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来乍到的,那几家住户知晓胜兰和方汶天不是亲兄妹后,对他们的关系很是好奇。胜兰不想自己和方汶天的谈话被人看见引起议论,数次在方汶天的房门前吃了闭门羹后,她索性跑外面来拦截。
大院门口的小巷又长又窄,一入夜就黑黑的没几个人走过,正是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几日不见,就着头顶上冷淡的月光,胜兰看见方汶天的摸样有点憔悴,被拦住后,他神色卑微,目光躲闪,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沉默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回道:“我,我去找活干了。”
“找活干?”见到方汶天这样子,胜兰先是有些心疼,随后又有些生气,忍不住就发火道:“你找活干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李妈?你刚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这样突然的早出晚归,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汶天,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先为别人考虑下!”
“大姑娘”方汶天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黑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还未等胜兰分辨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突然道:“对不起!”
“汶天,你——”胜兰原以为他会分辨什么解释一番,可没想到他张口就是对不起三个字,一时有些愣住了。
方汶天只看了胜兰一眼,就很快低再次下头去,声音颤抖,低沉中带着些无奈道:“对不起,大姑娘,这些天我一直都很难受。我觉得我很没用,我不但一点都保护不了你,在船上时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走了咱们所有的财产,还害怕的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我就是个懦夫。我一想起自己当时那个熊样,就很鄙视自己。到了上海这些天,我一直在到处找活干,我想要赚钱,赚很多的钱,把咱们被抢的都赚回来,弥补下我们的损失,供你开开心心的上大学读书。可是我空有一把子力气,别的什么都不懂,只能干一些扛包拉车的粗活,一天顶多赚个一块多钱,根本就不够我们三个人花用,我真没用……”
“汶天,你瞎想什么呢?”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少年人此刻绝望自卑的模样,胜兰真想冲上去恨恨的打骂他一顿,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就是所谓的钻牛角尖么,什么事都能揽到自己身上,为了这么点小事精神就被压垮了?
她不禁又怒又气道:“你把被劫的错都怪在自己身上,可你有没有想到,当时土匪是用枪逼着你的,那扳机都扣下一半了,只要再稍微动下手指头你就没命了。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你要是死了,你觉得我和李妈还能逃得掉吗?我们还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你光看到眼下我们没了钱生活可能会艰难点,可你有没有想到,要是我们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勇敢是好事,可勇敢不是冲动莽撞、不是白白牺牲。我们被匪徒劫了钱财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枪和人,我们没有实力反抗他们,根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反正就是我没用,我没有能力没有钱,连养活你和李妈都困难,我原以为只要我肯吃苦,就一定能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我现在住你的吃你的,还和从前一样靠着你生活,这让我越来越看不起自己,我就是个没用的人,一辈子都没出息!”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汶天,你才多大,你有七老八十了吗?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见方汶天还在钻牛角尖,胜兰无奈愤怒的继续劝道:“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会一辈子沉沦下去?你要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指望别人怎么看得起你?汶天,这样子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见先头的劝说效果不大,胜兰有意加重了语气,咄咄逼人道:“。如果无法改变现状就只会怨天尤人自轻自贱,那你就真的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汶天,不过是被抢劫了又暂时没赚到钱而已,你就这样要死要活的,那以后要是遭遇了更大的事情,你还能活的下去吗,你这样谁敢依靠你,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懦弱了,你还像个男人吗?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天塌下来也用肩膀扛着,你要是承认你不是个男人,你就继续这样子要死要活去,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再这样子,我以后保证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
胜兰说罢转身就走,不想再看方汶天的反应,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还要怎么做得看他的情况,方汶天好歹也是个男的,应该能被刺激的雄起吧!她边想边走,脚步快捷,很快就将愣在原地沉默不语的方汶天甩在了后面。
这条小巷并不是笔直的,蜿蜒曲折宽窄不一,最宽的地方能通过一辆汽车,最窄的地方仅容的一辆黄包车通过。脚下的石板路面斑驳不平,没有路灯的照射,在黑夜里走起来高一脚低一脚的很容易摔倒。为了堵方汶天,胜兰出来的时候还是黄昏,那时候巷子里光线虽然朦胧却并不黑暗,她没考虑什么安全问题。
如今已是深夜,月光被房屋挡住,小巷两面的墙壁黑乎乎的一片,就算藏了人都看不出来,望着眼前黑黑的巷子,听着自己清冷孤寂的脚步声,胜兰不由得有些惧怕,连忙加快了步子往住处跑去。
一路有惊无险的回了住处,天色已经很晚了,大院里的住户们基本都睡下了,胜兰打开大门后,发现满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自己的房间里黑黑的没有一丝灯光,不知道李妈是不是熬不住也睡下了,她关好大门,一边小声喊着李妈李妈,一边摸索着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阵劲风陡然袭到她身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一下子拽了进去,一只宽厚粗糙的大手猛然捂上了她的嘴巴,紧跟着一根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间,随之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冷冷响起道:“王小姐,稍安勿躁,我们不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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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了展副官去苏州后,武兆铭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他很担心胜兰的状况,却又一直脱不开身亲自过去,心中憋的火气上涌,整个人每都处于烦躁的状态。
他这个时候对别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可偏偏最近他父亲武督军不知道怎么想的,频频让他去处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务,还透露出口风说想提拔他在军中的职务,惹的他两位兄长妒火中烧,表面上虽一如前往那样兄友弟恭热情拉拢,背地里谁都在防着他,不时的搞点小动作试探他的反应,弄的他烦躁之余又郁闷无比。
离开了父亲的书房,武兆铭一路大步流星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进房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苏州那边有消息过来了吗?”
临时接替展副官职务的是一位姓黄的年轻侍卫官,他是从二等侍卫中直接提拔上来的,对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办事时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闻言匆忙奔过来敬礼回道:“回六少,刚刚有封苏州来的电报,已经放在您办公的桌子上了。”
“哦——”苏州的电报,想必是和胜兰有关的,武兆铭顿时心中一喜,一溜烟窜进了房里,抓起书桌上那页薄纸就看,目光才一瞄到上面的字迹,整个人就僵住了,神色如遭雷击,一张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慢慢变的毫无血色,拿着电报的整只手都开始抖动起来。
“六少六少,您怎么了……”见他情况不对,黄副官赶紧过来搀扶着他,连声急问。
“快,去备车,我要去苏州,连夜去苏州——”武兆铭怒吼一声,一把将黄副官推出老远,眼中充血模糊,攥紧手中那页薄薄的纸张,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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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金陵武家
死了,死了,她怎么会死,一定是骗人的,骗人的。不过是误上了帮派的船,自己的人已经及时追上去了,应该很快就能把她救出来,她怎么会死呢?
武兆铭怎么都不敢相信胜兰会死,他将手中的电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因不堪受辱,投水自绝……冲出数十里,面目全非,但经王小姐家仆确认……。