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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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欺少年穷(上部) BY: 廑渊

文案:

沈醉在某人年少之时,

该欺则欺,

下手毫不心软。

却忘了三十河东三十年河西,

对方总有长大一日。

于是十年后,

某人霸气归来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醉,祁薄阳 ┃ 配角:许多人 ┃ 其它:微养成,互攻,执着,十年

上部

第一章:风雪入西北

漫天风雪。

沈醉撑了伞,伸手接了片雪花,缓声道:“朝菌不知晦朔,惠蛄不知春秋;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人生一世,历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诸般苦痛,百年寿数,倏忽而过,可悲可叹。”

他声音清朗,神情悠然,于这天地无声之际,低头怆然喟叹,外人看来当真是寂寥非常。

楚天秋对他这番做作,视若无睹:“凡人至少还有近百岁数,可你今日阻我去路,大概是活不了这么久了。”

“我最讨厌的,便是那些说我活不久的人。”沈醉收回手,看了眼对面站着的某人,语中竟十分嫌恶。

大荒西北境气候严寒,这时节雪落得更加厉害,放眼望去,荒原之上冰锁千里,重峦尽是雪色,一人独行,千难万难。

楚天秋气息一凛,双手握刀,眼中神光湛然:“多说无益!阁下与那祁家父子若无大干系,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沈醉对他这话并不怎么在意,却道:“这世上有一种朋友叫做忘年交,我认准的朋友并不多,祁楚恰可算一个。如今有人上门要找他麻烦,我怎能袖手旁观?”

再不多言,楚天秋提臂,银色刀光如瀑,朝着沈醉迎头斩下。

“落梅刀法,本就该于这冰雪之地使来,刀光一起,便如身侧有白梅绽开,香远益清,令人心旷神怡,极好极好。不过,你这刀法还未练到火候,徒具其形,还未见神,可惜可惜。”沈醉闭目状似惬意地说道,说到后句的时候,更是极为遗憾地连连摇头,对那刀光置若罔闻,只在其临身之际,似缓实快地伸出二指。

风雪扑面,那两根手指白皙修长,笔直好看,当指上略勾起的时候,便如一朵颤巍巍的玉兰花,可正是这么两根看来不堪一击的手指,牢牢地夹住了泛着冷光的刀刃。

楚天秋悚然:“你到底是谁!”

沈醉低头,刀本是好刀,刃如霜雪,低头便看见映在上面的眸子,那一点瞳仁幽黑如曜石,清亮非常,却透着股无情味来,看着便让人觉得有几分冷意。

他道:“我姓沈,单名一个醉字,‘长醉不醒’的‘醉’。”

楚天秋苦思良久:“……没听过。”

沈醉也不恼:“我常年呆在海外,大荒来得甚少,你没听过我名字,实属正常。”

海外!楚天秋惊道:“莫非是东海凤凰城?”

“非也非也,”说着这话的时候,沈醉手腕一动,那把千锤百炼而成的好刀,“啪”地一声从中折,断得干净利落,便像那原只是一根朽木,手底下动着,他嘴上却也没停,“我虽同来自东海,与其也近,却非那凤凰城之人。东海之上有一座岛,名叫蓬莱,不才忝为蓬莱岛主。”

刀断之后,原本注于其内的劲气反冲入肺腑,楚天秋体内受到巨大震击,酿跄着被逼退后两步,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凤凰城也好,蓬莱岛也罢,如今你站在我祚山地盘,若是与我祚山做对,任你天大本事,也出不了这西北境。”

他不是笨人,知道自己连沈醉一招都不敌,若要擒住甚至斩杀对方,不过妄想,如今只能借着祚山威势,强压对方。

一招逼退对方之后,沈醉仍旧是一手撑着伞,挡住这漫天飞雪,另一手却翻来覆去看着那片平平无奇地断刃,仿佛那是把难得一见的宝刀:“若是在这西北境惹了祚山,的确麻烦,平日里我亦避之不及,只是这次事关我知交好友,黄泉碧落我也敢闯上一闯,遑论区区一个祚山。若是醒挽真这个祚山山主当面,我自然会与他好言相说,各退一步,可你不过是个小小洞主,便连峰主也不是,我与你有何可说?”

