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受到,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是大人了,不然你以为他没有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什么?选择受到伤害?这绝对不会是洋洋的意思,只是你的意思!」
激烈的争吵在室内回响,幸好这里隔音效果良好,门外加班的员工丝毫不知情。
「我的意思?」欧阳海感到不可思议,压低了嗓门。
「就是你的意思!洋洋爱程飞雨,绝对不舍得伤害他一丝一毫。只有你,你假借着这个名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发泄你挟带私欲的怨火,根本不是为了给你弟弟报仇!只是为了宣泄你自己的感情,也许你只是不想承认……你也爱上他了。」
「啪!」响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依旧没有惊动任何人。
欧阳海震怒地看着敢这样大言不惭的大男孩,天知道他是多么痛恨那个夺走他弟弟生命的家庭、痛恨那个害他弟弟死前还在做梦的卑鄙男人。他居然说他爱上他?
「你错了,我只是不甘心。洋洋死了,他还可以这样活下去,渐渐的,会忘了这一切,像个最好不过的普通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把一个曾经,有着鲜活血肉的人,丢在遗忘的角落里。
你知不知道,在洋洋死了五年后,我发现居然连我父母,都已经把失去洋洋的悲伤淡化了的时候,我有多么不甘心。如果那个杀人凶手,那个用感情来害死我弟弟的程飞雨也把洋洋忘记的话,那么洋洋,他活过在这世上的痕迹,又是什么!
如果程飞雨爱洋洋,他就会需要用这样的痛来记住他们的感情,在这段感情里,你不配介入。」揉着深深皱起的眉心,欧阳海感觉到自己的疲惫。
九年,他甚至还能记起九年前洋洋通过越洋电话,通过电子邮件跟自己这个最亲密的大哥,倾吐他心中小秘密的样子。
当时他劝过弟弟,放弃这段禁忌的感情,可是深陷其中的弟弟绝不肯答应,反而用他的深情说服了自己,还信心满满地等着将来再和父母告白。
可是任这样看起来简直不像真实的幸福过后,迎接他的,却是弟弟已经在医院的冰冷尸体!
过于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分不清哪边才是他应该相信的事实。
因为杀害弟弟的真凶是一个疯子,案件也只能不了了之,被弟弟天天提在嘴边的程飞雨一家,就像是从空气里消失了一样,不见了踪迹。
那之后,他花了七年时间去调查一个人,然后,在两年前,以复仇者的面貌出现在程飞雨面——那个可耻的杀人者,居然若无其事考上弟弟生前第一志愿的S大,正准备进入国立医院,前途一片光明。
他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
欧阳海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去想那少年说那些有的没的,刺痛他良心、甚至刺痛他真心的话。
「他不会忘记洋洋的,所以他要跟我在一起。」
某个人的所属权相争不下,争论没有终点。欧阳海烦躁地直接下了这样的结语,认为他应该识趣的放弃。
有谁见跟一个死人争,还能争赢的?
死亡划下了句点,从此那个人完美无缺。
「他没有忘记洋洋,相反,要逼他忘记洋洋的人是你。你用痛让他怕得想都不敢想,光是想就觉得痛苦。」
不料,那个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心的少年仍要力争。
「如果爱一个人,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心头暖暖的,嘴角会情不自禁扬起微笑。」
他这样宣告:「我爱他,程飞雨。」说着,丘天破损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微微向上的弧度。
依稀又让他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越洋通讯中,笑得温柔坚定的少年面容。
「所以,在这段感情中,不配的人,是你!」
「所以,在这段感情中,不配的人,是你!」
***
车子停入地下车库,欧阳海火大地甩门迈入自己的房子。
过大的关门声让瑟缩蜷在里间角落的人,又是一阵无意识的颤抖。
欧阳海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靠近他时动作不由得放轻柔。
睁着大大的眼睛,却只有害怕畏惧色彩的人,眼里好像根本没有摄入来者的影像,只是紧紧地抱住了窗帘的一角向外求助。「丘天……救我。」
SHIT!
以前只会向洋洋求救,现在出现了丘天。
却……根本没有过自己。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想到这,欧阳海更火大地向前伸出的手,止在了半空中。
***
「SHIT!怎么会搞成这样还束手无策!」火大的怒言伴随着高跟鞋敲在玻璃桌面的声音,程微雨在听完院方长篇累牍的诊断报告后,发表自己唯一的感慨。
「老婆,胎教,胎教!」她身边,高大温文的男子很是无奈地再三强调这一点,看着自己上星期才诊断出怀孕两个月,已经换上了宽身衣服的妻子,眼中有体贴的担心。
「我要告得那个变态输的连底裤都赔掉!」
程微雨终于有了把弟弟送医院全身检查的机会,但她一点也不高兴
因为……不必医院诊断,她所担心的那个最坏结果已经来临。
程飞雨在某天夜里让人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换句话说,也许是潜藏在他身体里的不良因子,和外界条件刺激的双重作用下,他疯了!
不过他的疯症并不太吓人,既不会歇斯底里的发狂,也没有伤害行为。
相反的,他像是畏缩的小兔子一样,害怕受到别人的伤害,总是把自己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迷茫的眼神,只是像在做一个不会醒的梦。
他不认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任何人,包括她这个姐姐。
总是一个人害怕的躲在角落,嘴里喃喃自语。
只除了……偶尔会期盼一个高大的男孩身影。
SHIT!
然而这是更让她火大的地方!
她的弟弟,就像小时候总跟在她背后跌跌撞撞地走,走累了会娇娇地唤「姐姐背」的婴幼儿一样,全身心信赖地跟在那个叫丘天的少年身后,像是孩子找到了他的亲人。
好啦,虽然说还害得人家学也不上了,直接休学过来医院来照顾病人,还引发别人的家庭风暴她也很过意不去啦。
可是,弟弟对那个少年的信任,甚至超越了对家人信任的感觉,让她有点吃醋。
但……要说什么呢?
也许是全家人对弟弟的期盼太高,导致他的压力一直过重的缘故吧。
弟弟是个神经纤细敏感的人,有时候连生他们的娘也忍不住感慨,如果她的性子能和弟弟的换一换就好了。
做娘的都情愿打架、耍酷、未婚生女的人是他,可是他却乖巧到教人心疼。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忧郁了,却学会在家人面前掩藏?
好像就是从她终于披上婚纱,给已经六岁的女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老爸的时候吧。那之后他突然发奋,读书,住校,考上医学院,有意无意的与家人疏远。
她最初还以为是因为夫家的关系,现在看来,问题可能更多的出在九年前他总是欲言又止的一段隐情里。
她……曾经有过疑虑,却是不是刻意忽略了什么?
转头看向窗外,医院特别营造的、能让人心灵平静的小湖边,她弟弟吃了那高大少年带来的糕点,脸上浮现一个恬静的微笑,乖巧地让人拭去他嘴边的食物残渣。她分明
看到,那少年见人不注意,飞快地在他嘴边偷了一个吻,把他嘴边的东西弄干净。
震惊?
好像也不算!
只是,为什么要把自己逼迫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愿向她们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