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孽天并未刁难他,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日三餐虽然没有极尽奢华,倒也不赖。
还有个年老的奴隶伺候他。
其实思过阁之所以这样命名,就是因为它是供犯了小错的小孩思考悔过的地方。所以按理说是不允许送饭食的,然而孽天却不顾众人反对,开了个先河。
若不是不可做得太过,无端替任平生树敌的话,孽天倒很想将它整成个行宫,深怕任平生住不惯。
但是他的好意,某人显然不肯领。他每次来得到的答案就是:不见。
其实大可以强行进去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就是不想拂了那人的意。
所以宁愿忍受着刻骨相思,宁愿面对铺天盖地的诋毁,也不愿让平生对他的厌恶再加深下去。自古自作孽不可活。若这罪过非要一个人去担当,他宁愿是他。
独自守在思过阁下徘徊了许久,见送饭的人来了,大门即将要打开的时候,孽天终于走了回去。
他不想让平生看见他,平生既然不想见他,那他就不出现在他面前。
噬魂不是不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击杀任平生,然后再将他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不信骗不过孽天。
然而孽天天天都守在思过阁下,而且经过上一次任平生被绑架击昏的事件后,就连思过阁,孽天都派了重兵把守,这样滴水不漏的保护让他无从下手。
暗杀计划就这样宣告流产。
而朝堂之上,孽天也已经下了铁令,容妃的事情不准再提,再提者以‘谋逆’罪论处。分明是想意思意思的关任平生几天后,就顺理成章的把他放出来。
噬魂这一条以朝堂施压的计策也正式宣告失败。
该死!想不到如今处处被制的居然会是他,而且他还得提防孽天有一天查出来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越拖下去,形势对他越不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自称姓龚的老奴以为是送饭的人到了,打开了大门,忽然脸色一亮,竟连门都忘了关。
“龚叔,谁来了?”任平生信步的走了出来,却在看见来人的瞬间,展眉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冷无言,一头蓝色的长发都用普通的布巾给裹了,口鼻上也套着一条长毛巾,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动的桃花眼。
身上也穿的是下人们才穿的衣裳,配上那样一张玉面生光的脸,显得有点滑稽。
冷无言连忙进门后,拉下了裹住口鼻的围巾,朝龚叔微微一笑道:“龚叔,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和任公子说。”
龚叔依言退了下去。
任平生忙将他请入内室,道:“他也是你的人?”
冷无言点点头算是应了。
没想到这思过阁里面居然还备有茶点,当任平生替他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的时候,冷无言倒是一愣。
抬眼看去,四周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少了往日的荒凉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的小鬼
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遗忘。肯留下来陪你吵架的那个人,也许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但是人心会累。当抵不过,淡不了之时。也许逃离,才是唯一的抉择。
一切似乎来得突兀荒缪,但因果传承,却从来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无论是比对天,还是比对命运。人命都犹如浮游一般肤浅,也似水晶般易碎。
梦醒、梦睡。都只是笑望痴心醉一场。
如果说魔界今天最令人吃惊的消息是什么的话,那么一定会有人绘声绘色的告诉你,那就是:
思过阁被炸毁了!
印证着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的是一场足以吞噬星空的大火。这场焚尽一切的大火将这小小的阁楼瞬间摧毁,粗大的横梁在熊熊燃烧过后,只余下一片灰烬。守在阁楼外面的侍卫也受到了波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
直到有人在十丈之外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块已经严重变形的人皮——这是这场大火唯一遗留下来的东西。这场爆炸,说大也不大,但也足够将人烧得面目全非。爆炸,来得蹊跷,也来得理所应当。
时耶,运耶?无从追究。
孽天的心,在刹那间被揪紧,揉碎,摊平。再见时,已经鲜血淋漓。
不管心底怎样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是幻觉,但是在看见手中那焦黑人皮的那一刹那,心脏还是止不住的停止了跳动。如洪水冲破了大地,鲜血汹涌而出,毁灭了神智的天地。如同浸淫在远古的洪荒。
人皮还带着往昔的温度,上面刻的那一个字,依旧龙飞凤舞、栩栩如生。却再难将它与昔日那多情薄情的脸相提并论。
一切如昨,恍若大梦,他却偏偏经历了由痴恋,到遗忘,再到伤害的无数次转变。他以为平生会留给他无尽的恨。却忘了,这世间还有比恨更可怕的。————是遗忘,是不再相见。是连补偿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有花堪折直须折,可花呢?消失了,只余下着寂寞的空庭伴着欲晚的春。
一切都回不去了,就像是画了一个圆,不停的追逐却还是棋差一着,兜兜转转都成空。
“啊—————!”
指节击碎了滚烫的熔岩,碎裂的石块土崩瓦解。鲜血滴在火红的岩石上,呈现出亮黄的光彩。邪肆的双眼微眯着,气息逐渐不稳。终于,高大的身躯慢慢的蹲下来,昔日不可一世的魔王,在这一刻终究哭得像个孩子。
在爱情里,谁能不受伤。能比的,不过是看谁更心狠罢了。平生,我终究比不过你。
你比我潇洒,却将最惨烈的疼痛都留给了我。
***
黑夜掩饰着一切。
光、影,还有有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落拓的胡须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只余一双漆黑的眼睛散发着凛冽的光芒。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粗布麻衣,却依旧遮不住他耀眼的光芒。
一把大刀狂妄的背在背上,森冷的气质,让守门的魔兵也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是谁?”一个魔兵将兵刃横在胸前,对着黑影战战兢兢的问道。再瞟向男人玉一般的颈项是却突然住了口,眼睛大睁:“啊!你是——!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却还是惊动了那些打着瞌睡的魔兵。火光瞬间照亮了夜,将男人团团围住。掉落在地的魔兵的脑袋还在不停的扭曲着,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急得滴溜溜的转,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中用的东西,留你何用!”一道白光从扭曲的空间中爆射而出,瞬间便打烂了魔兵的脑袋,碧绿的脑浆溅了一地。光芒过后,空间瞬间便被撕裂开来,一个俊秀的公子执着一把长矛轻蔑的笑道。姣好的容颜带着三分稚气和七分的邪气。显得既天真又邪恶。
“是无心公子。”男子后面的蒙面人小声的道。
“无心公子是谁?”男子问道。
“他是噬魂的义子。”
“噗~~~你是说他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个妖人的义子。”男子笑道,显然是想要激怒这位小公子。
这无心若单论长相,虽然显得过分阴柔了些,却也是美极艳极。只可惜心狠手辣,气量狭小。如今被男子这样一激,脸上就像是开了五色的染铺,好看得紧。
“来人!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给本公子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