他这话口气着实大,可他说得理所当然,以其一身武功气度,也着实不像是说谎,楚天秋心内惶急,知今日之事必难善了,也不知自己能否脱得性命。

沈醉指间依旧夹着那一截断刃,翻来覆去,寒光粼粼,看得楚天秋心烦意乱,五分的无措也生生变成了十分。

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刀,还未想到给怎么脱身,便觉喉间一凉,睁眼看去,那断刃仍在对方手中,只是刃上一颗血珠欲滴未滴。这变化太快,他竟连对方的动作也没看清。

沈醉抬步向他走来,脚下雪地如新,显然身怀踏雪无痕般的绝顶轻功,那颗血珠在刀刃上一路滑下,终落了下去,溅开一朵指甲盖大的血花。

“花开只有一时,人却有百年光景,钱、权、美色可慢慢取来,爱恨即便刻骨,也能纾解,百年之后,谁还记得谁。唯性命只一条,没了便是没了。如有来世,你当记住我这番话。”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楚天秋,悠悠说道。

楚天秋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可神智却前所未有地清醒,甚至能感到生命正从自己的喉间逝去,他拼尽最后一口气,破碎地吐出几个字:“你话……真多。”

头一歪便彻底断气了。

沈醉未料到这人到了弥留之时,竟会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觉撇了撇嘴,随手扔了那半截断刃。

“蓬莱岛主这名头听来好听,但你可知岛上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若你长年累月没人陪你说话,必定比我话还多些。”他一人对着地上的尸体絮絮叨叨地说着,末了竟感觉颇有趣味。

“唉。”他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当能称得上寂寞如雪。

沈醉初次见得祁楚的时候,对方不过二十出头,羞着脸说自己不久后便要娶妻了。其时,沈醉年方十三,一个人溜出了岛,想来这大荒看看。

二人一见如故,祁楚觉得对方虽然年纪尚小,但所读书籍甚多,对于武道认识极深,无论什么皆可侃侃道来。沈醉则觉得,有这么一个能毫不厌烦地同自己说话的人,真是太难得了。

但好景不长,二人过了半年称心如意的快活日子,沈醉就收到了封信,却是自家师父临终前发出来的。

等他千辛万苦回了蓬莱岛,发现那老头已经死了很久了。虽然看着仍然面色红润,除了那一头白发,浑然没有老态,哪里像是死了很久的人。可他知道,师父再也不会同他说话了。有些事情,错过便是错过。他记得师父曾说过,称心如意的事情向来都少,任你惊才绝艳,若是逃不开去,时日到了,不过黄土一抔。他本以为没了师父的藩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今才知道,不过妄想而已,逃开……他该怎么逃开?

蓬莱岛原就他和师父两个,如今就只剩了他一个。他顺理成章地接了蓬莱岛主的位置,四下望去,觉得日子越发难过了。

可即便如此,这许多年他再没有踏出过蓬莱岛一步,只从凤凰城那里得些大荒消息,或与祁楚往来些信件。当年因自己一时疏忽,竟然没见着师父最后一面,是他一生憾事,这些年来的闭岛不出,可说是对自己的惩罚。

只是不久之前,祁楚的信突然断了,凤凰城那边也没个定论,他回头看了再看,终于提步出了岛。

若要从东海到大荒,必要渡海,这一渡便要花费好一段时间。他入了大荒,四处打探消息,方知道祁楚竟惹上了祚山。

祚山由于其作风豪放,名声并不算好。此次事情因由,即是因为某位峰主看中了祁楚那十五岁的儿子。祁楚想着祚山恶名,自然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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