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挂了电话,背抵着墙,仰头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让之前好容易平静下来又因为这通电话而再次烦躁起来的心稍稍舒缓下。现在席安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和应对这件突如其来的事。
洪韬出来准备坐电梯时,就看到席安站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发呆。他远远地喊了声打招呼,然后进了电梯。席安回了次头,想说什么,洪韬已经走了。再次回头,继续眺望F市的这一小块地方。街道上还有车辆,路上还可以看到小小的慢慢移动着的行人,并看不出哪里和往常不一样。席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除了手机和钱包外,没有烟。席安已经一年没有抽烟了,和薛游分手后就再没有抽过。
高科提到过薛游,要席安跟他联系。席安翻开手机通信录,果然没有他的号码,而自己也真的不记得了那串数字了。席安将号码翻到同事陈琴那里,直接打了过去,等得席安想挂断了才接通。
陈琴现在还没有到预约的受采访人那里,刚刚从药店出来。药店现在都还正常,没有出现排队和药物脱销的情况。陈琴职业本能,跟那里的营业员聊了几句。好像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止咳糖浆卖得快脱销。
“不和你多说了,我现在打车。”陈琴囔道,挂断前又抱怨了句。“好像没听说咳嗽会传染吧。”
席安挂了电话,看着刚刚通话时错过的那个来电的号码,很陌生,想了几秒后,直接回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里头的声音一下就被辨认出来,真是巧合得真像个阴谋。
“是你啊。能听出来,我又不健忘。”席安淡淡地回了句,人已经转过身,面朝走廊。外采部斜对面的行政部里走出来一个同事,用手捂着嘴巴,肩膀抖得厉害,隐约能听到持续的咳嗽音。
“我想你是忘了我的号码,才会看到来电还回过来。”电话里,薛游的声音听上去有明显的无奈。
“有事儿吗?”席安自顾自问,没觉得有就薛游那话说什么的必要。
“晚上有空吗?想约你一起吃饭。”
“吃饭?和我?”
“我们怎么也还算是认识的吧?哪怕再普通的朋友,一两年才联系一次,也可以一起吃饭。”
席安咬了咬唇,依旧很平常地说道:“我不定什么时候下班。”
“没事,我也不定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我说不定稿纸写着写着饿了,就下去吃个……”
“安,我想你了。”薛游叫席安时,发音很特别,叫“安”,听上去像是“安安”,非常亲密。
薛游这话一出口,两边都静了。席安握着手机,整个人有些呆滞。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那个同事去了洗手间,还没有出来。时隔一年后再听到薛游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席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不过度。
“见一面吧,好吗?”
席安垂下手臂,闭上眼睛又做了个深吸,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道:“好,到时我给你电话。”
“还有,自己小心,现在流感很严重,别传染了,这种病,传染起来最快。”
“说到这个,你那怎么样?买药的人很多吗?”这事一给说回来,席安瞬间觉得相比之下,疫病的事情以后处理起来,要更简单些。“什么药都记得留点,别卖空了。”
“卖光了又不是进不到新的。”薛游这个人很聪明,席安最清楚,那话音才落,薛游的语气就变了。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和深情,开始谨慎起来。“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没听到我的声音就挂断电话,一定不是因为你原谅我了这么简单。安,到底怎么了?别瞒着我,我看到武警带走了我的一个病人。”
“你是药剂师又不是医生,你……武警?你肯定没看走眼?”
“我去后巷抽烟时不小心看到的。那个人常常来我这里配药,最近一次是感冒,咳嗽得特别厉害。我让他去医院,他去了,针也打了,点滴也挂了,药也按时吃了。还是不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很不正常?”
“嗯。”薛游重重喷出一个鼻音,继续道。“而且还出现了新的症状,我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检查。”
“什么新的症状?”
“高烧,但只集中在头部。手脚和身躯,温度偏低。瞳孔缩小,眼白处出现线状黄色斑纹,是血管。”
“那会是什么病?”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需要进一步去医院检查才行。刚刚跟你打电话前,我跟那个病人的家属也联系过,他们跟我说人已经去了医院,说会没事的。他们说是救护车送去的,但我亲眼看到了,是武警,全副武装的武警。不是迷彩服防弹衣,是防毒面具,他们戴着那个玩意儿。我怀疑他们故意让病人像康复一样离开医院,然后再偷偷把他们抓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怀疑。”
电话持续间,那个同事又出现在了走廊里。扶着墙壁走得很慢,背弓着,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人小幅抖着,渐近时就听到了咳嗽声。行政部另外一个同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水杯,很关切地扶着对方,给喂水,然后一起回了办公室。在他们进去前,席安看到刚出来的同事也咳嗽了一下。
席安的手忽然抖了下,声音微颤地问道:“薛游,你……跟病人直接接触过吗?”
“我……我戴着手套和口罩,有消毒,在他第二次来时。我一直都戴手套,而且……”
“而且什么?”在听薛游说前面那段话时,席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停止的。
“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被要求每月进行一个体检。”
“你们?”
“差不多就是医生,护士,执业药剂师之类。”
“谁的规定?”
“我这边是药监局通知的。”
“还有其它你没告诉我的,对吗?”
“是水。”薛游犹豫了会儿,似乎在下决心一样。“我只是怀疑,那里提供的水,里面有东西。我对药物很敏感,我家里就开药店的,我爷爷是中医。我了解它们,特别是溶在水里。”
“这太奇怪了。”
“说不定只是……增加免疫力的。安,就不能等吃饭时说吗?”
席安抿了抿唇,道;“我会提前下班。”
“我来接你吧,我买车了。自己的车总是要更安心点,干净。”
“好。我会给你打电话。”
“安,等等。”薛游很急地叫住席安。
“怎么了?”
“你跟我分手,是因为觉得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觉得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对吧?”
席安反问:“你不是吗?”
“这跟我爱不爱你有什么关系吗?”
“薛游。”席安舔了下嘴唇,转过身靠着围栏,吹着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已经分手了。”
“安,有时我在想,我们是在2012年末分手的,如果那年真的是世界末日,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就不分手了。我们放下一切,就握着手一直呆到最后一秒。如果世界不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一切从最初再次开始,我们可以是任何新的身份设定,那么……会不会你愿意再跟我试试。”
“为了重新再一次,让全世界来付出代价。薛游,你还不够自私自利吗?”
“呵呵,对我来说是值得的。”薛游无奈地笑了声,道。“我等你电话。”
☆、4、典型特征
席安回到自己的电脑前,翻墙进了国外的论坛,搜索关键词。没有任何官方的发言,但是已经有人提出了质疑。某洲州长表明会在本周日上午公开讲话,但未提及所涉及内容。类似于流感,最明显的症状也是咳嗽。席安给已经上线的在邻国出差的同事发了信息,聊天的口吻询问了那边的情况。这位同事说自己有些感冒,可能会提前回来。席安问他吃过药没有,他说就喝了点止咳糖浆,但喝这个会变笨不想喝。
咳嗽、流涕、打喷嚏是上呼吸道卡他症状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