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舞。还在这里候著。
端漠突然觉得头一疼,不自然的捂住留了痕迹的嘴唇,推开迎上来的乖巧少年:“罢了。今儿本王没兴致,不做了。下去吧。”
“王爷……”少年声音带了哭腔:“是清舞……不能让王爷满意麽?”
“哎,算了算了。”端漠自己都觉得昏昏欲睡头晕眼花,实在没那个力气和少年多说,烦躁的摆摆手:
“今儿你就睡本王的寝居好了,回头要是傅太师问起,你也好有个交代。”
清舞一愣,随即立马明白了端漠迫不及待带自己回来的用意。
这个大大咧咧的王爷,看似漫不经心浑不在意,好像轻易就被自己的外貌所惑,其实,却什麽都看的清楚,只是顺著傅太师的意愿做了一场戏。
脸上不由露出感激和崇敬的神色来,清舞跪下:“谢王爷。”
“起来起来。”端漠头疼的按著额角:“别跪了,睡吧。”
躺在床上,怀里还有如猫般卧著的少年,身体柔软,不断传来好闻的馨香。
端漠随手搂著,却无暇顾及美人在怀,只是闭上眼睛,再睁开,觉得头更痛了。
明明困倦的要命,可他现在却,怎麽都睡不著。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起那小子,“扑通”一声,干脆跪下的场景。
端漠抓了抓床单,只觉得更烦躁了。
让飞羽留下,就不能让飞羽接触宫里的事务,以免後患。
这是皇兄端离的意思。
而他,也终於没有再坚持。
冷落了飞羽一些日子之後,毕竟同在王府中,有时路上,也难免会遇到。
每每他见笨小子远远走来,神情带著一丝憔悴,可看到自己後,那双眼睛就会明显的亮了起来,带上平日不见的光彩,蕴著满满的期待。
这反而让他就更觉心虚,索性视而不见。
不去想,不去看,就不会觉得愧疚。
所以这段时间,他刻意的避开了飞羽。再加上宫中事务繁忙,他几乎都要忘了,曾经有这麽个傻乎乎的小子,坚定的跟随著他,从边关,一路到了这宫里。
哪里想到今天……
一向对他俯首帖耳的笨小子,居然敢这麽对他!
这也就罢了,然後居然还摆出那麽一副忠心不二诚心悔过的生疏样子来,让他越想越觉得可气!
话说回来,他临走撂下气话时,飞羽好像还在那里笔直的跪著。
自己走了,他也就该懂得起身了吧?总不至於,真的跪一夜吧?
那笨小子,总归也不算太傻,哪里会那麽蠢?
可那小子,一向都老实的让他无言……
不然……还是去看看吧。
不行,自己一个堂堂王爷,深更半夜的,去偷窥属下的房间,成何体统?
在反复的思想斗争中,整整一夜,端漠几乎都不曾入睡,只是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状态里。
直到天明,心底还是怎麽都无法安宁,端漠叹了口气,终於还是忍不住,推开怀里的清舞无声起身,匆匆赶向飞羽的住所。
反正就看一下而已,算不上什麽的。
端漠一边提醒著自己,一边不著痕迹的,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小心朝里望去。
这麽一看,端漠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半拍。
微弱灯火已然熄灭,透过清晨的微光可以看到,床上还是一片狼藉,而床前,却还是那个,直挺挺跪著的身影,坚实背部一道道鲜明伤痕,显然出自於自己昨晚的手。
“你个笨小子!”端漠忍不住吼出声,一脚踹开门冲进去,用力试图拉起跪在地上的飞羽。
飞羽没有反抗,只是借著他的力度,任他拉起。
无奈刚刚起身,腿却因为跪了一夜而发僵无力,疼痛感让飞羽脸色一白,又重新软下身体,狼狈的跪倒在地。
端漠倒吸口凉气,顺手掀开一团杂乱的床单,把飞羽抱起来,小心放到床上,见他身体冰冷,又随手扯了被子帮他裹上,揉著他的膝盖,没好气的埋怨:“你疯了怎麽著?本王都走了你还不晓得起来?本王让你跪,你就真跪啊?啊?!”
飞羽沈默著,忍著膝盖传来的针扎似的疼痛,仔细看了看端漠带了真挚担忧与关心的好看脸庞。
这个男人不时对他的好,就如同一剂毒药,让他上瘾,让他沈沦,让他不可自拔。
可直到他沈迷到万劫不复,回过头才发现,其实结果,残忍的可怕。
比锋利刀刃,更有杀伤力。
昨天,他跪了一夜,也胡思乱想了一夜。
自从离开边关後,他好像还从不曾像昨夜一般,如此想念过,故乡的风沙。
那里,有那个不起眼的小乡村,有对他很温柔的阿姆,有虽然明知他不是亲生依然一直把他养大的爱喝酒的阿爹,有对他或客气或疏远或友善的淳朴村民,还有远远望著的、带著他憧憬的、有很多威风凛凛将士的军营。
那时,很好。
世界很小,生活,也很单纯。
可能当初,他真的错了。
明明那里,才是他的家。
不是这座温暖适宜的都城,不是这栋条件优越的王府,更不是眼前这个──
高高在上的王爷。
第四十二章 值得的风寒
更深露重,又是赤身裸体的跪了一夜,饶是飞羽体魄一贯强健,却也难敌病魔的侵袭,而染了风寒。
头整日昏昏沈沈,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病里感受到的场景,似乎远比清醒时要好很多,让他甚至,都有了不想醒来的冲动。
模糊中,总有个好看的男人,很温柔的抱著他,给一勺勺的喂饭喂药。
温暖的稀粥,浓黑的药汁,还有稀奇古怪的叫不出名字的汤水……
有时他本能的排斥口里感受到的苦涩,抿著嘴拒绝吞咽,唇上却总能及时传来让他留恋的温度,将液体一点点耐心的送进来,让他不知不觉的张口咽下。
然後,就总会带来一丝如糖水般的甜蜜。也不知是味觉,还是知觉。
在经过了一段似乎漫长到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昏暗里,一个清晨,飞羽终於睁开了眼,看著帐顶,有一时的茫然。
风寒渐退,神智在脑里慢慢回复。飞羽想揉揉昏沈的额角,却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般,手臂都软绵绵的无法抬起。
费力的转过头,却看到,床沿不远的雕花椅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歪歪坐在那里,以肘支头打著瞌睡。
“马公公……”飞羽张开嘴想喊马元,却因为嗓音的干哑,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唤声。
微弱的声音就已足够,马元手臂一滑,头猛的往下一沈,随即惊醒。
盯著飞羽睁开的眼,马元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