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就吓得回去告诉村里人这些消息。他们揉了揉我和孩子的头,说,“你们真棒。”
那时我也没多想,晚上见月色好,就出了村,打算去一个沙丘上练练自己从书上学到的一些魂术。隐约听见一些声响,但我没在意。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
那是人的哭喊声。
那是屠村的声音。
我摸索着回了村,发现地上全是死人。流着血的,断了胳膊断了脚的,也有不少中弹的,就那样趴在地上,睁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我,就好像在说“都怪你!都怪你!”
哈哈哈哈……
……
是我害了他们……
原来是我害了他们。
是我传回了错误的敌情,让他们防御错了方向,守错了时间。
那时敌人把村里的东西劫掠的差不多了,早已回了他们的部落。
我找到了自己的师父,他还有气。我爬到他身旁,不住地叫唤着他。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到我来了,突然睁大了眼睛,不甘心地抓着我,教了我他生命中的最后一课。
他说,“还有人活着……快,快用你的灵魂,去停止这个村的时间!”
那时我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呵,也许他不是一个好的老师,但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祭师。
村子是被我害死的,献上我去救回村子是应该的。
就在那个夜晚,我成了村里的新一代祭师,也是最后一代祭师。
我用自己的魂种,改变了时空的参数,时间的变化率,在这里,永为0。
说到这里,阿清凄凄一笑。
你们以为我用村人的魂魄去供这个村子?
你们错了。
我用的,是我的……
那些将死的村人被定格住时间后,远离了死亡。
但他们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那股疼痛也无法去除。
我告诉他们,是他们一直以为的真主降临了,赶跑了敌人,把我们这里设为了真主的乐园,他们也被选为真主的子民,赐予不老的容颜,和“永恒的生命”。
他们跪在地上,口中大喊着:“ANLA…AHM…AKBAR(安拉胡阿克巴,中译为真主至上)!”
他们奉我为新一代的祭师,奉我为真主的使者,也奉我为这个村的村长。
自那以后,我就守在这个村里,几十年没离开。
我为他们模拟了日夜的变化,让他们感受不到一点异常。
我把敌人的部落全剿了,把他们的资源全都收集到这里来,告诉我的村民,这是安拉赐予我们的食物。
我告诉他们要热情接待外人,安拉很愿意自己的怀抱里多一个孩子。
为了不让他们的伤口吓到外人,我让他们穿严实一点的衣服盖住皮肤。为了不让外人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我让他们敷上草药,止痛祛味。
之后,有不少外人进来,他们讶于这个桃源的美好,哀求我让他们留在这里。
我告诉他们,活人在这个村子里,是会消耗魂力的。
他们低下头,跪拜在我脚下,一步一磕头地说愿意。
只有魂力强大的人,才会被选为祭师的担任者。在被选定时,我不明白,但后来,我明白了。凭一般人的魂力,这个村子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用魂术献上了自己,又有陆陆续续的外人定居在这里,慢慢地,这村子居然存在了好几十年的时间。
就这样,最后,你们来了。
“我知道你们厌恶这种术法。人的魂灵啊,毕竟是这世上最洁净最美好的存在,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去滥耗它呢?”
“但是啊,癫狂也罢,执迷也罢,我并不后悔。”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的子民,清澈柔软得就像那一汪碧潭绿泊。
为了他们,不后悔。
众人与阿清一同看着那跳跃的篝火,沉默了许久。
似乎一切道德的标准在这里都不受用。阿清奉上自己的灵魂,去停止村人的时间;外人为了获得安逸平静的生活,自愿奉上魂力。村人们也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只是在停驻的时间里热情地招待那些偶尔外来的人们。并不是想陷害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淳朴的心想要这么做罢了。
少年发出干涩的声音,“现在你们知道了这一切,是去是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只求你们一点,”他看向他们,“别把真相告诉村人和外界。”
就让他们活在他们的假想里吧。
就让一切照常吧。
☆、22 沙海瀚歌之夜
阿休看着那个少年,心里倏地一疼。
阿清明明比他还小,却承担了这么多,硬生生的成了现在这副老成样……
他问阿清,“等到你们的魂力消散后,这里会怎么样?”
“时间会恢复正常……该步入死亡的人会死亡。”阿清吐出这些字眼。
所以这里的人,到时候都会死吗?
在平白多活这些年后,步入原先就该有的死亡?
阿休不知自己是该悲还是该喜。
大柱呢?那个害羞的大柱也会死吧?
虎娃呢?那个默默关心阿清的虎娃也会顺从世间的洪流,踏向死亡吧?
这里的婴孩少年,幸福夫妻,所有的欢歌笑语,都会化为黄粱一梦,不复存在……
他苦涩地开口,“那你呢?你和那些耗尽魂力的人,会怎样呢?”
阿清一笑,“我?”
他看了看自己,“灵肉我只学了点皮毛,但那时,应该也是死吧。”
是啊,到时笼罩这里一切的,只会是死亡。
只是,他们的灵魂呢?
在迷信轮回的人的眼中,灵魂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标志。似乎无论躯壳有无,只要魂魄还在,那便是还有存活的希望。
但那些耗尽魂力的人,他们的魂魄,还会存在吗?……
阿清像是知道阿休在想些什么,轻轻笑了笑,“你这孩子真是善良。人活在这世上,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已经足够了。哪怕魂飞魄散,那又怎样呢?谁会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又哪有这么多时间去关心下辈子的事情?”
阿休默然地看着他,突然之间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阿清其实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就像一个快要入土的老爷爷在棺材里用他没有牙的嘴,对他人含糊地说着:“足够了,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吗?
人,真的能这么阔达吗?面对生死,面对魂灵。
还是说,不阔达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阿清其实只对自己阔达,也只对自己残忍。面对别人,他永远都放不下。
阿清看着那些跳着舞唱着歌的人们,神情无比柔和。
就算明朝就要踏上死亡,今夜我们曾一同欢笑过,这的确足够了。
“我想,你们应该是不愿留在这的吧?如此,今夜便好好放纵一番吧。人生在世,不要徒留遗憾。”
修文点了一根烟,点了点头。
长秋心里一动,起身回自己的帐篷里拿来了鲁特琴。
鲁特琴和怀竖琴、菲多提琴并称为吟游诗人三大乐器,其中怀竖琴音色柔美,就像是一位人鱼少女在潮汐拍打礁石的海岸歌唱,而鲁特琴不仅音色柔美,而且音色绵延宽广,音域广阔,变奏丰富,可伴奏、合奏,也可独奏,用途广泛,被誉为曾经的乐器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