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毓,你有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吗?」薛景斌直截了当的问。
「我知道你们对我很好……」
「阿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姬宫毓沉默了数秒。「当初我让薛家收养,就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保镖的身分,我从不敢忘。」
「那你可知道从小爸妈就对我和京健三令五申,要我们将你当成亲手足看待?」薛景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姬宫毓—看完,脸上满是诧异。「伯父生病了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早立遗嘱?还有,伯父确定要这样做?」
「这是爸的坚持。」
「可是我并不值得他这么对我啊!」这份遗嘱上明白写著将薛氏企业的股份、房地产和资会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竟是他这个外人所拥有,令他极为讶然。
「你也是爸的儿子,为什么不值得?你从踏进薛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薛家的一分子,只有你一个人将自己逼进死胡同。」薛景斌推了推鼻梁的镜架,镜片後的双眼中有一丝愠火。
姬宫毓抿了抿嘴。「我没有将自己逼进死胡同,我不过是对自己的该做的事负责。」
「说得好,你的确是个好保镖,却是个失职的儿子!」薛景斌决定把所有的话说清楚。「阿毓,从来没有人嫌弃你的出身,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连我看了都想揍人了!」
「我是弃婴,这是个不能改变的事实。」姬宫毓心中错愕,想小到温文儒雅的景斌会这样说话。
「哼,对於爸妈的养育之恩,你倒是抹杀得一乾二净啊。」薛景斌故意挑衅地道。
「我没有,我是用我的性命保护你和京健的安全啊!」从小,他习得一身好功大,就是为了避免让薛氏兄弟有丝毫闪失,只要一传出有人对他们的安全造成威胁的消息,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谁希罕你那条烂命?」他薛景斌可不是那种让自己的兄弟做替死鬼的混蛋。「爸妈为了你,头发都白了,每天心里惦记的人都是你,结果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你……是说真的?」姬宫毓心中挣扎,他真的有幸获得这份亲情?
「骗你我有钱赚吗?」
姬宫毓回想著薛家两老待他的好,然而他只将那些当成一种恩惠。景斌说得没错,自始至终,是他老挣脱不出记忆里晦涩的阴霾。
「我该怎么做?」
「我年纪比你大,先叫一声大哥来听听。」知道自己已突破姬宫毓的心防,薛景斌一脸笑意,故意恶劣的说。
「大……大哥。」姬宫毓万分别扭。
「很好。既然我们是兄弟,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事了吧?」薛景斌巧妙的循序渐进,这下姬宫毓不说都不行了。
「景……」
「嗯?」薛景斌凌厉的眼神一瞪。
「呃……大哥。」姬宫毓难为情的咳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爱上大嫂的?」
「原来是为了女人啊。」薛景斌摩挲著下巴。「我对你大嫂是一见锺情,倒没有考虑太多问题。」
「一见锺情?」姬宫毓无法理解人如何能在第一眼便认定对方,像他就从来不相信这种鬼话。
「正确来讲,刚开始是心动,但後来我就发现我不能没有她了,当然得快马加鞭将她娶进门罗。」
「如果你身边没有了大嫂,你会怎么样?」姬宫毓再问。
「像你这样。」
「我怎么了?」
「每天魂不守舍,连工作都抛到一边,心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她。阿毓,你爱上谁了?」薛景斌决定先探探口风,给家中两老报个喜。
「爱?我不晓得我到底爱不爱她……」大哥所说的状况他全都符合,但他仍难以看透白己的心。
「你去厕所照照镜子,就知道你爱不爱她了。」
「什么意思?」姬宫毓摸摸脸颊,不明白他的话。
「蓬头垢面,胡子也不晓得几天没刮了,你这样子走出去,肯定没人相信你是台湾第一男模。」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一旦失去所爱,连稍微打扮一下都嫌费事。
「有这么糟吗?」
姬宫毓怀疑的踱至厕所,当镜子反映出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时,连他自己都吓一大跳。
毫无疑问,那是一张为情所困的脸。
第十章
思索多日後,这一晚,姬宫毓决定去找她。
他明白是自己伤她太深,逼得她不得不割舍这份感情,而他,却到最後才明了自己非她不可。
对她的情感何时变得如此浓烈,他亦倍感疑惑,但每忆起她那绝望的神情,他便痛不欲生,那日她离开他的怀抱後,那失落的空虚感彷佛将他啃噬殆尽了。
他来到巩千岁的住处。光是看四周的环境,即可知道她的生活是如何困苦,让他不禁为她感到心疼。
甫举起手要敲门,突然门里传出一道尖锐的说话声,使他顿住动作。
此刻,巩千岁的父母和哥哥巩千隽全来到她这破旧的住处。
「巩千岁,你要不要把钱拿出来?」
「妈,你小声点,邻居会抗议的!」巩千岁秀眉紧蹙,本来对家人怎会忽然跑来找她感到惊喜,没想到他们竟是来向她要钱的。
「那你就快把钱拿出来啊!」巩千隽在一旁催促道。
「我的薪水连缴学费都很困难了,而且哥不是也在打工?」毕竟是面对长辈,巩千岁的语调仍然轻柔。
「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什么?」巩父不苟同的说。
「就是嘛,而且你不是去参加什么选拔得到冠军,那二十万的奖金呢?」巩母朝她摊开手掌。
「那笔钱我有我的规画,所以不能给你们。」巩千岁望向兄长,「哥,你赚的钱呢?」
「拜托,那点钱我去酒店玩一次就没了。」
巩千隽是个被父母惯坏的孩子,一年换十几个工作不说,而且爱流连风月场所,家里的钱都是让他败光的。他们今日之所以来这儿,是为了向巩千岁讨这笔钱,好偿还他在外头花天酒地赊下的巨额欠债。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忍不住跺脚指责道。「妈,爸,你们怎么都不说说他!」
「巩千岁,我的儿子用不著你来教训,你到底要不要把钱拿出来?」
母亲刻薄的嘴脸看得巩千岁心都冷了。「妈,你为什么这样说?我是你的女儿啊。」
「既然你还知道是我把你养大的,那你还不快把钱给我?再说,你现在大红大紫了,跟你拿二十万难不倒你吧?」巩母嗤了一声,根本已把她当摇钱树。
巩千岁愣住了,心因为母亲这番话而绞疼。
为什么明明都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母亲却连一丝疼爱都不愿分给她?
小时候家境还算富裕,她打小生便是请保母带,活到二十二岁,母亲连抱她都不曾有过,父亲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他们会记得中午送便当给哥哥吃,却总是没有她的;母亲节时,她和哥哥一同将自己做的卡片送给母亲,母亲马上牵著哥哥的手带他出去买东西,而她所得到的回报,就是被丢在家中看门。
她的童年只有孤寂,最好的朋友是枕头,可以任她哭泣,听她倾诉。
巩千岁不再反抗,乖乖的将二十万支票拿出来。
她的表情很平静,母亲的话让她彻底看清自己和家人的关系,她对巩家而言,只是个多出来的垃圾。
「这才像话嘛!」支票一得手,巩母便露出贪婪的笑容。「千隽,爸爸,我们走吧!」
「妈。」巩千岁忽然唤住她。
「干嘛?」
「我希望你们以後不要再来找我了。」那从未令她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