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无声。
面对景霆隐含悲哀和质问的目光,元皓月竟然哑然,甚至下意识地躲避了眼神的交汇。
他当然可以去指责景霆未来会背叛自己,那段岁月对于自己而言,是那么的深刻。
然而,如果眼前的景霆真的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如果他真的只是明明爱慕却无辜被分手的吱吱,他有资格去质问,也有资格去不接受元皓月给出的分手理由。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那是莫须有的罪行,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对景霆并不公平……
元皓月哑口无言,他知道他的回答无论是什么样的,都是在伤害吱吱。
然而,景霆红着眼眶,胸膛剧烈起伏,依旧能够主动认输:“对不起,是景霆失态了。吱吱本就见不得人,元先生早有恋人,分手这种事本就不需要两个人都同意……主人决定的事情,奴隶只要接受就好了。”
他垂下头,安静又谦卑,好像那些愤懑和质问都只是昙花一现。
他状似平静地接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
明明景霆再一次交出了话语的主动权,元皓月却隐隐觉得被自己被架在了火上去烤。
他细细地用目光描摹景霆的面部轮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的景霆年轻、英俊、充满活力,也没有未来那么沉得住气,更没有未来的赫赫威仪,他还受制于人,连自由和尊严都不能保全,他还没有真正品尝过权力的滋味,然后被权力所辖制……
元皓月在心中给景霆判下死刑,然而,现在的景霆没有犯过错。
可是,元皓月无论给景霆找多少理由,他同样清楚的知道,聪明的人在童年时期、在少年时期、在青年时期也是聪明的。
同样的,心气奇高也不是一蹴而就,景霆此刻的低头只是隐忍罢了。
如果他前世没有暴露自己的农场,景霆会再度屈服在他的脚下,放下自尊,和另外两个双性争取一个男人的宠爱吗?
如果他今生没有暴露自己元氏少主的身份,景霆还会这样,既隐忍又可怜、同时步步紧逼地表露衷肠吗?
他们分手的第二天就相遇了,时间上太过紧凑,根本没有留下验证的时间——若是元皓月一无所有的时候,吱吱巴巴地跑来求复合,他都不一定会相信景霆的感情。
更不用说现在了。
元皓月的问题在于疑邻盗斧,那本就是诛心之罪,无论景霆如何辩解,都是无法消磨他的疑心的。
况且,他的前世在情爱一道上何等失败?已然是没有了心力再续前缘。
分手是注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皓月跳过了景霆精心设下的陷阱,而是说:“你年纪还轻,人生还可以有很多选择,虽一时受制,未来却会海阔天空。你我前因,只在于我因身体和心理的欢愉,迫害你罢了……这本就是毫不讲理又蛮横霸道的做法。”
元皓月用犀利又毫不矫饰的话语去剖析他们的关系,又直白的说,“我如今并无权柄在握,日后也不会有,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元皓月说的决绝,却也已经摆明了车马——我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不会给你,我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你不必……惺惺作态。
景霆闭了闭眼,长目落泪。
“景霆确实有私心。”
出乎元皓月的预料,景霆没有否认对元皓月的利用心理,“还请元先生恕罪,景霆调查过元先生,您的恋人就是暨都许家的二少爷许奕吧?”
元皓月没有说他们已经分手之类的话,而是静静等待景霆接下去的话。
景霆苦笑:“他本是主人预定的孕奴,得蒙元先生襄助,才能脱身,不至于沦落……今天我曾在来时敲过一次门,先生没有听见,于是我就没有敲第二次的机会,若非先生凑巧出门,我也许要跪到明天早上——我捧着的是他的契书。”
“云泥之别四个字,我心中又怎么能毫无触动?”
“元先生怀疑我是因为您的权势权柄,景霆并不打算否认,我的爱慕确实并不纯粹,只是——先生自问,我还是吱吱时,难道就不爱慕先生、不顺从先生?吱吱没有过错,是主人生异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霆在不平,他把自己与许奕作比,质问元皓月为何要偏心。
——为什么许奕仅仅只是求一求,甚至都不用求,元皓月就愿意为他奔走,为他费心,低声下气地去陪宴,而轮到自己的时候,元皓月却对他的困境不闻不问?
元皓月吐了一口气:“许奕是双性,他会怀孕,成为孕奴之后只会陷入地狱,我不忍见他的一切彻底沦丧。你的情况和他不一样,你更坚强,也更善于忍耐,你自己就能搏出一条出路……”
说到这里,元皓月自己都停下了声音,微微一叹:“确实是我偏心了。”
强大不应该是景霆理所当然的忍受更多折磨的理由。
元皓月对许奕和景霆受伤害程度的容忍下限并不一致。
许奕还没有真正受到伤害,元皓月就主动帮他排开了前路的障碍。可是景霆遍体鳞伤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元皓月依旧冷静地分析景霆的来意,冷漠地拒绝了他明为求复合、实则是求庇佑的恳求。
景霆颤抖着嘴唇,脸上有着近乎于自取其辱的悲哀:“景霆并非双性,无力与许二公子相争。先生的话已经说透了,景霆黔驴技穷也没能让先生回心转意,是景霆没有能力也没有福分。先生说的对,景霆能够忍下去,自己搏出出路。我不如双性……弱小可怜,不该妄求先生垂怜庇佑。”
他渐渐把外露的情绪收回,又十分恭敬地请求借用洗手间,在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安静又恭顺地走出洗手间。
脸上仔细地清理了泪痕和脏污,若非布满血丝的眼眸和苍白的脸色,光从外表看不出他曾情绪激烈地质问过元皓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总是能把自己打理的很好,总是会被忽视受过的伤害。
元皓月见他重新捧起落在门口玄关处的盒子,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被仔细整理过的裤子在下体处裂成左右两片,就像小儿的开裆裤一样滑稽又可笑。
“请元先生查验。”
元皓月心道,他至少该先把难度较低的许奕的事情处理一下,再来思考如何处理景霆这个难题。
他黑着脸从景霆手中拿走沉重的木箱,放置到桌子上。
权贵一直有着过度包装的美德,沉重的雕花木盒中罗列着数个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的底部铺着珍珠和绸缎,间隙中还用丝绸做成花枝点缀。
元皓月的目光平淡地掠过这些价值昂贵的装饰,准确地取出其中最大的盒子,打开后果然是许奕的契书。
拿走了这一份契书之后,元皓月没有去查看其他盒子,径直合上了盖子。
“我只要这一份契书,其他东西我不想要,你拿回去退还给景行。”
不知从何时开始,景霆浑身发颤,冷汗从他的脸颊淌落,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里,他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了急促的喘息,单膝跪地的交错双腿仔细地遮掩着腿心的位置——元皓月并没有深思景霆的异状,也十分克制守礼地没有盯着景霆的腿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景霆在听到元皓月的要求时,浑身一震,仿佛不敢置信地看向元皓月,嘴唇嗫嚅着仿佛想说什么,又想确定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深深的低头,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应和:“是。”
元皓月蹙眉,把景霆的怪异举止归咎到畏惧景行的责罚,因此说:“我会随礼说明退回礼物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心受到牵连。”
他无意卷入景家令人生畏的夺嫡之争中。
景家的夺嫡之争有多混乱和惨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