雨中显得那样寂寥与心伤,就好似……跟着雨在流泪一般。
57
57、天 妒 。。。
天妒(师父的番外~别跳哦~与正文相关~)
我出生的那天,月梵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洪水淹没了整装待发的兵马,堆积如山的粮草在顷刻间全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这本是一场势在必得的战争,是这几十年来,唯一一次,月梵以压倒性的优势攻城略地,胜利就在眼前,月梵的百姓已经准备好锣鼓酒水,只等着将士凯旋而归。
可是这场毫无预警的天灾,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军心大乱,风语趁此重整了旗鼓,想再次歼灭已非易事。
所有的月梵百姓是这样的愤怒。
天灾几乎是伴随着我落地嘹亮的啼哭而来,他们坚信小皇子的降生是如此的不祥。
一封又一封的进谏都在规劝皇上尽快处决这个给月梵带了灾难的妖孽。
虽然大祭司出来安抚过百姓,说此次天灾与小皇子并没有关系。
可是,百姓的愤怒仍旧越来越炙热高涨,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一个宣泄愤怒的贡品。而我的出生是这样的符合时宜。
皇上一筹莫展的时候,镜王爷献计,李代桃僵,移花接木。
于是,出生未几天的小皇子在一片声讨声中夭折,镜王爷的侧室不多日便得一子,我又有了新的身份。
镜王爷待我视如己出,甚至比皇上还要尽心尽力。
如果没有后来的一些变故,我也许这辈子都是镜王府的世子。
我从小与人亲近了就会看见此人一些零碎的画面,往往都是灵光一闪,看不真切,开始我以为只是梦境,但偏偏又真切的仿佛即将要发生。
原先我有一个算得上亲厚的侍从,他会偷偷抱我去马厩看镜王爷最宝贝的骏马,也会从府外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我。
我在脑海中多次看见他在大街上被一只疯狗咬的画面后,于某一日,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他听了后只是哈哈大笑,说世子真是调皮,怎么可以咒他被疯狗追咬呢?
但没几日,他就受了伤,绑着绷带来告假反乡修养。
镜王爷念他平日与我关系不错,就让他走之前再来见我一次。
我永远忘不了他再见我时的神情。
害怕,躲闪,甚至有些仇视,只是碍于我的身份又不能发作。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要我稍一走近,他就抖着往后挪了几步,生怕我把晦气与诅咒再施予他一般。
那个侍从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但不知为何,镜王府世子有预言能力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但舆论与风评却仍旧不好,多是说我容貌妖孽,能诅咒苍生万物云云。
府里的侍卫奴婢都渐渐开始有点怕我,哪怕我什么事情都不干,他们却总觉得我会害到他们,好似与我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便已经让他们折寿了一般。
可是镜王爷还是疼我的,他觉得这些消息简直子虚乌有,而这些侍从奴婢的行为更是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所以他为了我换掉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而且开始经常空出更多的时间来陪我。我会的第一个字是他教的,背的第一套剑法口诀,是他一句句念给我听的,虽然他私下带我去见皇上的时候都让我喊他皇叔,喊皇上父王,可是我却觉得,如果按情分来说的话,镜王爷才是我真正的父亲。
镜王爷与礼部尚书月梵秦是朋友,他经常来府上找镜王爷煮酒论剑。
诗词歌赋、江山美人、风花雪月,月梵秦都能洋洋洒洒、侃侃而谈。
但镜王爷却多是静静地听,甚少发表什么言论,也许那时候镜王爷就对这人有着几分保留了。
镜王爷有时候怕我一个人闷得慌,也会抱我过去一起坐坐。
与那月梵秦打得照面多了,我也渐渐可以看见有关他的一些画面。
但有了上一次教训,我不敢再随便说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有关生死与危难的画面,保持沉默也许更好一些,那时候我才四岁余,我想我真的算得上早熟与深沉。
月梵秦一直在找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次与镜王爷喝了些酒,可能悲上心头,也可能是的确喝多了些,便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地不住说他这个可怜的遍寻不得的妹妹,镜王爷在旁安慰他说是会派兵帮忙一起找的。
我当时只想着既然镜王爷都要帮他,那我把我看见的告诉他,让他安心点也好,便道:“秦叔叔,别担心了,你过几日便会在柳别桥上找到你妹妹的。”
月梵秦以为我只是学着镜王爷安慰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道了句希望能承世子吉言。
镜王爷是一直都不信那些流言的,自然也没把我话放在心上。
那时候的我,就算有些小聪明,但终究还未看透世间的虚假与人心的险恶贪婪,我还不知道将窥探天命的能力告知一个朝中命官,特别是一个有野心的大臣将会引起怎样可怖的轩然大波。这可比之前那个侍从的事情更加难以收场。
月梵秦找到了妹妹,可是他却没有告诉镜王爷,是在被我一语中的的柳别桥上找到的。他来王府依旧频繁,可是他开始特别关注我的言行,只要镜王爷离开一下,他便会套近乎地与我说一些自以为对一个小孩子充满诱惑的推敲之语。但我却不愿再透露半分。
他与那个侍从犯了同一个错误,他们都觉得是我说了那一番话才导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事实上,我只是不小心窥见了日后的一些零碎画面。也就是说,没有我,这些事情也是会发生的,只是我提早知晓罢了。
镜王爷很精明,月梵秦只对我旁敲侧击了两次,就被镜王爷察觉到此人隐藏在勤廉不阿下的心术不正,拒绝了与此人的往来,并且也开始意识到我可能真的拥有常人不该有的预知能力。
还未等镜王爷想好怎么将我的能力瞒天过海,被欲望驱使的月梵秦却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