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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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这茶与他倒真是相和至极。

“最后一次见忘机,是二十五年前,”叶抱玄手置于膝头,背脊挺直,眼看山巅翻覆云海,“未料到,现在坐在我对首的,却是沈岛主了。”

沈醉也是颇有感触:“那时我年方四岁,随师父回蓬莱岛之前,途径此处,他说有一故友在此,恰好可以一探。”

叶抱玄收回视线,静静看了沈醉面容半会,道:“当年他收你为徒,我便知道他时日无多,可还有一线希望尚存,心有侥幸。如今看来,沈岛主倒的确是比他更合蓬莱心性。”

沈醉垂眸浅笑:“多谢叶道主夸奖。”

“你……”叶抱玄本想说些这么,见他这模样,转口道,“我本以为你与忘机一般,现想来,其实你二人完全不同。”

“我一直未想明白,你当初为何就能义无反顾跟了他呢。”他问。

沈醉眼角笑意舒缓,难得有了些真情实意:“有人说,因缘天注定,我想,也许有些道理。”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当年不曾遇见师父,现在的我可能早已成婚生子,出仕为官,或有憾意,不过一时。可那一年,我偏偏遇见了师父。你说,这是否便是因缘?”

叶抱玄对他说辞一笑:“你会信因缘?”

沈醉脸色微僵,许久方苦笑:“不信。”

叶抱玄放声大笑。

笑声良久渐歇。叶抱玄风姿绝世,便是这等纵情之时,也不曾损了半分。

他并非什么喜欢长吁短叹之人,但此时却忍不住叹了一声:“二十五年前,我与忘机对坐而饮,你随侍于旁;今日,我与你谈笑于此,身旁再无旁人;待再过二十年,坐在这儿的,就是那少年人了。”

他所言非虚,他年纪比之醒挽真与宣识色稍长,二十年于他,并非一个很短的时间。

沈醉挑眉,只道:“叶道主何时也成了这般爱感怀伤心的人了?”

叶抱玄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与忘机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懂,你却不懂。只是对你蓬莱岛之人而言,不懂更好。”

沈醉知他所说何意,却只静观云海,默然不语。

于此时刻,他竟突然想起了那个少年。

正如叶抱玄所言,二十年后故人杳杳,而那少年会如叶抱玄一般,穿着黑白两色的衣袍,站在昆仑之巅的天庭,至上而下俯瞰,风嘶云卷。会称他一声“沈岛主”,二人点头而过,不遇大荒大事,再不相见。

他是东海的蓬莱岛主,亦是凤凰城与扶摇天之主。

但这些,却无法给他真正想要的。

凤凰城所选的道路非他所想,扶摇天只求逍遥,也非他所愿。

蓬莱的真正传承,只他一人。

他辞了叶抱玄回房,推门便见少年站在房中,似有所欲言。

只是他尚未开口,便为沈醉打断。

“我有一话问你……”沈醉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不见一贯的轻佻,也没有见叶抱玄时候的慎重端肃,眉心微蹙,似乎遇见了什么极烦恼的事情。

祁薄阳心有惊异,但也只能点头。

沈醉看着少年那双漂亮的眸子,突然放软了声音:“我想问你……你可愿……可愿与我……同回蓬莱?”

无可否认,初听得这话的少年几乎欣喜若狂,对方那有些不确定的神色也让他眼睛发酸。

这一路相处,此时也许方是对方最真实的样子。

祁薄阳几乎便要答应了,可开口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会教我武功?”

“……不会。”

沈醉的声音已经冷了些许,看着少年的眼神也减了热度。

祁薄阳见他突然有些低沉的面容,有些不忍开口:“我……想报仇,我想……杀了醒挽真。”

沈醉竟然笑了,他道:“那你的答案是……”

祁薄阳避开他的视线:“不愿。”

沈醉终于笑出了声:“好,很好!”

他道:“告诉叶抱玄,这观礼我不看了。”

说罢竟然拂袖远去。

祁薄阳未想到他会如此大反应,不及细想,便提步追了上去。

沈醉转身,看了他一眼,振袖隔空打来一掌。

祁薄阳哪里是他对手,无半分还手之力,仆倒于地,眼见着那人愈走愈远,不见踪影。

他从未想过,沈醉竟然真会对他动手,心情激荡之下,哗地便吐了口血出来。

忽觉身体有些异样,刚想提气,却发现体内无一丝内力,竟如未学过武的人。

祁薄阳大怔,一时心中茫然。

沈醉他……竟真心狠若斯?

叶抱玄见沈醉匆忙离开,便知有事发生。

赶到此地时,祁薄阳犹自怔愣,他本见少年吐了血,担忧甚重,待为他把脉之后,看他目光却复杂了些。

“没想到……没想到,他竟会为你做到这步田地。”

话中感慨满满。

祁薄阳听出他话中别有深意,抓住他手问:“他……他做了什么?”

叶抱玄扶起少年,道:“你本就身负家传功法,但若是修习我太虚道功法,必要废了原有内力。这废除内力一事,对身体损伤极大,便是有灵药滋补,也得花废许多功夫。”

“沈岛主方才虽废你内力,却以他自身内力为你滋补。他精于医道,做得完美无缺,省了你我不少功夫。”

“虽看着只一掌,实则却至少要花费他两年内力。对蓬莱之人而言,一点点内力都是弥足珍贵的。我从未想过,他竟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祁薄阳听到这里,心内掀起巨大波澜,恍惚间想起二人初遇时的事情,他问:“叶道主能否告诉我,蓬莱岛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叶抱玄眉头微皱,似未想到他会问他这个问题,良久竟反问他:“你可曾听过心魔血誓?”

第十七章:鬈鬣蔽青天

无人尽日花飞雪,二月杨花落满衣。

他本想回蓬莱,却不想遇见了一人。

如此节气,正是草木葱荣时。

但他一路走来,却并未见着许多人。借由身边嘈杂话语,他才知了原来今日是一人的入葬之时。

那人当年于朝中官至一品,后告老归乡。膝下子嗣不缺,只家教甚严,不曾出得什么纨绔,且广施善行,于此地极得人心。

但人老故去是常事,前日该老于梦中溘然长逝,今日该地百姓俱都自发前去吊唁,街上不可免地便冷清了些。

哀乐奏起,凄凄惨惨戚戚。

如此之事,他见过许多,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道旁柳树下,坐着一个稚童。

孩童低着头,瞧不清面容,身着极精致的锦衣,背靠柳树,瘦小的身体看着有些孤零零的可怜。

他心中微动,拍了拍那孩童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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