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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罗见小厮要将门合上,心下大急,不行,她一定要见到於单,顾不得什么皇命不皇命的,烟罗一步冲上前去:
“等等——”烟罗双手挡住要合上的门。
“你是什么人?不得来涉安侯府撒野!”小厮一愣,怒声呵斥道。
“我要见於单,我要见於单!”烟罗见小厮阻挠,一边用力想往里挤,一边喊着。那轻灵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尤为突出。
“走开走开,再胡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小厮明显已经不耐烦,一边推搡着烟罗,一边面露凶相。
“张骞——张骞——”烟罗心想张骞应该没有走远,叫他的话或许他可以听见,然而,张骞的出现就如同幻觉,无论她如何叫唤,都没见张骞能去而复返。
“张——”烟罗还想叫,可是嘴巴已经被人捂住。
“唔……你……你放……开我……”烟罗拼命踢打着身后的人,想用力去掰开他捂在自己唇畔的大手,然而,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地钳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
烟罗又急又怕,一路拍打着来人,可还是被拖至了一处角落里。
烟罗心想完了,又遇到坏人了,可来人却忽然松开了手,清澈沉稳的声音在烟罗耳畔响起:
“你个笨蛋,你想抓死我啊!”
烟罗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骤然听到这句话时,心跳几乎是漏了一拍。猛然抬眼,却只见霍去病一脸恼然地瞧着她,右手在左手背上轻轻地抚摸,原来,他的左手已经被烟罗抓出条条血痕。
“你……你想干什么啊!吓死我了!”烟罗狠狠瞪了他一眼,一颗七零八落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这霍去病再坏,总也不至于是市井流氓。
“你也怕?”霍去病挑了挑眉,嘴角是一抹玩味的笑,“若是知道怕,就不要随便乱闯涉安侯府。”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是笨的要死!”霍去病说罢在烟罗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皇上早就下令,涉安侯需要安心将养,不得打扰。”
“於单身子还没有大好吗?”烟罗听罢大急,也顾不得被霍去病敲痛的额头。
“於单?”霍去病收起调笑,一脸正色地望向烟罗,“你们……认识?”
霍去病问完才想起,烟罗来自漠北草原,而这涉安侯於单也正是匈奴太子,他们认识也不足为奇。
“何止认识……”烟罗轻舒了一口气,心莫名变得平静起来,就如同眼前的夜色,分外安宁,“我和於单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看着他被人下毒篡位,又一路追随他到长安……我们又何止是认识?”
霍去病听完久久没有言语,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恼怒,又觉得非(http://www。87book。com)常憋闷。
“霍去病,你能不能带我进去看看他?”烟罗见他不言语,只知道自己心急,就想着能见到他。
“不行!”霍去病猛然甩开烟罗紧握住他手臂的手,见烟罗脸色突变,心下又觉不忍,于是放缓了语气,“皇命不可违,现在肯定是不行,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烟罗亮亮的大眼睛有些湿润,就那么直直地望过去,看的霍去病心中一窒,这双眼睛似乎会说话,带着一点哀怜,带着一点愁愫,让霍去病猝不及防。
被烛火照过的夜里,烟罗缓缓地点了点头。
涉安侯府内。
“涉安侯请安心将养!”张骞端起案桌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伊稚斜无道,下毒篡位,我大汉天子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单于之位,定会为涉安侯讨个公道!”
“谢了。”於单苦笑着看向张骞,“我今日狼狈不堪,还多亏了有你这位老朋友关照。”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097 涉安侯府(2)
097 涉安侯府(2)(2134字)
“涉安侯哪里话,想当初在漠北草原,要不是涉安侯宅心仁厚,哪里还有今日的张骞。”张骞轻笑着摆摆手,目光下一片坦然。
“太中大夫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於单咳嗽了几声,面无人色。
“涉安侯如今身子还不大爽利,皇上很是关心您的身子,还请您放宽心,好生将养。”张骞心中暗叹,宫中御医对於单的病症皆是束手无策,天山雪莲已经服用很久了,可是於单的病情似乎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或许,真的只有烟罗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告诉於单,烟罗已经在长安了呢?
“我如今已经同死人没什么区别,若不是皇上宽仁,我倒真是成了无根的浮萍……”於单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一路走来,从至高无上的太子,成为阶下囚,真是命运不济。
“涉安侯言重了,您不是还有故人在长安吗……”张骞试探地说道。
“故人?在长安,除了认识你,我还能认识谁?”於单一脸的挫败,他是草原的苍鹰,如今却受困于此,更糟的是,那个曾经说要同他相依为命的女子,如今也弃他而去。
“烟罗。”张骞沉声道。
“什么?你是说烟罗来长安了?”於单的脸色愈发的灰白。
张骞点头,目光扫过於单的脸,他分明看到於单的脸上有一闪即逝的喜悦,可是,最终是一片灰白。
他还在恨她?
“我不需要她假惺惺。”於单恨恨地说道,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中间或许有误会……”张骞想安慰他,因为当初收到天山雪莲和烟罗的书信时他就在涉安侯府内,他看着於单声泪俱下,看着他将书信狠狠地掷向地上,那书信上是烟罗决绝的言辞,她说,今日奉上天山雪莲,此后再无瓜葛,她说,她已芳心暗许,再不会同他有牵连……
至此之后,於单便再没了等待,他如同傀儡一般,接受着大汉天子为他安排的一切。
“误会?若是误会,那么她为何至今未来长安见我一面?”於单有些激动,苍白的手紧握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你恨她?”张骞迟疑着开口,他觉着烟罗并非薄情之人,那封书信……
“怎能不恨!”於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四个字的。
张骞长叹一口气,心中郁结难舒。宫中太医早已上报皇上,於单中毒太深,虽服食天山雪莲,但体内似有另一种毒素似有若无地存在着,如今已是药石无灵,回天乏术。他悄眼观察着於单的脸色,心下惴惴。
回府后的烟罗一直闷闷不乐,她心下了然,其实张骞一直能够出入涉安侯府,可是却迟迟不愿带她去见他,为何?
见张骞回府,烟罗很想去问他为何要如此行事,可是霍去病送她回来时告诫她,若想见到於单,就不要轻举妄动。烟罗张了张嘴,心中的疑问在见到张骞时又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何,她选择了相信霍去病。
默默回到房中,对着窗棂外的月色发呆,烟罗心中惆怅无比,她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自小生活在漠北,早已习惯了自在生活,如今,这言行举止都受着约束,虽然心中郁闷,但她也明白,今时已非同往日。
她开始怀念於单暗色的衣服,怀念他衣服上青草的味道。还有他澄澈干净的笑,就像草原上的雄鹰,如今却只剩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