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随着时间推移,灵体被断灵刃所伤的部位已经逐渐愈合,但毕竟比不得灵力作用来的快速有效。运转一周之后,卿寒明显觉得神清气爽,见外头夜色已深想来不会再有他人,索性将灵体离开杨子杰体内,尝试着用灵力化了狼形出来。
抖了抖身上的长毛觉得依旧尚有余力,比想象中恢复的更好,卿寒干脆凝了神,用尽所有的力量化出自己的人形。
虽因灵力不足不及往日那般耳聪目明方便灵巧,但总算也是自己的身体,而非他人的神态体型。卿寒动了动筋骨,满意的伸了个懒腰,抬眼见床上的杨子杰没了他的灵力便迅速衰竭,暗暗诅咒了下这没用的人类躯壳,依旧送了几分灵力进去,短暂护住他的身体。
随手拿过一旁杨子杰的外袍披在身上,卿寒吐了口气,嫌弃的扫了眼杨子杰虽然也称得上俊朗可跟瓦西一族终究无法相比的面庞,正待扭头看看铜镜里自己久违的脸,却不料就在此时,竟传来一阵敲门声响,伴随熟悉的温和声音,虽然那声音里带了几分迟疑和犹豫:“少爷……”
是言澈!
卿寒一凛,完全不曾料到这种突发状况,可此时再进入杨子杰的身体已经来不及,毕竟他的灵体与人类的身体融合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无知无觉的适应期,万一在这时言澈推门而入,很容易便会产生事端。
情急之下卿寒脑子一热,想都没想习惯性的厉声呵斥:“别进来!”
外头的敲门声一下安静了。
卿寒刚松了口气,却不料很快的,便听到一贯对他的话百般顺从的言澈,突然开始用力撞他房间的门。
卿寒只愕然了一瞬,随即立刻悟到了缘由,恨不得抽刚刚的自己两个耳光。
他本体的声音,与杨子杰的声音,根本就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第 53 章
卿寒身体微僵,侧头又看了看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的杨子杰。
他有充分的能力动用灵力立刻离开此处,避开所有人类的注意,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言澈收拾善后。
可不知为何,明明到了此时,明知那人类进来便会惹来一堆的麻烦,他却仍然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
他也受够了顶着另一个身份生活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那个素来忠实又温和的人类,看到这情形会有怎样的反应和惊吓。
“咣——”又是一声重重声响,结实的门也跟着震了震,却依旧未开。
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遇上这种情况不去叫人帮忙,不用工具,竟妄图自己用身体跟这门死扛到底?
得亏房里现在是他卿寒,倘若是哪个存心不轨的小人,甚至于凶神恶煞,这言澈难道还打算单枪匹马破门而入拼了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真是愚蠢至极!
卿寒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走上前去,手微微一顿,仍旧缓缓拉开门闩。
外头言澈又是一下猛烈撞击,这次约是使了全力,却没料到门已打开,他就这么一头撞进来,直接撞到卿寒身上,幸好被卿寒一把拉住手臂才免于直直坠地的狼狈。
四目相对,卿寒几乎有种仓皇别开脸的冲动,却还是忍了,平静的等着言澈的反应。
哪怕是恐惧,惊吓,排斥,不可思议,呆若木鸡。
不想出乎卿寒的意料,所有预想的可能性都未曾发生——
两人的眼神只接触到一瞬,下一秒言澈目光便直直落在床上,根本无暇他顾,只一把推开卿寒,跌跌撞撞扑过去,在床边扑通一声跪下,颤声唤:“少爷……”
床上的杨子杰双目紧闭神色灰败,自然不会回答他。
言澈跪在原地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试探着想去触碰对方的身体,却仿佛连胳膊也无力抬起,好半天才似费了很大的力气一般,小心抓住杨子杰冰冷的手,又低声唤了句:“少爷,你醒醒……”
许是知晓已然无望,他的声音最后甚至带了一丝哽咽。
一直站在他身边冷眼看着的卿寒突然觉得再也看不下去,本欲拉他起身的手微僵,又缩回背后,转过身正待离开把房间留给这对主仆,却突兀被扯住了衣袖。
卿寒讶然回身,跪在地上的言澈垂着眼并未看他,只牢牢抓着他手臂衣物不放,声音喑哑:“少爷他……怎么了?”
虽说他心中早有准备,可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少爷突然就成了现在这般毫无生气,真正面对之时,也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卿寒俊眉微拧,定定打量着言澈,并未立即作答,心里却是一沉,有些不妙预感浮上——
不对,这个人类,不该是这个反应。
惶恐,惧怕,大惊失色……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类遇上未知的事物时所产生的正常反应,他都可以理解。
可像言澈此刻这般,问的如此平静自然,仿佛对他这个凭空出现在杨子杰房间的人物,没有丝毫惊讶,就着实让他觉得怪异至极。
莫非……莫非这个人类早已知道了什么?
这绝不可能……倘若如此,言澈一路上还怎会如此平静?对着他一声声的少爷叫的如此情真意切?
难道面前这个他一直以为待人真诚绝无虚假,他一直觉得忠诚到有些愚蠢,可偏偏还是令他鬼使神差动了心的人类,竟也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厌弃的虚伪之辈?
衣袖被言澈再度拽了下,卿寒身体一抖,只觉从外到内仿佛都被凉意浸透。
☆、第 54 章
“之前……”言澈压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又再度一字一顿问了一遍:“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卿寒低下头,打量着言澈揪着他衣袖的手。手指捏的很用力,隐隐可见突出的青筋,手臂微颤,那苍白却平静的神色,证明了一切显然并非出自恐慌。
明明还有些燥热的天,卿寒却觉得浑身冰凉,直直盯着他发间前一刻才被自己亲手绾上的玉簪,一字字答:“不知道。”
言澈倒也未曾追问,只沉默了会,又缓缓道:“你是什么人?”
被对方不似从前温柔满含情意,反倒类似审问的淡泊口气激发隐隐怒意,卿寒冷冷应:“你没必要知道。”
言澈这才仰起脸,定定望着他,眼神复杂:“这段日子……果然都是你?”
肯定的语意让卿寒彻底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脏猛的一沉,蓦的抽回手,转身便欲往外走。
即便生死一线时他也不曾这般懦弱,只想立刻逃离,连话都没勇气再同眼前人说下去,生怕会听到最不愿面对的事实。
“你站住!”身后言澈的阻拦急急的响起,卿寒却不愿理会,反而加快了步子。
“当啷——”
刀剑出鞘之声。
卿寒一下停了步子,毫无预兆转过身,正对上准确指向自己咽喉的利刃。
“你……”言澈神色慌乱,声音有丝不稳:“你先别走……”
卿寒不答,对着泛着银光的锋利刀尖也并不躲避,半晌忽的仰起头,哈的笑出了声。
已经第二次了,被付出全盘信任的对象刀剑相向。
人类果然均是如此,残忍虚伪,狡诈冷酷。
可笑他之前,竟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眼前人会是个例外。
眼底最后一点温情尽数褪去,卿寒看着言澈不安的神情,冷笑一声:“怎么?就凭你,是能拦得住我,还是伤的了我?”
“我、我没……”言澈犹豫的开口,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刀,话到了嘴边还是临时换了话题:“你要去哪里?”
适才他眼睁睁的见卿寒要走却阻拦不得,又想不出什么靠近的法子,情急之下这才顺手拔了少爷搁在床边的利刃。
只是这会儿刀明明白白的指着对方,做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