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里透着一股浓重的异味,光线很弱,让屋子显得有几分阴暗,几分苍凉,摆设很简单,一张已经裂了缝的小木桌,上面放着一个干涸的煤油灯,还有一只有个大缺口的劣瓷碗,里面装着些清水,强角放了一个煤炉子,周围是散着一些没用的煤和碳灰。
窗户边却有一张洗得白净的绣花手帕晾在绳索上,床边有一只缺了一边扶手的老式竹椅,凌乱的扔着一些不一而足的衣服。
看着这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的屋子,李虚心里没来由的起了一丝悲怅,这屋子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故事呢?李虚不禁在心里想。
突然李虚又想到当时三人跑到最后分开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呢?估计没自己这么倒霉吧。李虚乐观的想,不过,李虚料不到的是,事实的发展与他乐观的想法截然相反,甚至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正在李虚思绪翻飞的时候,一阵“哆”“哆”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李虚一惊,心想此间的主人回来了吧,连忙打起精神等待着。
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李虚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面容不要露出异样,那一刻,李虚疑似自己来到了地狱!
只见这人拄着拐杖,双脚至大腿以下,齐齐断掉,扶着拐杖的手,左手的食指中指没有,又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没有。
但若仅如此,远不足以让李虚害怕,以前和那些讨饭的残疾人窝在一起吃饭也不是没经历过。
但是尤为恐怖的是这人的面容!
以鼻梁为分界线,这人左边的脸被火灼烧得极其让人生畏,红色的翻出来的肉,与焦黑僵硬的疤,错综交杂,从额头至下颌,起鼻梁而止左耳,这人的一张左脸完全看不出一丝人样,左眼被塌下的坏死眼皮盖住大半,只留了一丝缝隙。
右脸却奇异的没被火烧到,只是可能很久没曾洗过了,几团污贽挂在很显眼的位置,可是,可是那一只右眼,却很明显看得出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残留的伤痕将本来该空荡荡的眼眶都要填满了一样。
整张脸,唯有完好剩下的那只右眉,和鼻梁正中的一丝完整,显露着未散尽的英气。
李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张脸了!他甚至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这人的年龄。
那人见到李虚强自镇定克制的表情,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嘶哑着声音道:“你终于醒了。”
李虚咽了咽口水,涩声道:“恩,这个,是你救了我?”
那人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道:“你很怕我?”
李虚一惊,同时心下惭愧,很明显是这人救了自己,现在自己却因为他的缺陷而避忌,实在是要不得,不说这是救了自己的人,就算是不自己认识的人,也不该这样!
相貌恐怖怎么了,相貌恐怖不是人了?!
老子何时变得跟那些俗人一样了,李虚在心里狠狠的鄙夷了一下自己。
接着李虚看着这人,真诚的(要知道,李虚的真诚除了和尚等三人,外人几乎没感受到过)微笑道:“现在不了,刚刚不适应,稍微有点。”
那人见李虚说得这么坦诚,不禁微愣,旋即扯了扯嘴角,好象笑了一下,突然问道:“殷颜是谁?”
李虚顿时无比愕然,一下坐直了身子,惊道:“你怎么知道?”
第五章 传授(上)
李虚顿时无比愕然,一下坐直了身子,惊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不理李虚的惊叫,依旧波澜不惊,小心的把晾在绳索上那块手巾取下,握在手中,只剩下一丝缝隙的独目中,竟射出了温柔的光辉。
李虚惊讶的望着那人,心中更是肯定了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那人端详了一会儿手巾,带着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她是你深爱的人罢,不然昏迷中,你也不会不断的呼唤她的名字。”
李虚听得自己竟然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暴露了出来,一丝心慌,一丝尴尬。不过李虚是何许人也,脸皮早已炼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些微的波动之后,就冷静了下来。
而且,这世上,如果还有什么能让李虚失常,无疑也就只有殷颜,蛮牛,和尚三个至亲的人了。
不过李虚想起梦中的幻象,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做个黄牛党,倒点票卖,仅能勉强养活自己罢了,又如何能给殷颜幸福。
想及此处,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低沉道:“不过始终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一切,都是奢望。”由感而发,李虚不禁用起了不知何时听来的一句电视中的台词。
那人闻得李虚这话,突然变得激动,压抑着怒声道:“你四肢完整,面容端正,身强体壮,还有何不敢去争取,现在不能给她的,难道以后还挣不到吗?”
