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对方终于有谈判的诚意了,刘禹便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先向虞武帝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始正式与孤竹使者斡旋。
“臣以为当如此……”
第四十五回
谈判从未时三刻一直持续到申时三刻,虽然在很多地方上双方各有妥协达成了一定共识,但是最终在割让的领土方面却仍是无法达成一致:孤竹人的底线是,不能超过最初四个州的两倍大小;而虞武帝则坚持,若大汗不肯拿出半壁江山来,什么都别谈。
于是两方就在领土问题上争论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最终孤竹人表示暂时放弃,要求回去与大汗商议后再来谈判。
虞武帝本就没有交换的意思,此时正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也就不再挽留,派人送他们回别馆去休息。
“对了,”孤竹使者刚站起身来要走,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楚如悔,“为了迎接太子归国,可是有位太子的故人千里迢迢从符离赶过来,太子既然与大虞皇帝关系非同一般,就该劝劝大虞皇帝尽早接受大汗的条件,太子也好早日与故人相见。毕竟,南边水重日晒,日子久了,恐怕故人的身体吃不消啊!”然后意有所指地盯了盯楚如悔的眼睛,三人就做礼离去了。
站在一旁的楚应铎边听边迅速地看了楚如悔一眼,可是楚如悔却好似什么都意料到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孤竹使者离去,才回看了楚应铎一眼。
“陛下!”王武才见孤竹使者一走,马上扑到虞武帝面前求情:“就算公子曾经劫持陛下,陛下也不能如此对待公子啊!当年‘双煞宫乱’的时候,如果没有公子神机妙算,调兵遣将,恐怕现在朝政还在两个老家伙手里呢!而且就连当年劫持陛下也是中了奸人的诡计,这个不能算公子的错啊!”
“是啊陛下!”刘霸贤也忍不住过来求情,“公子对陛下的心山河可鉴,日月可表,且不说为了彻底扳倒‘双煞’不顾自身的安危,陛下应该还记得当年孤竹使者来聘的时候,公子主动留下来的事吧!再说这大虞朝堂,多少文臣出身于公子的‘科举’之下?多少武将来自公子训练的乞活军?就说这次北伐孤竹,我们的军士粮饷能够如此充足也是拜公子的‘土断’所赐。可以说没有公子,就没有大虞的今天啊!就算公子曾被人陷害一时犯错,陛下也该宽忍一二吧!”
胆敢指责皇帝,这可是欺君之罪。
“请陛下成全!”二人一起抱拳,冒死请命。
虞武帝仍是等他们说完,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二人纳闷,呆呆地抬头看着皇帝笑——话说陛下好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啊,都快忘记他那张英俊魅惑的笑脸是什么样子了。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吧?问题是为什么陛下要在这个时候笑起来啊?
两人正在且迷且惑,忽见虞武帝一边抬手指向楚如悔,一边强忍着笑意说:“就算你们要表忠心,也找错了对象啊~”
二人回头,忽见铠甲木枷掉了一地,中间一个白色衣袍的人盈盈站着,竟然是沈文远!
两人登时嘴巴张得老大,好像地动仪下的铜蛤蟆,只等着接龙嘴里掉下的球。
沈文远故意调皮地笑着向一王一刘两人拱手道谢:“多谢二位将军体贴~公子我记下啦~”
“不是等等!老楚,这咋回事儿?我可是亲眼看你从廷尉那儿把公子带出来的,你啥时候给调包的?还有公子现在在哪儿呢?”王武才想不明白,他明明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呀。
“公子现在两仪宫安歇,王将军请放心。”楚应铎也是沉稳地微笑,解答着不知者的疑惑。
“那干嘛瞒着我们啊?上次直接说了不就完了?”王武才仍是不依不饶。
“因为公子担心南康宫里怕是有孤竹的奸细。”沈文远话音沉下来,然后转身向虞武帝行礼道,“陛下,文远以为孤竹使者谈判条件是假,威胁公子是真。大抵孤竹人以为只要公子愿意回去,凭公子之力和陛下对公子的容忍,便一定可以顺利逃脱。如果可以这样,那么孤竹便可不费寸土一人便将太子夺回了。”
“真是个如意算盘!”刘霸贤忍不住恨声骂道。
“因此,文远以为公子所顾虑之人恐怕已在孤竹营中,而且很可能正在遭受折磨,命不久矣。孤竹人自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信息通知牢中的公子,以逼公子潜逃。所以,事不宜迟,我们当赶紧商量对策,告知公子,以防公子私自行动,伤害自己。”
沈文远知道,以楚如悔的性格来说,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向自己和陛下求助的,所以自己才和应铎联手,只求在公子之前得知实情,以便提前安排计划,保护并留住他。
“还是等见了如悔一起商量吧,不然我们自己商量的结果,他若不同意也没用。”威严果断的武帝走下高案,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
于是一群人跟在皇帝后面,熙熙攘攘地向两仪宫走去。
“不过文远公子你也真厉害啊!竟然想到拿自己来做公子的替身!”刘霸贤不禁边走边赞叹。
“唉!其实文远之所以会想到这个策略,倒不是怕公子怎样,而是担心陛下。”沈文远无奈摇头。
“哈?为啥这样说?”王武才听了有趣,也就凑过来。
沈文远瞟了眼稍远处的虞武帝,然后低声跟俩人说:“文远担心,陛下恐怕舍不得把公子拷起来啊~”
俩人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失望的样子:“切~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谁忍心把公子拷起来啊?这话你也有必要小声说?”
倒是沈文远神秘地笑着不再解释,只是眼睛盯着前方急匆匆赶往两仪宫的黑袍皇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八卦得逞的光。
第四十六回
到了两仪宫门口,萧云朔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推门而入。
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轻纱白雪静坐床边,如深山里的云雾,又似峭壁上的飞瀑。两条水青色长衿仍是温柔顺软地流淌在身前,好像包容了九天里的碧澈,也泛着不容侵犯的孤光。细雨般的乌丝在肩膀上流丽地滑落,反衬得雪白的脸颊更显得一丝大病后的苍白。如含着春水的红唇柔软如少女的心,轻轻地抿着,唇畔是薄茶半盏微倾,且去且来。
“如悔。”萧云朔轻声一唤,却又不知该话讲哪头。
楚如悔放下杯盏抬起头,清亮的眼睛扫了一眼孤身一人的萧云朔,如洞箫一般的声音悠然问道:“他们不打算进来吗?”
本想让两人多享受一会儿二人世界的诸人正在门外听动静,一听公子如此说,便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悻悻地走进屋里,一边卸了那套装备,一边如犯了错的小孩般看着清高严肃的钟仪公子。
“如悔,这主意是朕出的,你不要怪他们。”皇帝果然是皇帝,遇到事情就要先主动承担起责任。
楚如悔无意追究责任,只问向换下衣服的沈文远:“他们带了杜娘过来?”
沈文远一愣,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公子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