李虚一愣,没想到他突然反应这么大,再想想他说的话,定然是引出他自己的伤心事了,多半他是因为面容毁坏,四肢残缺,才不敢去追求自己的心上人,李虚不禁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李虚道:“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么多年,我何尝没努力过,但是,总是无功而返,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无奈。”这一刻,李虚有点苍老。
那人听得这话,突然又平静了下来,忱忱的望着手中的手巾出神,半晌才道:“是呀,人生就是如此无奈。”声音有说不出的萧索。
李虚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也低着头,想起了自己的事。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突然,那人抬起头,直直的盯着李虚,细小的眼缝中传射出奇异的光芒,沉声道:“小伙子,这二十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走我这屋子里来的人,算起我们也属有缘,我也很久没和人聊过天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说说你的故事?”
本来李虚见他神色异常,又说出我们有缘这样的话,心中一阵恶寒,心道老子可没有特殊嗜好,哪知他又说出了这样的后半句话。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李虚第一个反应肯定就是不干,这是李虚自我保护的本能,可不知道怎么的,那人说出这句话后,李虚心里一点没这样的反应,而且倾诉的欲望越来越强。
李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好吧!”李虚望着屋顶,整理着思绪翻起了记忆,眼神中满是如梦似幻的色彩,半晌,李虚才开了口。
“她是从小就和我一样,也同是生活在一起的孤儿。我们感情很好,不过,不是爱情。”
“她很聪明,也很坚强,更有想法。现在在一家宾馆上班,马上要升大堂经理了。”
“她有时候又很俏皮,常常说出的话,会让你哭笑不得”说到这里,李虚不禁勾起了嘴角,会心的笑了笑。
“她……”李虚的声音如梦似幻,刚开始还是为了说给那人听,后面却自己沉浸了回忆,他和殷颜之间的故事,一点点的道来,仿佛要将以前共度的时光再过一次。而自己和蛮牛,和尚几人为了生存苦苦打拼的辛苦,却只用了寥寥几句带过。
这些事李虚从来没有说过,包括蛮牛和和尚——虽然他们也看出来了,也都知道。现在从头至尾的统统说了出来,李虚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但是,她的一切,都能轻易牵动我的心……”
那人静静的听李虚说完,期间没插一句话,这时道:“如果你有了能力,会不会追求她,抓住自己的幸福?”
李虚没想到那人说了这么一句略带女味的话,不过还是坚定的点头道:“会!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那人突然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大声道:“好,就凭你这句话!”
李虚满头雾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人接着走向前,道:“来,我看看你的伤势好得怎么样了。”不知怎么,这人与刚进门那时什么都莫不在意的样子发生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突然激昂与主动起来。
不过李虚还是顺从的让他检查身体,不知怎么,李虚对这人没有对一般人那样的戒心,很自然的接受了他。虽然他长得很是恐怖。
那人看着李虚的背部,啧了一声,道:“没想到你体质这么好,这么快就好了,这就更好办了。”
李虚依然莫名其妙,问道:“恩,我的伤势怎么样了?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那人顿了一下,道:“叫我无心罢。”
李虚心想这多半不是真名,不过既然他不愿说,李虚自是不好追问。
无心不理会李虚的反应,接着道:“你的伤,足有一尺来长,只用了三天,就已经结疤了。很好,很好……”
李虚心中一惊,我竟然昏迷了三天么,幸好我命硬,阎罗王不收我。不过李虚也知道,如果不是眼前的无心救了自己,那多半阎罗王还是要收自己的,李虚人虽无赖无耻,却绝对的恩怨分明,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孤儿,对对于自己有恩,对自己好的人,特别的感激,于是李虚再一次真诚的道:“谢谢你。”
无心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你在呼唤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我不会救你。”
李虚顿时无语。
无心又道:“恩,我有个办法,半天就可以让你的伤势完全复原,不过,过程中会有点痛苦,想不想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